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與道 第三百六十一章 死亡戰書

    夜色已深,街道上安安靜靜的。

    織田信長凝視著無生,目光中依然極為冷淡、威嚴,可他轉過身離去,深深吐出口氣,卻充滿了無法訴說的疲倦、惋惜。

    阿國瞧著漸漸離去的背影,心裡不免些許哀傷、感慨。

    無生並沒有離去,面對著立花宗茂,「你與本多忠勝齊名,身手並不壞。」

    「是的。」

    「我跟本多忠勝比試的時候,你就在邊上瞧著?」

    「沒錯。」立花宗茂笑了。

    「那四個劍客也是你找去的?」

    「是的,他們就是我找去的,想告訴本多忠勝一點。」立花宗茂臉上忽然變得陰冷、怨毒,他冷笑一聲,又接著說,「那古也城並不是他該來的地方。」

    「你已成功將他逼走了。」

    立花宗茂點頭,臉上怨毒之色沒有一絲減退,「可惜他並沒有死在你槍下。」

    「你沒有理由希望他死在我槍下。」

    「為什麼?」

    「因為織田信長需要德川家康這樣的盟友,攜手征討三好氏一族。」

    「你居然有這樣的見地?」

    「所以織田信長只希望你在邊上虎視,給他帶去壓力,知難而退。」

    立花宗茂點頭,不語。

    「你們後面的屏障已得到保證,現在是不是該發兵征討三好氏了?」

    「兵貴神速,天亮之前,拔營啟程。」

    「你們速度果然很快,現在豈非已輪到我了?」

    「輪到你什麼?」

    「輪到我該死翹翹了?」

    立花宗茂笑了笑,「槍神你是在開玩笑?」

    「我一點都不開玩笑,你現在豈非在想法子對付我?」

    立花宗茂眨了眨眼,忽然不在說話,也轉過身離去,他走的很匆忙。

    「他走了,是我們想多了。」阿國喘了口氣,「他也許並不想殺我們?」

    「也許。」

    高橋新秀笑著坐在榻榻米上,靜靜細品著食物,細品著美酒。

    「你為什麼沒走?」阿國的目光落到高橋新秀身上,特別是那雙手,看得很仔細。

    高橋新秀咯咯笑著,「我為什麼要走?我本就是個浪人,四處流浪,四海為家,四處漂泊,到哪都一樣,有的吃就吃,有的睡就睡。」

    她說的雖然平平淡淡,心裡那種痛苦與哀傷,又有多少人能了解到?

    她是不是也有著淒涼的過去,無法享受幸福的情況下逼迫選擇離開家園,到處流浪?

