李向壞的屍體被龔繼昌拖到了茅草屋前的一處水溪前,「嘩啦」一聲拋進了水坑裡去了。
龔繼昌前後幹掉了三個僕人,令齙牙蔡驚駭不已,生怕龔繼昌會要了他的狗命,趕緊說道:「好漢……有事好商量……」
龔繼昌將手上的血跡擦到齙牙蔡的衣服上:「有什麼好商量的?一句話,你那水田賣還是不賣?」
齙牙蔡兩手抖索:「好漢……真不能賣的呀。」
龔繼昌問道:「為啥不能賣?」
齙牙蔡努努嘴:「你出的價格太低了呀。」
龔繼昌罵道:「我嘞個去,你的那些水田至多屬於中等肥力的檔次,一畝十二兩銀子已經是很高的價格了。如果實在不想賣,那我去買別人的就是了。」
齙牙蔡知道龔繼昌不是特別中意黑田沖的那一壟田,他想了想,舉手說:「行行行……五十畝全部賣了,一口價,六百五十兩銀子,如何?」
龔繼昌眉頭一皺,伸出五個手指頭說:「五百兩!」
「六百兩,按原價賣給你好了。」齙牙蔡做了一點讓步。
「五百五十兩!」龔繼昌繼續加價。
「不賣。」齙牙蔡不為所動。
「五百八十兩。」龔繼昌又加了三十兩,這是他的最高價了。
田地買賣的市場價龔繼昌心裡有數,在龍溪鋪這邊的水田不是很開陽,水溫偏冷,至多也就是12兩銀子一畝。齙牙蔡想要13兩一畝,是不可能給這個價的。
「兄弟,五百八十,我還得倒貼20兩銀子給你……」齙牙蔡苦笑著說。
「哎,齙牙哥,你讓人打傷了我岳父,20兩銀子的醫藥費是要賠償的,我都沒有和你計較了。」龔繼昌笑道。
齙牙蔡以為龔繼昌一下子拿不出這麼多銀子的,咬咬牙說:「好吧。五百八就五百八。現銀交易,一個子都不能少。」
「齙牙哥,地契呢?」龔繼昌說道。
「你不要急,等我把三個死人給出處理了,地契自然會給你的。」齙牙蔡說。
「那我先付一些定金,怎麼樣?」龔繼昌問道。
「不用。」齙牙蔡擺擺手。
清和國時的地契,一般為兩聯或三聯,一式三份,為賣者買者和保人。三聯則是從右到左分三部分,右首為當地最基本行政機構,如亭長、里長、保長,出具的申請;中間部分就是買賣雙方交易的土地位置、原因、價格等信息。
左首為上級行政部門的批示,清和朝時有遵循某帝皇某年某條律法作出的決定。左、中、右三部分之間有當時的官印,以區別真假,才具有法律效力。
只有拿到了地契,才代表水田屬於自己的,否則銀子就是白給賣主的。
龔繼昌拉著齙牙蔡在茅草屋前的一木頭上坐了下來,和這個橫行鄉里的地主老財上談論起做人處事的道理來了。
龔繼昌:「蔡員外,可是秀才啊?」
齙牙蔡(蔡易達):「是的,考了幾次舉人,都沒有考上,心灰意冷,就無意仕途了。」
「哦,那比我要牛。」龔繼昌豎起大拇指說,「淵博的學識不是為了炫耀才華,而是為了更好地教化世人,傳教大義……老哥,家財幾何?」
齙牙蔡想了想說:「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大概二三萬貫吧。」
龔繼昌說,「不過萬貫家財,也不經折騰的。雄厚的財富不是為了炫耀,而是為了有做善事和益事的資歷。顯赫的地位不是為了欺壓民眾,而是成為了率眾前行的佼佼者。強悍的力量不是為了欺壓弱小,而是為了更好的保護人間大義,讓大義永存於世。
一個人有了正能量,不是為了滿足私慾,而是為了承擔更多的使命和責任。天道酬善,人道酬德,大道至簡……蔡員外,這些道理你比我懂得多,無需我一個大老粗細說。」
齙牙蔡一聽龔繼昌說出如此般的道理,不由頭上直冒冷汗。從眼前這個年輕人的談吐舉止看來,齙牙蔡斷定龔繼昌絕不是一個普通人,也許是有功名在身的,而且官級還不小呢!
