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瑟縮在刑椅上,整個人愈發顯得頹廢的錢瑾余嘴裡一說出悅顏照相館的地址後,黑木將軍立即帶著渡邊少佐大步出了第一審訊室。
渡邊少佐對悅顏照相館很熟悉,那是由南京自救會陶天闕會長籌備所開。
二人快步來到典獄長武內的辦公室。
渡邊雪奈馬上電話通知了松機關行動處的所有在崗隊員,讓他們快速集結,並以最快的速度前往老虎橋監獄的大門口與他們匯合。
風雪之夜,風雪迷離。
半小時後,黑木和他的隊伍匯合。
黑木根據錢瑾余對目標區域的描述,以及渡邊對店鋪結構的繪製,詳細布置了任務,並進行了分工。
黑木給他的隊員提出了明確的指示:不惜一切代價,活擒敵人!
一切安排妥當後,黑木帶著將近二十名隊員直撲中山中路的悅顏照相館。松機關所有的男男女女們見是機關長親自帶隊,一個個亢奮異常,像是打了雞血一樣。
在距離悅顏照相館數百米遠,為了不驚動照相館的嫌疑人,黑木命令所有抓捕人員下車,先行潛入,將照相館迅速包圍,並原地待命!數分鐘後,黑木估計打前站的隊員已到達指定地點,這才讓剩餘人員立即驅車行進!
按照預先的部署,屋前屋後埋伏的隊員已將照相館包圍得水泄不通。
只要嫌犯還在照相館裡,他插翅難飛!
伴隨著汽車的急剎聲,黑木一聲令下,抓捕行動隨即展開。剎那間,早就候在門口的三名精心挑選的隊員手握手槍,同時抬腳踹向大門,整扇大門轟然倒塌,強行破門後,三人藉助汽車的燈光即刻衝進房間內。
黑木最擔心的就是嫌疑人持有槍支。
果然,擔心的事旋即發生,當首批三人剛衝進店內,立即傳來槍響。從槍聲可以判斷,這是對方先發制人,很快,槍聲越來越激烈。
在這過程中,增援的隊員前赴後繼撲向房間。
此時的黑木將軍和渡邊少佐站在馬路中央的一輛轎車旁,冷眼旁觀著此次抓捕行動!呼嘯的槍聲讓黑木不憂反喜,這充分說明了他們這次行動並未撲空,所要抓捕的對象正在困獸猶鬥,同時也進一步說明了錢瑾余的交代是真實而可信的。
現在,成功抓捕那位名叫林赤的特工只是時間和代價問題。
表面來看,黑木從容有餘,內心卻是如翻江倒海。
連日來,挫擺不斷,打擊連連,他太渴望一次徹底的勝利來重塑信心,在黑木的骨子裡已不允許再出現任何意外!
所幸的是,這樣的煎熬隨著漸漸稀落的槍聲很快消散。
抓捕行動水落石出,一人被從房子裡押解出來,汽車的燈光照在他的腰部以下,看不清他的臉,更看不清他此時的神情,只看到他身後拖曳的長長的影子。
今晚的抓捕,松機關以死亡一人,重傷三人的代價換取了該行動的全面勝利。
倖存的隊員立即散向四周警戒,押解的隊員把嫌犯帶到一輛汽車前,停滯原地,等待著黑木的進一步指示。
黑木帶著渡邊饒有興趣地走向前去,他擰亮手裡的手電,一束刺眼的光亮射向了捕獲的「獵物」的臉龐。
聚集的光束下,黑木和渡邊幾乎同時驚訝地「咦」了一聲。
他們看到了一張似曾相識的年輕的臉龐。這張臉,應該在什麼地方見到過,印象中還應該很熟稔,可是黑木卻一時想不起來了。
渡邊也在端詳著這張年輕的臉,她的大腦在快速地思索著。
眼前的青年男子似乎是剛剛經歷了一場劇烈的運動,微喘著氣,額頭上沁著汗水,頭髮濕漉漉一片,緊貼著腦門,就這麼在外面站了一會兒功夫,他的髮際已粘上不少雪花。他挺拔的鼻尖上的汗珠閃現出亮晶晶的光芒,俊朗的臉上稜角分明,手電炫目的光束讓他睜不開眼睛,他不得不極力地瞪大著眼睛,儘量正面迎向眾人的注視,並讓自己顯得精神抖擻,他微蹙著眉頭,雙眸中除了透射的冷冷的光芒外,居然還夾帶著一絲絲輕蔑……
就是這種輕蔑地神情,忽然讓渡邊一下子徹悟。
她終於想起了對方的身份!那是在若干天前的一個夜晚,記憶中也有雪的存在,在國際安全區的金陵女子文理學院的操場上,他被綁在那根鑄鐵旗杆上,他衣著單薄,瑟瑟發抖,她從一名士兵的身上抽出一根皮帶,對他進行了雨點般地鞭笞,直到她精疲力竭,直到他的上身血跡斑斑,即便如此,可是他也並未屈服,在那盞蒼白的燈光下,從他眼裡射出的也是這般輕蔑地目光。
自有了那第一次照面,在以後的工作與生活中,渡邊曾多次不自覺地浮現出他這樣的神情。
「林昂!你是林昂!」渡邊不由得叫了起來。
這個名字在黑木聽來,也是那般熟悉。
「將軍還記得嗎?」渡邊轉而問黑木,「國際安全區便民菸捲店的那件案子,他曾是最大的嫌疑人!」
