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阿爾芒再次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那時他並沒有入睡,只是維持著一種空靈的狀態坐在椅子上發著呆等待著夜晚的消逝。
還沒有等他回答,門便被人用鑰匙打開了。也不知道先前那人敲門到底是為了什麼。他轉過臉去,看到人高馬大的菲奧雷進入了屋內。
「這麼晚了還沒睡呢。」
「你不也還沒睡麼。」
菲奧雷聳聳肩,靠在了正門旁邊,將一隻拳頭放在牆上。
「趕快收拾一下,咱們得出發了。」
「出發?去哪裡?」
「以賽亞那混蛋剛剛打了個電話過來,讓我帶著你趕緊出發。天曉得他突然發了什麼瘋。還說什麼事態緊急,必須在一小時內帶著你趕到現場。」
阿爾芒心頭微微一動:「莫非是哪裡有惡魔出現了?」
「呵呵...相信我,如果只是惡魔的話,在你抵達那裡之前,連清道夫的工作都已經結束了。」
如果不是惡魔的話,那又會是什麼事如此緊迫,需要讓他們在這樣的午夜裡出動?
一陣不詳的預感湧上了阿爾芒的心頭。他想要再繼續詢問更多的細節,但從菲奧雷的表現上看,他所知道的內情並不會比他多多少。
於是他點點頭,起身朝著門口走了過去。待他離開房間之後,菲奧雷關上了門,並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
來自身後的視線讓他有些不太適應。阿爾芒在走廊上側過身,回頭望向菲奧雷,對方也跟著停下了腳步。
「幹嘛?」
「你們就這麼放我出來?」他在菲奧雷的面前甩了甩兩隻手腕,「我還以為你們應該把我看得更嚴一點,上點手銬腳鐐什麼的。你們就不怕我趁這個機會逃掉嗎?」
好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菲奧雷笑了起來,他從胸前的口袋裡取出一個煙盒,將其中的煙遞給阿爾芒。被拒絕之後,他自己取出一根放到嘴裡,又用火柴將其點燃。
「你大可以試試。」
他說這話的時候透著無比的從容。儘管從他的身上感受不到那些大惡魔的強大壓迫感,也沒有以賽亞身上的那種身經百戰的老練氣質,但阿爾芒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只不過是刻意把自己身上的氣勢收斂了起來而已。從初次見面時他對阿爾芒的試探就可以知道他的實力絕非平常。
阿爾芒當然也不會做這樣的蠢事。好不容易和正義部以及教會達成了和解,沒有必要莽撞地葬送自己的前程。他撇撇嘴,轉身在菲奧雷和走廊里的另外兩個守衛的注視下走進了樓梯間。
時隔數日,光明城的天空總算是再度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之中。皎潔的月光灑在街上,像是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白紗。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並不認識這條被古典式建築物所包圍的街道。
看起來正義部特意選了一個較為偏僻的位置來軟禁他。整條街上都沒有看到店鋪的招牌,只有兩個孤零零的電燈分別佇立在街道兩頭。不遠處的街邊停著一輛小轎車,戴著帽子的司機正無聊地站在車邊將手揣在口袋裡吹著口哨。
「上車吧。」菲奧雷丟下菸頭,拍著阿爾芒的肩膀,送他坐到了轎車的後座。
轎車很快就發動起來,在安靜的街道上飛速地行駛著。阿爾芒默默看著窗外稀鬆平常的街景,心中的不安感卻緩緩變得濃烈起來。
「我說,你幹這一行有多少年了。」
「...五年」
「也就是說打從一開始那個...嗯...菲尼克斯?就在你的身體裡咯?」
「…也許是吧,我不知道。」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的這種特殊能力的?」
「…大概成為驅魔人半年之後。」
「那麼至少就有四年半的時間。一個具名惡魔,在凡人的身體裡被困了四年半,這可真是聞所未聞的奇事。」
菲奧雷不斷地詢問著阿爾芒各種各樣的細節,而阿爾芒都毫不遮掩地給出了最基本的回答。但對於菲奧雷沒有提到的問題,他懶得多說一個字。
「那麼這幾年你過得還真是辛苦。」
菲奧雷輕輕笑著,又伸手在上衣的口袋裡摸索了起來。阿爾芒以為他又是在取煙。他的個頭實在是太大,以至於待在車廂里的時候顯得有些逼仄。花了將近一分鐘才找到他想要的東西——那是一個透明的小瓶子。
「咯,拿著。」
「這是什麼東西?」
阿爾芒接過瓶子,瓶子用一個木塞封住了口,上面沒有貼標籤,其中的液體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粼粼微光。
「口服就行。這個劑量可以在三分鐘之內殺死一頭大象。」
「...驅魔人的自殺藥物不是已經在全世界範圍內被禁止了麼?」