齙牙蔡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與有功名的人斗,遲早會吃大虧的,自言自語:「塘里蛤蟆塘里涼,井中蛤蟆井中歇。」
於是兩人暫且拋開了過節,聊開了——
齙牙蔡:這個世界除了吃喝玩樂,還有精神層面的需求,物質生活遠遠不能滿足個人的需要,僅僅滿足於物質需求,無疑是行屍走肉。在創造物質財富的同時,人們還需要精神世界的支持,獨立的個體有各自的訴求,熱愛自由、平和、光明是人心所向。
龔繼昌:人生中的需求太多太多,親情、友情、鮮花、掌聲……更多時候里有許多的不順,構建強大的內心世界,不能見風就是雨,人云亦云毫無意義。脫離了實際,好高騖遠,在任何時代都是站不住腳的,如無水之源,無本之木。年少時,都可以自由放飛夢想,最終才明白不知天高地厚是人生中一致命的弱點。
齙牙蔡:一般人因為精神脆弱,才患得患失,寧相信一切鬼話,而疏遠著內心的曾經的良知,寧肯上當受騙,也只願為那無一兌現的奉承話兒而信其有。社會的弊端,造成了多少人內心浮躁,而浮躁的社會又讓你心生多少朝不保夕之怨。
龔繼昌:當學會了善於思考,認真參悟,終有自心強大之時……藍天就是藍天,白雲就是白雲,還相信什麼指鹿為馬那烏虛子有呢?自我強大起來,當然需要持之以恆,而是內心的升華,用百分之八十的精力去完成,甚至百分之百,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齙牙蔡:學會改變自己,而不是當一個社會混混,就有正當理由去做正直之人,干點事情,腳踏實地而非想入非非,這裡也需要盡最大努力做好自己,當然希望把百分之八十的精力,用在做人做事上……
「齙牙蔡」蔡易達快五十歲了,今天遇到龔繼昌這麼一個大智若愚的將軍,也算是運氣到家了,雖然自己的隨從被龔繼昌斬殺了幾人,但是都是自己財迷心竅,惹的禍,只能只認倒霉。
「老爺……」齙牙蔡的管家羅長明帶著十幾個家丁抬著門板過來了。
「管家,把這幾個人都弄回他們各自的家去吧……」齙牙蔡站了起來,對羅長明說。
「老爺,出了這麼大的人命案,是什麼回事啊?」羅長明不解。
「你先別問。我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齙牙蔡說道。
羅長明看到龔繼昌一身盔甲,身上還有血漬,立刻就明白了躺在地上的人,肯定是和龔繼昌脫不了干係。
「老爺,這些人都是他殺的嗎?」羅長明問道。
「沒錯,都是他一個人殺的。」齙牙蔡點點頭。
羅長明大吃一驚,「成昌龍、李向壞、蔡輝文都是一身武藝的,慘死在這裡,那我們得趕快報官啊——」
「報官沒有用的。是我們有錯在先,威脅到他人的性命。」齙牙蔡還算是有點思想覺悟。
「老爺,死了人,我們得賠多少銀子啊?」羅長明仍不甘心。
「賠就賠吧。花錢消災,給他們的家屬六十兩銀子好了!」齙牙蔡說道。
「殺人償命,我們把這殺人兇手綁縛縣衙再說。」羅長明擼起袖子,對前來收屍的家丁說道。
「管家,我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了!」龔繼昌「刷」地一下抽出了鎖龍神劍。
蔡家的家丁一見那神劍光芒萬丈,嚇得連連後退,他們都擔心自己的腦袋下一秒就會從肩膀上離開。
「你們平日都一個個牛叉得不得了,怎麼這會都蔫了?」羅長明喝斥道。
「管家,此劍是消失了數百年的鎖龍神劍,我們……」陳顏青哆哆嗦嗦的說。
「神劍又怎麼啦?你們手裡不是有火槍嗎,怕個鳥!」羅長明踢了陳顏青一腳。
「管家,那傢伙功夫了得,十步殺一人……你有本事你來開槍啊——」陳顏青將手裡的火槍放在羅長明的手中。羅長明抓起火槍,瞄準了龔繼昌,還有三四個也紛紛拔出了火槍來。
「都給我住手,嫌死人還不夠嗎?」齙牙蔡喝住了這些不知死活的嘍嘍們。
「老爺,是可忍孰不可忍,人家都騎在我們頭上拉屎了,還不動手,更待何時?」羅長明很不服氣。
「怎麼,管家,你連我的話都聽不進去了嗎?」齙牙蔡板著臉說道。
這時,村裡的里正也過來了,嚷嚷著說:「是誰在我們龍溪鋪鬧事的啊——」
「卿里正——」眾人異口同聲地與里正打招呼。
里正不是別人,正是當年在武攸城被龔繼昌擊敗的卿二心,他一眼就認出了龔繼昌,心裡很是納悶,龔繼昌怎麼跑我龍溪鋪來了,難道是知道我藏在這裡,與康王汪海洋有牽連,來捉拿我歸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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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同時,龔繼昌也認出卿二心:「好你個長毛,居然藏在龍溪鋪,還做了里正了……」
卿二心的心咯噔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又鎮靜下來了:「將軍,我早就脫離了蒼狼軍,現在是清和國的元元之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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