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異常嗎?」黑木問道。
「因為事關重大,為了不放過一絲疑點,我安排人暗中監視、無縫隙蹲守,今天一大早,大約是六點剛過,交班的人在他家附近的巷子裡埋伏,發現有一人去了他家,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姑娘,來人回應開門的人說是找他的女兒池橙的,她大約在屋裡呆了一個小時不到時間,池碧疆帶著她出來了,最後是池碧疆用車把她送了回去,我們的人一路跟蹤,最後發現那女孩來到了中山中路的利民診所,於是我們的人裝成病人,了解後得知,那女孩是診所的一名醫生,叫曲思秋……」渡邊說到這兒,賣了個關子,故意停了下來,看著黑木。
黑木果然問道:「她怎麼啦?」
「將軍你猜這個女孩是誰?」
「她是……」黑木好奇心大起。
「她就是原應天教會醫院的曲醫生,李泉所說的那位林赤的疑似女朋友。」
「哦?」黑木一下子來了興趣,把身子坐正,「她怎麼會和池碧疆打成一片?」
「或許她只是認識池碧疆的女兒,是去找他女兒的,而池碧疆也只是順路把她送回。」
「如果我沒記錯,渡邊小姐是東京人?你們東京冬天的雪大嗎?」黑木話題一轉。
「是的將軍,我是東京人,東京最冷天也就是現在,在一二月份,每年也就這個時候下雪,雪都不是很大。」
「和這一次南京的雪相比呢?」
「我從沒見過這麼大的雪,足足有三四十厘米厚。」
說到這兒,黑木沉思了片刻道:「這麼厚的雪,你會步行四五公里,去找一個好朋友敘舊?而且是一大早?」
渡邊似乎明白了什麼,忙道:「將軍的意思是說,能夠讓一個女孩在天還沒放亮時,踩著厚厚的積雪,跋涉這麼遠的路,除非是……」
「除非她有非常重要的事,而且一刻不容拖延!」
「將軍分析得對,她本意就是去找池碧疆的!利民診所就在悅顏照相館隔壁,也許是她一大早發現林赤——她的這位男朋友被抓了,情急之下就去找池碧疆商量對策?」
「所以說,在這個節骨眼上,曲思秋的出現,絕對不是偶然。」
「這個池碧疆果然有嫌疑!說不定他就是文化泄密事件的始作俑者。」渡邊若有所思。
「結論下得太早,至少我們目前沒有證據。」
「那要不要先把曲思秋抓起來?」
「不行!」黑木斷然道,「這樣會打草驚蛇的!你再安排另一組人,監視那位叫曲思秋的,待一有證據,再抓也不遲。」緊接著,黑木又轉換了語氣:「不過,如果需要她來配合林赤的審訊,也是要服從大局的。」
渡邊走後不久,川上麻衣進來了。
「將軍,最新的電波偵聽設備我已派人從後勤部領回來了。」川上一進門便報告說。
「很好,馬上投入使用。」
「是將軍,我正在安排人將這套設備重新安置在偵聽車上,預計明天就可以上路投入使用。」
「你有什麼計劃?」黑木問。
「我想從行動處借調一些人,聯合電訊股的技術人員,分成兩班,二十四小時輪流上路,由我和稻田君分別帶隊,一旦偵聽到可疑電波,馬上進行追蹤。」
「好的,我馬上讓渡邊小姐抽調人手,不過,我要求你以最快的速度調試好設備,爭取今晚就上路!」
「這麼急?……是將軍,我儘量抓緊時間!」川上大聲應道。
「我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自從我們抓了林赤後,整個南京城的敵人似乎都蠢蠢欲動起來,我有種直覺,感覺今晚你們必定會有所收穫!」黑木道。
……
整個一天,曲思秋都心神不寧。
她的心是亂的,人時刻處在恍惚之中,這樣的狀態,讓她失誤連連,最嚴重一次,在給一位病人注射時,竟然將針頭扎進後,忘了推送藥液就拔出,發現後再次注射,弄得那位病人叫苦不迭,對曲思秋連連抱怨,無奈之下,曲思秋只好不斷表示歉意。
這一切都被陶楚歌看在眼裡,她找准一個空檔對曲思秋道:「思秋姐,要不你休息一下,有些事我可以做的。」
曲思秋搖了搖頭。
陶楚歌不得不又提議道:「要不你出去透透氣,反正現在又沒有病人。」
曲思秋於是出了房間。
夕陽西下,寒氣漸盛。
曲思秋又不由想起林赤,距離林赤被抓,已將近一天了。
他還好嗎?