黑木也終於想起來了,他向前幾步,伸手托起這位名叫林昂的男子的下巴,將手電光移得更近了。他在仔細地甄別和鑑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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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你呀!」黑木語氣中透著驚喜。
這名叫林昂的嫌犯,雙手被反扣在背後,整個身體已被嚴嚴控制,在手電刺眼的強光下,他本能地一甩腦袋,躲過了光束。
不知為何,渡邊雪奈一看到他,尤其見到他倔強地行為,便馬上從內心深處滋生出強烈的征服欲。
渡邊不由得伸出手,生生地將他的腦袋又扳了回來。
這一次,他並未掙脫,只是那股輕蔑地神情擴散得更開了。
……
這個時候,悅顏照相館斜對面的一條巷子的巷口,曲思秋倚牆而立。
藉助手電照射出的光亮,她同樣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曲思秋第一次認識這張臉,是在國際安全區的鬼子亡靈祭的現場,自那以後,她便把這張臉銘刻在心;自那以後,她便有了牽掛;自那以後,他的一舉一動便時刻使她遣懷;自那以後,她的心不再孤寂……
既然投身於抗戰的洪流,這樣的場景,儘管在曲思秋的心中,曾早有過預想,但當這一刻真正到來時,她怎麼也不願意相信這一切的真實性。
冥冥中,她已將自己的現在和未來全盤託付給了他,他已成為她的依靠,成為她亂世中的一艘諾亞方舟,成為她無助時躲避風雨的港灣。然而,就在這恍惚之中,這溫暖的依靠突然間遠遁,只剩下她獨自一人在風高浪急的茫茫大海上四處漂泊。
她的內心,已空然無物。
他終於被押上了車,車門重重地關上,汽車發動了,很快,一行人消失在夜色中。
數輛汽車漸行漸遠,暗紅的尾燈光跟著越來越淡。
他和她的距離就這樣越來越遠。
四周恢復了死一般的沉寂,像是什麼也沒發生。
此時的曲思秋,已然淚流滿面。
……
在押送犯人前往老虎橋監獄的路上,黑木感慨良多。
因由松井將軍的抬愛,他於年前從北平的特務機關空降至南京,並被晉升為少將軍銜,為了堵住那些對他升遷頗有非議的軍中同僚的嘴,組建松機關至今,他事必親躬,不可謂不嘔心瀝血,可即便如此,依舊業績平平,所作所為非但沒有有效地證明自己是人盡其才,反而失誤連連,就算他最大的後台松井將軍,對他也不免寒心,雖然這些天來,他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之於松井的殷切期望而言,只能說是杯水車薪……時至今日,在他的親自指揮下,終於取得了一次局部戰役的勝利。
今晚的抓捕成功,方算得上是真正意義上的建樹!
再次回到老虎橋監獄,已是子夜時分。
典獄長武內次郎牽掛此次的抓捕行動,一直沒有睡,當黑木一行押解林赤剛剛進入監獄,他聞訊率領副典獄長陳炳松立即從辦公室小跑而至。
「武內君,單間監房還有嗎?」黑木連忙問道。
武內次郎轉頭看了一眼陳炳松,陳炳松馬上答道:「有,甲區還有一間,10號監房一直空著呢。」
「很好,武內君,你辛苦了,你讓人把犯人押到監房去,增派專人看守,加強戒備,另外給你留下兩個人。」黑木說完回頭看了看不遠處的松機關行動處的李泉,命令道:「李桑,你第一人留守,專門負責監看犯人,有什麼情況,立即向我匯報!」
李泉自從加入松機關後,在很多的行動中,都是身先士卒,一腔熱血,深得黑木將軍的賞識。
「是,將軍!」李泉正了正身子,高聲回話。
在副典獄長陳炳松的帶領下,李泉等數人押著林赤,向監獄深處走去。
武內次郎待犯人被押送走後,再次走近黑木,問道:「將軍,今夜還審訊嗎?要不要我稍作準備?」
黑木看了看表,已經深夜十二點多了,一股濃濃的倦意侵襲而來,便打了個哈欠道:「今晚太遲了,我們大家都累了,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改日再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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