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該死的怪物!」
克羅爾將手槍里空空如也的彈匣彈出,將最後一個彈匣裝入其中。在蔓延於整座城市的恐懼之風的吹拂下,他的心臟像是要從胸腔裡面跳出來一般劇烈地搏動著。
幾秒鐘後,他從藏身的小巷裡探出腦袋去確認街道對面的狀況。那裡原本有幾個他的同僚,或者說前同僚。一個不可迴避的事實是,本地的正義部已經淪陷,現在,那些被腐化的驅魔人正在到處搜捕像他這樣的倖存者。
他原本屬於一個完整的四人小隊,正接受了正義部派發的任務在夜間的迪維永進行巡邏。但就在那場驚天動地的爆炸發生前一些時間,他親眼看到隊長用一發手槍彈讓一名隊友的腦袋開了花。儘管他和另一名隊員反應及時,在接下來的衝突中幹掉了那被腐化的隊長,但那名隊友卻也沒能倖存下來。那些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惡魔突襲了他們,為了讓他得以逃脫,並回到總部報告這次災難,隊友獨自一人留在了那條街道上,用只有一個彈匣的手槍和他自己的性命為他爭取了時間。
但是他沒能成功將消息送達。當他距離正義部據點還有三個街區的時候,一場史無前例的爆炸發生了。從地上騰空而起的日輪為這座城市帶來了短暫的白晝。爆炸將附近幾個街區中的建築徹底摧毀,差點也將他掩埋在其中。半小時後,待那場風暴漸漸平息,他才從臨時找到的藏身之處離開,看著眼前的廢墟發了好一陣子呆。
正義部已經不存在了,但他的工作還沒有結束。那些敵人依然追蹤著他的氣息,將他逼近了這條死路。這是他最後的七發子彈,他能用它們殺死多少惡魔呢?兩個?還是三個?
那些惡魔突然的銷聲匿跡讓他感到極度不安。他繃緊了全身的每一根神經,豎起耳朵聆聽著周遭的一切動靜。幾分鐘後,當一個緩慢沉穩的皮鞋聲朝著他慢慢靠近的時候,他不由得全身都戰慄了起來。
好吧,你們這該死的混蛋,既然你們想要殺死我,那麼就算是死,我也要從你們的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他死死地抓著手槍,聽著那腳步聲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他剩下的子彈不多,所以必須待對方儘可能地靠近,他才有更大的幾率能夠用有限的子彈擊倒對方。
但腳步聲很快消失了。那人似乎在距離克羅爾數十步的地方停了下來,正當他為此感到疑惑的時候,一聲槍響打破了街道上的寧靜。
從槍聲聽來,那正是1911式手槍開火的聲音。教會的驅魔人大都是用的這種手槍,腐化他們的那些惡魔也會使用。槍聲像是鼓點一樣,以固定的間隔聲不斷響起。克羅爾仔細地數著數,一直到第七聲槍響結束的時候,他握住手槍轉過牆角,瞄準了那個站在馬路正中央的人影。
但他立刻被那個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給震懾住了。對方身上穿的只是一件普通的驅魔人外套,手上的武器也只是一支剛剛射光了子彈的1911制式手槍,面具之下透露出來的臉龐相當年輕,對於驅魔人這一行來說甚至可以說是稚嫩。但那人的一雙冰冷眸子裡所流露出來的分明就是死亡的氣息。
看到克羅爾從陰影之中跳出,阿爾芒絲毫沒有慌張。他只是淺淺地衝著他望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再沒有對這個落單的驅魔人有更多的注意。
無視了克羅爾的阿爾芒收回了手槍,不緊不慢地換好彈後便轉身離開了。直到他轉過十多米外的路口,完全消失在了克羅爾的視線中之後,克羅爾才總算是慢慢地回過了神,放下了舉在面前的手槍。
「那是…獵犬嗎?」
他轉過身,看到不遠處的街角處橫七豎八地躺著好幾具穿著驅魔人制服的屍體。其中絕大部分人的局部身體已經發生了些微變異。
在一瞬間裡,他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為自己的劫後餘生感到無比慶幸。
這場清理行動一直持續了一整夜。那些嘍囉惡魔藏到了迪維永的各個角落,阿爾芒追蹤著它們的味道,將它們一個個從藏身處里揪出來處決掉,然後搜颳走屍體上的武器和彈藥,用於處理下一個惡魔。
最後一聲駭人的槍響落下時,東方的天空已經微微泛白。阿爾芒盯著那具倒下的屍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帶走了那具屍體身上的彈藥,繼續在各個大街小巷之中巡邏了兩個多小時,再也沒有發現更多的惡魔氣息。在這個血腥之夜,整個正義部有將近一半的驅魔人被他當場擊斃。當太陽升起的時候,殘餘的驅魔人們才總算是集合在了已經化作一片廢墟的據點,救治傷員,並安置受災的民眾。
阿爾芒沿著馬路亳無目的地閒逛著,不知不覺間,他已經重新回到了城郊的基爾湖畔。在那片杉樹林的邊緣,四具驅魔人的屍體散亂地倒在那裡。