    阿國吃驚的看著她,「你想跟著我們?」

    高橋新秀點點頭,臉頰上的笑意變得更濃,她的嘴卻並沒有停下,一直吃著食物。

    無生拉著阿國走向外面,她也走向外面。

    阿國冷笑了一聲,「你難道真的沒地方可以去了?想跟著我們?」

    「是的,我是沒地方可去了。」高橋新秀又搖搖頭,「像我這樣的人,到哪去一樣,走到哪,吃到哪,睡到哪,最後也死在哪裡的。」

    她說到死在哪裡的時候,聲音竟變得說不出的淒涼而蕭索不已。

    無生忽然轉過身,盯著高橋新秀,「你該去找立花宗茂,他會找點事給你做做,一個人有點事做,就不會到處流浪了,到處流浪並不是一件舒服的事。」

    高橋新秀搖搖頭,顯得很苦惱,「我不想找這個人。」

    「為什麼?」

    「他找我唯一的事,就是殺人,越是厲害的人,他越是找我。」

    「這一次也要你殺人?」

    「是的,這一次也要我殺人。」

    他說到殺的時候,臉色忽然變了,變得極為冷酷、無情,數道寒光驟然飛出。

    就在寒光剛飛出,披風神秘般飄動。

    寒光叮叮作響,落地。

    就在披風飄動的瞬間,高橋新秀又恢復了笑意,她的手忽然伸出,驟然變化了兩三種姿勢,大喝一聲,「關。」

    這個「關」字剛出口,無生與阿國忽然被關在籠子裡,鐵籠。

    阿國冷冷的盯著高橋新秀,冷冷的笑了笑,「浪人就是浪人,走到哪裡,害人也會害到哪裡。」

    高橋新秀從懷裡慢慢取出一個黃布包,咯咯笑著,「這是我出手的酬金,五百兩。」

    「你好像可以動手殺我們了?」

    高橋新秀搖搖頭,「我只將你們抓住,並不需要動手去殺。」

    「你這錢來得倒很快。」

    「可惜我花的也快,出去要不了多久,就空了,然後又得找這種人。」她將黃布包打開,凝視了半晌,輕輕嘆息,又摺疊好。

    無生嘆息,「你的事已做完,為什麼還不走?」

    高橋新秀點頭凝視著漆黑的夜色,眼眸里寂寞、孤獨更加劇烈,「你一定在恨我,可這是我們浪人的活路。」

    「我理解,我並不恨你,你可以好好活下去。」

    高橋新秀笑著凝視無生,「想不到你居然是通情達理之人,知道裡面的難處?」

    「我知道的很,所以你並不必愧疚什麼。」

    「因為你既不喜歡去欠別人的情,也不喜歡別人欠你的情。」高橋新秀笑意里流露出說不出的惋惜、憐憫,「我好像沒有說錯。」

    「是的,你全說中了,我就是這樣的人。」

    一個人被抓住,隨時都有生命危險,本不該這麼冷靜、穩定,也不該這麼照顧別人的感受。

    「你看起來並不像是個好人。」

    「我本來就不是人。」無生盯著手裡的槍。

    漆黑的槍尖不知刺穿了多少人胸膛,出手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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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本就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不殺人,他的生命就沒有了意義,不殺人,他就沒有享受,沒有樂趣,沒有了享受、樂趣,這麼樣活著?豈非很容易令人厭倦、厭煩,最後一定會忍受不了,結束自己的生命。

    他沒有結束自己的生命,也許是因為自己還找到樂趣,找到享受。

    他的享受絕不是女人,他卻時常會憐惜、同情女人,特別是不幸的女人,更容易博取他的同情。

    「我知道你不是人,是槍神。」高橋新秀笑了笑,「你活著最大的樂趣就是到處找人決鬥。」

    無生點頭。

    高橋新秀凝視著阿國,痴痴的笑著,笑的竟已變得譏諷、戲弄,「你也不必擔心這籠子。」

    阿國冷笑,「我為什麼不擔心?」

    「因為槍神本就不願離開,這籠子本就關不住他。」高橋新秀凝視著無生,笑了笑,「你若是想離開,隨時都會離去,所以我將你關在籠子裡,正好合了你的意。」

    阿國不懂了,「合了他什麼意?」

    「合了他與立花宗茂決鬥的意。」

    她大笑著揚長而去,帶著刻薄的譏諷、戲弄走了出去。

    看著風塵中摸爬滾打的寂寞女人離去,無生不僅輕輕嘆息。

    阿國笑了笑,「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她絕不相信這是真的,無生為什麼會將自己關在籠子裡,等別人來殺他?

    這豈非很危險?立花宗茂與本多忠勝齊名,身手一定很不錯。

    「她說的是真的,我沒有走,就是想跟立花宗茂決鬥。」

    「你為什麼沒有打開籠子?」

    「我打開籠子,這人說不定就不來了。」

    「他會怕你?」

    「也許。」無生盯著漆黑的夜色,也是高橋新秀離去的方向,「立花宗茂是個小心謹慎的人,一丁點險都不願冒,想要他主動找我決鬥,我唯有這一招。」

    「你這樣是不是太危險了?」

    無生不語。

    漆黑的夜色里走出四個人,四個不像是人的人,阿國吃驚的看了一眼。

    「來的不是立花宗茂?」

    「是的。」

    「你這想法也許要泡湯了。」

    「也許是的。」

    這四個高大、強壯而黝黑的人,進來就將漆黑、笨拙的籠子一下子抬起,往街道的一頭走去。

    沒有多看一眼無生,也沒有說一句話。

    阿國不明白了,他們為什麼將籠子抬走?要去哪裡?