菲奧雷笑得更燦爛了:「這世上的人們總是不停地製造各種規則,自己卻又不斷地違反它們。所以對我來說,唯一的規則就在這裡。」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可別小看了這小東西,這是我托伊柯麗斯的一個熟人幫忙製作的特供藥物,對惡魔特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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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我會被那惡魔控制?」
菲奧雷臉上的表情好像是在看一場滑稽劇,這讓阿爾芒有些不太舒服:「呼呼呼,有趣的小傢伙。或許你對自己現在的處境還有些誤解。以菲尼克斯的能力,只要那它有那個心思,你的靈魂隨時都會成為它肚子裡的美味。難道你沒有感受到嗎?它已經咬住你的喉嚨了。」說罷,他收起了笑容,像是有些惋惜地搖了搖頭,「好好珍惜你為數不多的時間吧。」
阿爾芒對他的話沒有什麼實感。他不知道是不是菲尼克斯已經影響了自己,總之他對自己身體裡面的異樣存在從來都沒有過太大的牴觸。哪怕是它操控著自己的身體犯下了無可挽回的錯誤也一樣。
「我不覺得我會需要用到這個東西。」
「千萬不要小看了菲尼克斯,那些具名惡魔無一不是我們的強敵。你以為您能安穩地活到現在,是因為它拿你沒辦法?不是,僅僅是因為它覺得時候還沒到。」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阿爾芒的胸口。
「所以,如果你發現自己無法控制事態的話,那就請你幫我們大家一個忙,自行解決吧。」
阿爾芒抬起頭,看向菲奧雷的眼睛。雖然他的臉上的肌肉組成了一副微笑,但那雙眼睛裡卻沒有一絲笑意。
看起來這位驅魔人並不相信自己能夠壓制住菲尼克斯,阿爾芒倒不認為他做錯了什麼。如果他們兩人角色互換,他也會做出同樣的事,甚至更加激進。只是可惜,他的準備並沒有任何的意義。
「以賽亞之前把我和波拿巴皇帝做了比較。我不認為我能和那位皇帝相提並論,但至少在有一點上,我是強過他的。你知道是哪一點嗎?」
「身高?」
「不是在那種無關緊要的地方。」
菲奧雷微微眯起了眼睛,看著阿爾芒打開了玻璃瓶上的木塞,閉上眼將其中的液體一飲而盡。
火辣辣的刺痛感從喉嚨深處一直延伸到胃部。接著是某種溫熱的麻痹感包裹了全身。很快,所有的不適感就全部消失,毒藥的效果完全結束了。他睜開眼睛,看著視線變得凌厲起來的菲奧雷。
「毒藥可以殺死皇帝,卻殺不死我。」
他將木塞塞回到了空瓶子裡,又將瓶子放回到了菲奧雷的手上。菲奧雷鬆開了擰成一團的眉頭,隨手便將瓶子收了起來。
「那我就只能衷心祝願你能在這人間多留待一些時日了。」
接下來兩人在車上沒有再說話,阿爾芒凝望著窗外的夜色,很快就發現轎車拐進了主路,記憶中熟悉的街景出現在了眼前。
正如其名,光明城的夜晚永遠不會被黑暗所吞噬。抬頭望去,閃耀的燈帶映照著城市的天際線,而在那些明亮光輝更高的天空之中,有一個孤零零的紅色光點在那裡如同星星一般閃爍著。
他聽到了塞涅河的波濤聲。不知道什麼時候,轎車已經來到了塞涅河邊,正沿著河岸的公路不斷前進,並且距離那高處的紅色光點越來越近了。在他的眼中,那紅光也越來越高,好似要升上無垠天空,直至觸碰到那些星星的光輝。
最後,當轎車穿過街道,戰神廣場中那些七葉樹的尖頂輪廓從黑暗之中顯現的時候,轎車便開始逐漸減速,從主路拐進了一條不怎麼起眼的林蔭小道。就在前方不遠處,宏偉的鐵娘子正屹立在夜風之中,從光明城的最高點靜靜地凝望著整座睡夢中的城市。
轎車停在了廣場上的一塊未被枝葉遮擋的空地里,待阿爾芒和菲奧雷都下車之後,司機很快發動汽車離開了。不遠處的路燈下,有四個模糊的人影若隱若現。
「晚上好,各位先生們。你們要的貨物我給送來了!」
菲奧雷推著阿爾芒大步走上前,以賽亞回過頭,阿爾芒看到他的面部表情略微有些僵硬。他身邊的其他三名隊員似乎正在仰頭眺望著鐵塔的尖頂,其中一人還拿著一支單筒望遠鏡。
阿爾芒胸中的煩悶感變得愈發強烈了,他能夠感覺到某種糟糕的事正在發生。
「出什麼事了?」
以賽亞從身邊的人那裡拿走瞭望遠鏡,遞給阿爾芒,又指了指頭頂的高塔。
「自己看吧。」
當他拿起望遠鏡的時候,獵人分隊的所有人都在一瞬間繃緊了肌肉,把手放在了武器上。阿爾芒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但他沒有說什麼,舉起望遠鏡,朝著高空望去。
鐵娘子的身軀完全由鋼架構成,要從那些漆黑的骨架之中找到那個一身白衣,如同浮萍一般在風中晃蕩的身影並不是什麼難事。阿爾芒感到自己的心臟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死死地抓住了。冰冷的壓迫感幾乎讓他窒息。
那是埃莉諾,她似乎已經陷入了昏迷,被一根不怎麼明顯的繩子綁著身體,懸吊在數百米的高空之中。繩子的另一端連在鐵塔最高層的平台上。阿爾芒將視線向上移去,只看到在那平台的邊緣靠著一個身穿黑色長裙的女性,一支黑色的卡賓槍被握在她的手中,正瞄準著自己所在的方向。
下一秒,閃亮的火光便充斥了他的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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