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校的臨時總部離開後,阿爾芒回到了一街之隔的酒店休息。他不困,但他需要好好洗個熱水澡,再換一身全新的行頭。夜晚的警察局肯定是沒有人的,所以不管他需要做些什麼,都放到太陽升起之後再說吧。
在酒店的走廊里,他看到了還沒有入睡的閃光,該說是意料之內還是意料之外呢?阿爾芒並沒有想過會在這裡和她碰面,但現在看到她出現倒也並不感到奇怪,就好像他早就已經習慣了一樣,明明他和這位同僚認識也不過才短短几天時間而已。
閃光似乎是聽到門外的響動才出門來察看的,她還沒有換下平時的那一身方便活動的私服。隊長身上的狼藉明顯嚇到了她,或許是想要開口詢問狀況,但在阿爾芒朝著她投去了一個帶著冷淡的眼神之後,到口邊的話還是被吞了回去。
阿爾芒在她的身上感到了一絲畏懼。他什麼都沒有說,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並扣好了鎖。
恐懼。這不就是你所需要的嗎?他這樣在心裡朝自己問道。恐懼會產生疏遠,而疏遠就會帶來安全。
要說這樣的做法有什麼副作用的話,那就是這把方便的刀刃沒有把手。若是想要抓著它以驅趕他人,首先自己的手就會先被割得皮開肉綻。那些反過來作用在自己身上的負面情感的確讓阿爾芒有些不太好受。
但他的本性並非如此。厭惡和排斥不會讓他感到受傷,反而會讓他開心。自始至終他都一直在追求著一種純粹的,不受任何外在影響的孤獨,這需要漫長的時光去完成。在那之前,他總是會不可避免地收到身邊人的影響,只要他還是人類,這種影響就不會完全消失。
在浴室洗完澡後,他難得地有了興致,換上了酒店裡的乾淨睡袍,躺到柔軟的床鋪上好好地睡了一覺。他幾乎快要睡著了,至少當太陽的光線照亮他的臉,讓他睜開眼睛時,他感到一陣說不出的輕鬆與暢快,一切煩惱,一切不愉快都隨著天邊的夜色消逝了。
他有條不紊地洗漱完畢,換上一身乾淨衣服來到了餐廳。昨天的那套制服已經完全破損,在今天出發之前,他得先去向上校要一套新的。
他的三名隊員也在那裡就餐,他們本來似乎正在低聲交談著,但在看到隊長出現的時候,一時間全都噤了聲,一邊處理著面前的食物,一邊小心翼翼地窺視著隊長的動作。
阿爾芒沒有理會那三人,他只向廚師要了一塊小麵包,在一張單獨的餐桌上花了三分鐘就解決了早餐。他擦乾淨嘴巴,起身朝著餐廳的出口走去。但就在他馬上要離開的時候,卻又突然停下了腳步。
站在原地略微思索片刻之後,他覺得還是有必要再給他們丟一個最新的警告。
那三人帶著懷揣著緊張和不安看著隊長走到了他們的桌子邊,當阿爾芒敲在他們桌子上的時候,閃光一馬當先地站了起來,腰杆挺得筆直,將一隻手握成拳放在胸前,衝著阿爾芒行了一個禮。其他兩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也起身照做了。
阿爾芒先是一怔,然後便發現他們的舉動將餐廳里為數不多的客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過來。這讓他感到既好氣又好笑。
「坐下!」他低聲喝道。於是三人又像是受訓的警犬一般坐回到了椅子上。
「你們對這座城市現在的情況了解多少?」
隊長的提問讓他們傻了眼。明明昨天根據他的要求,他們三人自從抵達酒店之後就再也沒有出過門,就連隊長昨天去哪裡,做了些什麼他們都不清楚。現在又突然問他們這座城市的現狀?
