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燈光映照出了那男人猙獰的面龐,寬鬆風衣的背後似乎有著某種模糊的詭異陰影正在以怪異的姿態舞動著。宛如鎖定了獵物的獅子一般,他正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朝著躲在路燈下的兩姐妹追來。
「咿!!!」
目睹這幅慘狀的埃莉諾不由得發出了一聲悲鳴,雙腳發軟直接癱倒在了地上。凡妮莎的狀況要略微好一些,可此刻她也免不了面色發白,一顆汗珠從臉頰上緩緩流下。
為什麼?那人是怎麼殺死兩名警察的?他們明明開了槍。用槍都殺不死的怪物,還有那些奇怪的影子…那是一個惡魔?
她迅速明白了眼前發生的一切,但理解並不能幫助她脫離這場困境,反而將她帶進了更深的絕望之中。如果只是普通的犯罪者,她還有自信能靠著一招出其不意的殺手鐧壓制對方。但那可是一個惡魔,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存在,凡妮莎她們在他的面前就像是兔子一樣柔弱。究竟要發生怎樣的奇蹟才能夠從那怪物的手中逃脫?
況且要逃到哪裡去?躲回家裡是沒有用的,脆弱的大門可擋不住這位地獄使者。唯一的生路是找到那些驅魔人,只有那些專家才能從眼前的邪惡手中拯救她們。
不對…還沒有結束…現在依然有一線生機。凡妮莎壓制著心中的恐懼,趁著那男人遊刃有餘地朝著這邊靠近的功夫,迅速在腦海中擬好了逃脫的計劃。哪怕希望再怎麼渺茫,她也絕對不能就在這裡束手就擒。
「別害怕,埃莉。站起來。」
她低聲安撫著妹妹,儘管被巨大的恐懼所壓倒,但姐姐的聲音還是為她注入了些許勇氣。在凡妮莎的攙扶下,埃莉諾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她死死地抓著姐姐的胳膊,雙腿依然止不住地顫抖著。
「聽好,等會你聽到一聲巨響,咱們就一起跑。知道了嗎?」
埃莉諾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能輕輕點點頭作為回應。
男人距離她們越來越近,凡妮莎的心跳也隨之變得越來越急促。那惡魔究竟在做些什麼?他的動作讓凡妮莎想到了玩弄老鼠的貓。或許他根本沒有把她們當作食物,而僅僅是當成了玩具?
那樣倒更好。惡魔越是懈怠,她們生還的可能性就越大。
凡妮莎用空出來的手脫下了短外套,擋在了身前。睜大了眼睛死死盯著那近在咫尺的惡魔。口中開始輕聲念誦記憶里那些晦澀的咒文。
「姐姐…」
埃莉諾神情緊張,依靠著姐姐的身體。她已經完全喪失了思考的本事,只是把姐姐的話牢牢地記在了心裡。凡妮莎在心默默數著規律的節拍,就像是樂理課上學到的那樣。當那男人走到距離她五米以內的距離的一瞬間,她恰好完成了施法。
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她被外套遮住的手掌上噴薄而出,壓縮著她前方一個錐形範圍內的空氣,高速沖向那個獰笑著的男人。她還記得姑姑教授她這個法術時的教誨,除非情況確實危急,否則絕不能隨意使用。
而現在就是那樣的危急時刻。她不需要擔心這個法術是否能殺傷敵人,因為答案肯定是不能。她只祈求這一擊能夠造成足夠的干擾,為自己和妹妹爭取逃生的機會。
在耳邊傳來爆響的同時,凡妮莎立刻抓著妹妹的手臂,轉身朝著反方向在月光下飛奔了起來。
埃莉諾在爆炸發生的一瞬間就閉上了眼睛,然後跟著姐姐驅使著沉重的腿移動起來,她什麼都不敢看,什麼都不敢想,只有對於姐姐的信任支持著她渡過這一道難關。
爆炸只持續了很短的一瞬間。當爆風的呼嘯迅速降低,身後的腳步聲不但沒有停止,反正變得更加急促了。凡妮莎不敢回頭去確認她的法術對怪物造成了多大的損傷。她能隱約感受到追兵正離她越來越近,死神的鐮刀已經勾上了她的脖子。
「呀!」
或許是凡妮莎太過於心急,埃莉諾沒辦法跟上姐姐的速度,被裙子絆了一下,摔了一個跟頭。絕望瞬間籠罩在凡妮莎的心頭,她立刻俯身用自己的身體擋在埃莉諾的身上,試圖進行最後的徒勞抵抗。
「砰!砰!砰!」
耳畔冷不丁地傳來幾聲槍響。那是手槍的聲音,若是在平日裡在光明城這樣和平的城市裡聽到槍聲,一定會讓人感到極度不安。但現在凡妮莎卻只感到了一陣解脫,她知道有人來幫她了,不管那是誰,都及時地為她們開啟了一條遠離死亡的通路。