    「我們要去哪裡?」

    無生不語。

    「他們為什麼一句話都不說,直接將籠子抬走?」

    無生不語。

    「你一點也不擔心?」

    「不用擔心。」

    阿國眨了眨眼,盯著無生,久久不知說什麼話才好。

    他們就這樣抬著,並沒有停下,更沒有放下,他們仿佛沒有一絲倦意。

    四個人抬著鐵籠子走出那古也城,進過幾條河流,又翻過一座高山,才停下來。

    他們將籠子放下,就離去,也沒有多看一眼,也沒有說一句話。

    「你們為什麼不說話?」

    四個人沒有回頭,仿佛沒有聽到。

    「你們是聾子?還是啞巴?」阿國忍不住大聲說話。


    四個人依然沒有回頭,人影漸漸已消失不見。

    阿國看了看漆黑的四周,四下無聲,也沒有人,寬闊而柔軟的草地,寂寞而孤獨的死寂,陰森而詭異不已。

    他轉過身,凝視著無生,「這裡是什麼地方?」

    「墓地。」無生又解釋了一句,「埋死人的地方。」

    阿國目光里閃出懼怕、驚呼之色,「他們為什麼將我們放在這裡?」

    「因為這裡已設好了埋伏。」

    「什麼埋伏?」阿國到處看了看,仿佛想要從裡面找出陷阱。

    「殺人的陷阱。」

    「誰要殺我們?」阿國的手緊緊握住無生的手,「是立花宗茂?還是其他的人?」

    「我們很快就見到了。」

    果然很快,並沒有過多的等待,漆黑的遠方忽然飄過來兩盞燈籠,幽靈般飄了過來,神秘、詭異而陰森。

    明亮的燈籠在夜色里看來,仿佛是受盡折磨的野鬼眼眸。

    燈籠不偏不移的掛在邊上,沒有人影,也沒有鬼影。

    阿國呼吸急促,她的心已不穩。

    無生嘆息,「你不必害怕什麼。」

    阿國點頭,勉強擠出笑意,「因為我害怕也沒有用,他們絕不會因為好怕,或者我不怕,就不來了,是不是?」

    無生點頭。

    「沒錯。」聲音猶在遠方,一條影子已到跟前。

    冰冷的目光直直盯著無生,「你就是槍神無生?」

    「是的。」

    「我是來殺你的。」

    「你可以出手了。」

    冰冷的眼睛現出驚訝之色,「你居然被關起來了?」

    「是的。」

    「你為什麼被關起來?」這人腰畔的刀緩緩抽了出來。

    冰冷的刀,冰冷的人,冰冷的眸子。

    「你來殺殺我,說不定就會知道了。」

    這人握住刀柄,靜靜的盯著無生,始終沒有出手。

    阿國不竟笑了出來,「你居然害怕別人不過來殺你。」

    「是的,我怕他跑了,然後沒有別的人過來。」

    這人笑了笑,「想不到槍神無生不怕死,死到臨頭居然如此冷靜?」

    「那我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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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是什麼樣子?」