看到三人迷茫的眼神,阿爾芒也知道他這個問題確實沒有必要。於是他自己回答了提問:「迪維永正處於一場嚴重的危機當中。犧牲者已經出現了很多,而且還會繼續增加。像你們這樣的一線驅魔人,很容易步他們的後塵。
我並非是在危言聳聽。在當前的局勢下你們起不到什麼作用,我也沒辦法保證你們的性命。所以我只能再給你們一條忠告。好好地待在酒店,時刻警戒,互相照應。這是存活概率最高的方法。」
沒有等三人給出回答,他便轉身準備離開。這時他一時又想到了某些事情,便補充了一句話。
「還有就是,除了我和你們自己以外,不要相信任何人。」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餐廳,留下三名隊員坐在原地面面相覷。
對於他們三人能不能在這場漩渦中活下來,阿爾芒其實也沒有那麼在意。他只是在盡到自己的責任而已。
他先是來到隔壁的總部,在臨時庫房裡拿到了一套全新的驅魔人套裝,向憂心忡忡的上校告別後便直接朝著已經提前確認了位置的警察局出發。和昨天一樣,這次行動還是由他一人獨自執行。
一邊穿過迪維永的街道,阿爾芒同時在腦海中快速地梳理著昨天在上校那裡所了解到的全部情況。由於本地正義部的規模較小,其情報一直都是由警察局提供,而這次警察局卻對他們說了謊。他們精心準備了一個陷阱,就等著這些驅魔人們一頭鑽進去,然後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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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警察們的立場上當然沒有理由這麼做,所以現在最合理的解釋就是警察們,至少管理那些警察的布魯姆局長已經被惡魔腐化,成為了它們中的一員。這是相當危險的事態,只有那些具名惡魔才能夠將他們的觸手伸得如此廣泛,一個強大的敵人並不可怕,強大的同時還足夠陰險狡詐,這才是最麻煩的一點。
最糟糕的是阿爾芒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感知能力出了問題。若是放在以前,他可以輕而易舉地辨別出那些藏在人群當中的惡魔傀儡,但是自從來到迪維永後,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別說那些傀儡了,就連貨真價實的惡魔都不會觸發他的感知。就像是有什麼東西蒙上了他的雙眼,讓他完全變成了一個瞎子。
所以現在想要解決這場危機,最快的辦法是找到那具名惡魔,並將其驅逐。而警察局長就是擺在他面前的唯一一個突破口。不管那位局長有沒有被腐化,他都一定知道一些阿爾芒所不了解的線索。
但這些只不過是他的一廂情願。比起由自己來解決迪維永所面臨的這場災難,他更傾向於上校的最新電報能夠趕緊讓光明城的官僚們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並朝著這裡派來更多的支援。就算他是光明城首席驅魔人,一個人的力量也終究是有限的。
阿爾芒出發的時間很早,所以街上的行人還不算多。由於他穿著一身極其顯眼的黑色驅魔人套裝,自然而然地吸引了所有路人的視線。他對此毫不在意,原本他也沒有隱藏自己的打算。反正自從自己抵達迪維永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暴露在敵人的視野當中了不是麼?
可在經過主教座堂的時候,一陣赤裸裸的目光還是讓他扭過了腦袋,去尋找那視線的來源。對方也同樣沒有隱藏自己,那是一個高大的金髮男人,臉上線條硬朗,其身高大概有一米八,穿著一身整潔利落的西裝,打扮得像是一個律師。在看到那人的時候,阿爾芒不免稍稍有些驚訝。
那是個驅魔人,他身上那種特別的氣質騙不了人。在雙方對視的短短一瞬間,阿爾芒就在對方的眼睛裡發現了某種和自己類似的東西。
那至少是個高級驅魔人,他立即下了判斷。不過一個高級驅魔人站在教堂前做什麼?看上去是在那裡等人?
如果是在其他國家,那麼驅魔人出現在教堂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因為負責管理驅魔人的正義部原本就是教會下轄的聖部,也就是說,正常情況下驅魔人應該由教會進行管理。但加洛林是個例外。自從共和國實施政教分離,經過一系列與伊柯麗斯的談判之後,共和國的政府從教會手上把驅魔人的指揮權也索要了過來,只有加洛林的正義部並非教會的聖部,而是總理直接下轄的政府部門。加洛林的驅魔人們的工作中沒有任何一個環節需要與教會進行對接。
不過這也算不上什麼疑點。或許那人本身就信教,只不過是剛剛做完彌撒出來呢?阿爾芒很快對那人失去了興趣,加快了腳步朝著警察局的方向趕去。
但對方一直死死地盯著他,直到他轉過路口,完全離開其視野為止。
「他發現你了?」
聽到身後傳來的問話,男人回過頭,看向從教堂里走出來的那名同樣西裝革履的隊員。
「他看到我了。」男人回答道,「但沒關係,他肯定不認識我,也不可能想到我們會在這裡。」
「最好還是小心一點。」隊員皺了皺眉頭,「從檔案上來看,他是個相當危險的人物。昨天那個廢墟就足以證明這一點。」
那人轉過身,越過隊員身邊,朝著教堂內走去。
「沒關係的,查理。他現在正忙得不可開交呢,一時半會兒還不會把注意力放到我們身上來。趕緊收拾一下把其他人都叫上,視情況而定,咱們或許還需要拉他一把。」
喜歡槍炮,惡魔與不死獵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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