當她抬起腦袋的時候,只看到一個苗條的身影正舉著手槍從另一個方向朝著他們姐妹倆走來。她一邊前進一邊朝著惡魔開槍射擊,那惡魔似乎剛剛受了傷,其後的幾發子彈逼迫著他停止了追擊。那位穿著典雅黑色長裙的女性驅魔人信步擋在了姐妹倆的面前,左手持槍,右手緊握著一把小劍,長長的褐色秀髮被系成了馬尾垂在腦後。凡妮莎注意到,她的脖子上似乎纏著一圈白色的繃帶。她身上的傷還沒有好?這不免讓凡妮莎有些擔心,傷勢會不會對她的戰鬥造成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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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我身後,不要亂動。」那個柔和的聲音說道。
這一度讓凡妮莎有些疑惑。她從姑姑那裡聽說過,在驅魔人的工作守則里,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讓無辜市民遠離現場。她都已經做好了隨時帶著妹妹離開這可怕現場的準備。不過既然對方叫她們待在這裡,她也只好聽從命令,抱著顫抖不已的妹妹,用身體擋住她的視線,儘量不給這位專家添亂。
「又是一個討厭的傢伙。」
男人像是蛇一樣嘶嘶地吐著舌頭,他脫力下垂著的左臂上有一個尚未癒合的彈孔,那是第一發子彈留下的。由於襲擊的突然性,他沒能來得及避開。而在那之後就再也沒有一發子彈命中過它的身體。他警惕的環視了四周一圈,沒有發現任何其他的增援。於是他剛剛緊張起來的心又立刻恢復了放鬆。
「來送死的就只有你一個人嗎?」
「幹掉你這樣的貨色我一個人就足夠了。」她衝著惡魔舉起了劍,冷漠的眸子裡沒有透露出任何感情。
那惡魔嗤笑了一聲,身後的陰影仿佛也跟著舞動了起來,好似水草在水中搖曳。
「我不想浪費時間,所以就請你趕快離場吧。」
「真巧,我也是這麼想的。」
惡魔並沒有等她把話說完。當她吐出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惡魔已經用肉眼無法追蹤的速度瞬間跨越了兩人間的十多米距離,蛻變成尖利刀刃的手臂已經指向了那近在咫尺的脖頸。只需要輕輕一拉,在獵物還沒有來得及發覺之前,腦袋就會和脖子完全分家。這些羸弱的凡人絕不可能擋下這樣的致命一擊。
或許是對於自己的實力有絕對的自信,一開始它並沒有注意到自己身體上發生的變化,直到刀鋒從近在眼前的脖頸上無力地滑過,身體不受控制地倒下時,他才感到了一絲驚愕。但現在為時已晚。
那位驅魔人拔出了刺穿惡魔胸膛的刺劍,側過身讓沉重的軀體傾倒下來之後,又反手從上方將劍落下,刺進了軀體心臟的位置。那惡魔掙扎了一下,很快就不再動彈了。
凡妮莎張大了嘴巴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這是她第一次親眼見證驅魔人的戰鬥。前一秒她還在隱約為那位女士擔心,下一秒那惡魔就突然閃現到了那位女士的面前。就在她驚慌地以為驅魔人小姐會在這樣的突襲下受傷,甚至喪命的時候,倒下的卻是那只可怕的惡魔。
原來驅魔人們都是這樣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存在嗎?
驅魔人小姐並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在凡妮莎的心中種下了一個錯誤的標準。她收起手槍,抓起那男人的衣服簡單地擦乾淨了刺劍上的血跡,隨後轉過身來,用翡翠色的眸子冷酷地望著不遠處的姐妹倆,她的視線讓凡妮莎感到渾身一陣發涼。埃莉諾從姐姐的身體後面探出了腦袋,怯生生地望著那位救下自己和姐姐的女士。
「凡妮莎.卡洛和埃莉諾.卡洛小姐。沒錯吧?」
凡妮莎的心臟咯噔地跳了一下,為什麼她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仿佛猜到了她內心所想,女士輕柔地笑了一下:「我當然知道你們。事實上我特意來這裡,就是為了從危險之中拯救你們一家人。」
「拯救?」
「你會感到困惑也很正常。不過現在事態緊急,我認為你們應該相信我。阿爾芒.卡洛,他是你們的哥哥吧。」
還沒等凡妮莎回答,身後的埃莉諾就搶過了話茬:「你知道哥哥?他現在在哪裡?在做些什麼?」
「不用擔心,他很安全。但現在你們可不怎麼安全。」
女士的視線在兩人的臉上掃視了片刻,最後落在了呼吸急促的埃莉諾身上。
「尤其是你,埃莉諾小姐。『他們』已經盯上你了。」
「『他們』…是指誰?」
女士指了指腳下的屍體,姐妹倆理解到了答案,雙雙變得臉色慘白。
「為什麼我們會被盯上…明明我們和這種事從來沒有過聯繫…」
凡妮莎緊咬著嘴唇,沒有吭聲。她似乎隱約猜到了一點真相。哥哥所從事的那項神秘工作究竟是什麼?