所有人的死因都完全相同,一顆子彈穿透了他們的心臟。沒有哪個惡魔會有興趣瞄準驅魔人們的心臟,乾脆利落地扭斷他們的脖子可要容易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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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過那些屍體,朝著樹林的深處走去。在那場爆炸所發生的區域,兩具殘缺不全的屍體依然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
他在距離屍體不遠處停了下來,面對著平靜的湖水,雙手垂在身前,閉上了雙眼,像是睡著了一般,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這一站就是好幾個小時。
當天下午,一列滿載著士兵的火車停靠在了迪維永的火車站。這些士兵全都是從最近的大區里調來的清掃小組,比起更僱傭兵性質的驅魔人,清掃小組更接近職業軍隊。這些士兵只受過最基礎的對惡魔訓練,也沒有配備專門的驅魔武器。在對付那些邪惡存在時往往是以數量取勝。
與之一同抵達的還有一整個車廂的驅魔人小隊。他們接受到光明城總部的急電,被要求以最快的速度趕往迪維永處理這裡的緊急事態。不過現在這裡已經沒有惡魔供他們狩獵了,剩下的工作只有慢慢地修復這一片滿目瘡痍。
光明城的增援是在第二天上午抵達的,又一列滿載著清掃小組和驅魔人的列車轟鳴著停靠在了迪維永的站台上。布維埃少校一下車,就徑直驅車前往了在廢墟上重新搭建起來的臨時指揮部,大量驅魔人和清掃小組的負責人都集中在這裡進行工作的分配和人員調度。在一片被清掃出來的空地上,他順利找到了阿爾芒,當時他正凝望著那些清理廢墟的工作者們。
「獵犬先生。」布維埃衝著他行了一個軍禮,「這裡的任務已經結束,接下的工作將會由其他的驅魔人接手,總部派我來接您回去。」
「嗯。」
他輕輕地答應了一聲,便轉過頭走向了布維埃帶來的那輛停在街邊的轎車。
「呃...您的其他隊員呢?」
「都不在了。」
布維埃愣了一秒,隨即立刻明白了這話中的含義,臉色變得沉重起來。
「很遺憾聽到這個消息,還請您節哀。」
阿爾芒沒有再回答他,默默地上車坐在了後座。布維埃少校也跟著他上了車,司機發動汽車,車輪旋轉著揚起一陣灰塵,駛向了車站的方向。
經過十個小時的長途旅行,火車緩緩停靠在了光明城的站台。此時天色已晚,沉悶的雲層覆蓋了天空,光明城正飄著一陣毛毛細雨。布維埃少校帶著阿爾芒下了車,撐起雨傘帶著阿爾穿過車站前的廣場。
沒有轎車在廣場外的馬路上等待,阿爾芒稍微有些疑惑,但腦袋還有些昏昏沉沉的他並沒有太過於多想。直到布維埃少校帶著他一路走過路燈下空曠的街道,來到一條小巷中時,他才感到了一絲不對勁。
實在是太安靜了,若是在其他城市,這倒也不是什麼問題。但這裡可是光明城,一個真正的不夜城。為什麼從下火車到現在為止,他一個人影都還沒有看到?
「你打算帶我去哪裡?」他停在了小巷的中央質問道。
布維埃的身軀震了一下,他轉過身看著阿爾芒,那雙灰色的眸子裡透露著顯而易見的緊張。
「來接您的轎車就在對面的馬路上...穿過這條巷子就到...」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阿爾芒聽得出來他在說謊。但現在他的注意力已經不在這位來接他的少校身上了,數十道人影突然從小巷的前後兩邊閃現,將處在小巷之中的兩人包圍了起來。布維埃見狀立刻丟下了手中的雨傘拔腿就跑。阿爾芒沒有阻攔他,他默默地看著布維埃飛快地穿過了那些舉槍瞄準著自己的人群,拐進了外面的街道消失不見。
十多杆步槍齊刷刷地指著阿爾芒的身體,從那些人身上統一的黑色制服和肩膀上的鳶尾臂章,阿爾芒認出了他們的身份。這是火槍衛隊,共和國最精銳的反惡魔部隊,也是他被承諾完成這次任務的報酬,之前他們答應過只要他回來就立即可以讓他加入火槍衛隊。
但是現在,這些精銳們正用本應該瞄準惡魔的武器瞄準了他。
一個叼著香菸的男人從正面走進了小巷,他那寬大的肩膀撐起了一件掛著綬帶的厚重軍裝,鐵灰色的頭髮之上,紅色的軍官帽顯得盛氣凌人,凌厲的眉宇間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質。衛隊的士兵們自動為他讓開了位置,讓他站到了阿爾芒正前方不遠處,用鷹隼一般的眸子盯著阿爾芒。不知為何,阿爾芒從他的視線中感受到了一絲憐憫。
「晚上好,獵犬。」
阿爾芒冷冷地盯著對方:「波德萊爾上校...你這是在做些什麼?」
「執行任務而已。」上校取下了口中的香菸,輕輕抖掉了菸蒂。
「恐怕您得跟我走一趟。」
特意弄出這麼大的陣仗來邀請自己,絕對不會是為了慶祝在迪維永的這場勝利。一絲不安感慢慢地爬上了阿爾芒的心頭。
「為什麼?我犯了什麼錯嗎?」
波德萊爾上校搖了搖頭,他望著阿爾芒,沉默了十多秒之後才緩緩開口。
「謀殺。這是他們指控你的罪名。」
喜歡槍炮,惡魔與不死獵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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