一想起日本人可能正在對他施以酷刑,曲思秋心如刀絞。而她,此時此刻,只能在診所乾等,束手無策。
正胡思亂想之際,曲思秋看到馬路對面走來一人,直接奔她的利民診所而來。
此人漸近,看到曲思秋徑自道:「曲醫生你好啊!」
從身形來看似曾相識,曲思秋在細細一看,竟是鼓樓區公所池碧疆的手下、曾在悅顏照相館現場辦理過良民證的牛玉高。
二人經池碧疆介紹,曾有過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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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就是,原來是牛大哥。」
「這兩天不小心受了涼,有些咳嗽,我想請曲醫生幫我看看,順便抓點藥。」
曲思秋帶著牛玉高進了診所,坐定後牛玉高見陶楚歌進了裡面的房間,小聲說道:「是池老師讓我來找你的。」
曲思秋微微點頭。
「我是前來取你手抄的那本密碼本的,在身上嗎?」牛玉高頓了頓又道:「池老師已經被人跟蹤了,他出來不方便,特地差我前來,他說你今早曾和他通過電話……」
曲思秋沉思良久,確信沒有陷阱,就回答道:「密碼本被我藏在診所的一個隱蔽的地方,等會我找機會取出給你。」
曲思秋寫好處方,把陶楚歌從房間叫出,說道:「這個病人受了風寒,你給他按這份處方配些藥。」說完曲思秋進了盥洗室。
曲思秋關上房門,把盥洗室的一面鏡子輕輕從牆上取下,放在水池上。
鏡子的後面,是一個方形小洞。
洞裡面,靜靜躺著一個油紙包裹的小包。
曲思秋把小包很快放到口袋裡,將一切恢復原樣。
出了盥洗室,陶楚歌還沒出來,曲思秋見狀立即把小包塞到牛玉高的手裡。
「麻煩你以最快的速度將它送給池碧疆老師。」
「知道了。」牛玉高飛快地把包裹放進貼身的衣兜里,又輕輕說道:「池老師還有交待,他讓你今晚哪兒都別去,我們可能會來找你,你也知道,現在我們的報務員奇缺,可能需要你協助發報。」
曲思秋堅定地點了點頭。二人對話剛完,陶楚歌提著藥出來了。
「你讓病人按醫囑服藥,我實在有點累,進去躺一會兒。」曲思秋對陶楚歌吩咐完畢,進了房間,整個人立即倒在床上。
但願池碧疆能很快地將林赤被捕的消息發出去,但願林赤的組織能夠接收到這條訊息,並立即採取營救措施。
上午在悅顏照相館所見的那位中年人會是林赤組織的嗎?如果是,或許他們已經開始著手營救了。
想著想著,一陣倦意襲來。
從親眼看到林赤被抓到現在,在這漫長的將近二十個小時的時間裡,曲思秋一直處在焦慮之中,身心俱疲,直到牛玉高前來取林赤組織的密碼本,曲思秋才仿佛像是一個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般看到了一絲微弱的希望,她的整個身體立即虛脫了一般,帶著這個縹緲的希望,曲思秋迷迷糊糊進入了夢鄉。
……
牛玉高拿到密碼本,立即返回了鼓樓區公所。
在池碧疆的辦公室,牛玉高見到了池碧疆。
牛玉高掏出密碼本,遞給了池碧疆。
拆開包裹外層的油紙,由曲思秋手抄的密碼本出現在他的面前。
池碧疆翻了幾頁,便又把密碼本遞給了牛玉高。
「不要大意,好好保管,千萬不能給日本人得到這本密碼,這可是重慶方面情報系統的命根子……」
牛玉高猶猶豫豫又將密碼本放進內衣口袋,不解詢問道:「那池老師為何要讓我保管?」
池碧疆將一把汽車鑰匙遞給牛玉高,說道:「這是我那輛汽車的車鑰匙,今天夜裡十一點以後,你開著它去利民診所接一下思秋,電台我已預先藏在汽車後備箱裡,那部電台是乾電池的,可以在汽車裡移動發報,你負責開車,讓思秋負責發報,這樣做更隱蔽,也不利於鬼子偵聽。」池碧疆喝了一口茶道:「本來這件事我需要親力親為,可是鬼子已經開始監視我了,我行動不便,你辛苦一下!」
「沒問題!」牛玉高滿口答應,說完又奇怪問道:「鬼子怎麼會盯上了你?是不是哪裡出了破綻?」
「我也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不過鬼子沒有馬上抓我,這說明他們還沒有證據。」
牛玉高贊同地頜首,池碧疆繼續說:「我需要反覆交待你的是密碼本的安全,儘管它不是我們組織的,但現在是國共統一抗戰,假如給敵人獲得,對他們造成的後果將是災難性的!你必須像愛惜自己的生命一樣保證它的安然無恙,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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