女士抬眼朝著街道上環視了一圈,並沒有發現第四個人的存在。但她的眼中還是很快閃過了一絲不耐煩。她低下頭,衝著埃莉諾說道:「我們沒辦法時刻待在你的身邊保護你,埃莉諾小姐。如果想要活命的話,你就得跟我們走一趟。」
「我?」聽到自己的名字,埃莉諾像是受驚的小鳥一樣,往姐姐的身後縮了縮。
「沒錯。」女士衝著她伸出了一隻手,「跟我走吧,我會帶你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直到這次的危機結束之前,我們都會一直保護你,讓你不受任何傷害。」
但凡妮莎迅速攔在了她們兩人之間:「怎麼可能讓你隨便帶走她!說到底我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
回應她的是女士舉在胸前的一枚閃閃發光的徽章。凡妮莎在課堂上見過那個圖案,也知道利劍斬斷翅膀的含義。
「如何?如果你還有問題的話,可以去找正義部確認。不過我不建議你那麼做,我們現在很趕時間。你的妹妹每在外面多待一分鐘,危險就多伴隨她一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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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偏偏是她?」
女士的眉毛已經擰成了一團:「這是機密信息。像你這樣的一般市民沒有權利知曉。」
見姐妹倆還是沒有反應,她有些惱怒地走上前,越過母雞一樣將妹妹護在身後的凡妮莎,一把抓住了埃莉諾的手。
「趕快跟我走!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嗚咿!!!我不要!!!」埃莉諾發出一聲哀鳴,試圖從女士的手中掙脫。但那隻手好像是鐵鉗一般死死地抓著她。凡妮莎轉過身,想要抓住這位女士的手臂。
「但您不能這麼直接帶走她!我們得先去一趟正義部!對!您帶我們去一趟正義部!我和她一起去…」
一把明晃晃的劍尖停在了凡妮莎眉心前方不到十公分的位置。凡妮莎的話語戛然而止,近在咫尺的恐懼感讓她一時喪失了思考能力,像是傀儡一般僵在原地,動彈不得。她不明白為什麼這位前一秒還口口聲聲要救她們的女士會突然將危險的劍刃指向自己這樣手無寸鐵的女孩。
「姐姐!」
埃莉諾驚呼了一聲,但一把架在她脖子上的匕首讓她之後的哭喊全都變成了恐懼的嗚咽。
「別逼我做傻事!」女士咬牙切齒地盯著凡妮莎,突然間從她的眼中湧現出的強烈情感讓凡妮莎感到毛骨悚然。那是一種凡妮莎和埃莉諾應該無緣接觸的負面感情,而凡妮莎只在過去一場音樂劇的演員眼中體會到過那種感情。但演員的感情是將自己代入故事裡的角色,並用盡全身解數扮演出來的。她不是,她只是把自我這個角色扮演得淋漓盡致,無情地釋放著那漆黑的芬芳。
那女士一手舉著劍戒備著凡妮莎,另一隻手用匕首挾持著埃莉諾,帶著這可憐的女孩緩緩向後退去。直到她們之間拉開了十多米的距離,退到了路口處的時候,她才捂著埃莉諾的嘴巴,強行將抽泣不止的她推進了一輛不知道什麼時候停靠在路邊的小轎車裡。隨著司機一腳踩下油門,汽車很快便載著她們拐進另一條街道,消失在了凡妮莎的視野之中。
直到這時,凡妮莎才像是突然被抽空了力氣一樣,全身癱軟著坐到了地上,身上汗流不止。
「埃莉…哥哥…姑姑…嗚嗚….嗚嗚嗚……」
就算再怎麼堅強,在遭受了這一系列驚心動魄的意外之後,凡妮莎也不由得陷入了慌亂,捂著臉哭了起來,而在這皎潔的月光之下,沒有人能夠聽到她的哭泣聲。
喜歡槍炮,惡魔與不死獵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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