    「至少比較懼怕、驚慌一點才對。」他目光落到阿國的軀體上,「就像出雲阿國一樣,這樣子才像樣點。」

    「你的刀看起來像殺過人。」

    這人目光里現出憤怒之色,「你好像真的活得不賴煩了。」

    「也許。」

    「好,我就成全你。」

    話語聲中,掌中刀忽然化作一道寒光,直直落向無生。

    阿國眼睜睜看到森寒的刀光過來,也看見刀光忽然消失,一個人慘叫著在夜色滾動了幾下,就忽然不動了。

    槍慢慢的縮回,槍尖慢慢的滴血。

    「你殺了他?」

    「是的。」無生的眸子已落到不遠處,「這裡並不止他一個人想殺我。」

    「你看得見他們?」阿國目光又在漆黑的夜色里到處搜索。

    「我們看不見他們,他們卻可以看到我們。」無生依然盯著漆黑的遠方。

    「你為什麼不走出去,找找他們?」阿國眨了眨眼,「這樣子的話,你就不用等了。」

    「你說的沒錯,我是應該走出去找找他們。」

    無生慢慢走了出去,漆黑、笨重的鐵籠,已扭曲、變形。

    阿國吐出口氣。

    「你到底還是出來了。」

    「是的。」

    阿國指了指燈籠,努力說出幾個字,「這燈籠能不能用?」

    「你要燈籠做什麼?」

    「我怕黑。」

    「你提著燈籠,別人看到的會更清楚。」

    「那還是......。」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不遠處寒星驟然飄起。

    阿國只覺得自己身子忽然一飄,停下時,已站在一塊堅硬、冰冷的石塊上。

    燈籠下布滿了三角形暗器,漆黑而鋒利。

    「我們站在什麼地方?」阿國不敢看,生怕看到以後無法控制住自己,會崩潰、絕望。

    「我們腳下是墓碑。」

    阿國肚子裡的心仿佛隨時都會跳出去了,她已要不行了。

    無生輕撫著他的背脊,「你不用擔心,我們不會有事的。」

    阿國苦笑,笑的眼淚都已出來了,「我......。」

    無生不語,深深嘆息。

    「你為什麼總是遇到這麼可怕的事?他們為什麼要追殺你?」

    阿國緊緊貼著無生軀體。

    他的軀體堅硬、冷靜而穩定,她的軀體已僵硬、無力而虛脫。

    不遠處刀光閃出,閃動間,已到了無生跟前。

    阿國忽然暈了過去。

    森寒的刀鋒貼著她軀體滑過,她能感受到刀鋒下根根肌肉劇烈抽動不已。

    「槍神無生,拿命......。」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還未說完,掌中刀已揮出二十九劍,然後慘呼著抱住石碑飛向天際。

    無生抱起阿國輕煙般飄動,一口棺木驟然絕地而起,直衝而來。

    這令無生想起了一個可怕的女人,孟婆。

    這個女人渾身都是雪白的,雪白而令人懼怕。

    這口棺木里並不是雪白的,而是血紅的,紅的像流出的鮮血,新鮮、燦爛而動人。

    無生盯著這人,這人也盯著無生。

    雙手緊緊握住劍柄,血淋淋的眼珠子直愣愣盯著無生,盯著無生的槍,「你是槍神無生?」

    「是。」

    「你的槍還能殺人?」

    「能。」

    「有人找你決鬥。」

    「誰?」

    「西瓜太郎。」

    「在哪?」

    「殺了我就知道在哪?」

    血淋淋的軀體忽然撲了過來,血淋淋的手裡握住一口劍,劍也是血淋淋的。

    血光飛舞,頓時揮出十幾劍,每一劍都是實招,沒有虛招。

    虛招只會令人厭惡、厭煩,這人顯然很了解這道理,殺人用虛招,就像是女人磨牙,不但沒有用,簡直令人作嘔想吐。

    「好劍法。」

    這三個字說完,血淋淋的劍光已閃動十幾下,每一下都是很快很冷很猛,下手的部位都極為準確。

    無生輕煙般落下,劍光飛舞劍,人影變幻了十幾種姿勢,緊緊貼著無生。

    「你為什麼不出槍?」

    無生不語。

    他一腳將石碑踢飛,重重撞向這人。

    劍光飛起,石碑化作七八段四處飛散,「你懷裡抱著女人,是不是不方便出槍?」

    「也許。」

    劍光直刺無生胸膛,劍尖觸及胸膛的瞬間,忽然發現人不見了,這是個奇怪的現象,不但奇怪,也極為可怕。

    這人劍光翻轉,流雲般捲起幾塊石碑,石碑驟然撞向無生。

    無生輕煙般落下,他停下來就緩緩將槍縮回,縮回的很慢很慢。

    血淋淋的手忽然揮出一張紙,血淋淋的紙,漆黑的字。

    亂葬崗,黃昏,洗淨你的咽喉,帶好你的槍來。

    下面的署名正是西瓜太郎。

    劍跌落,人未倒。

    這人冷冷盯著無生,臉頰上的肌肉不停抽動,一雙手用力將胸膛捂住,嘶聲慘呼著,「我特地送戰書的,我從未見過這麼可怕的槍。」

    「你的劍也不錯。」

    這人大笑,大笑聲中,充滿了說不出的譏誚、不信、不甘、怨毒。

    他忽然倒下去的時候,眼角根根肌肉已扭曲、變形,一雙眼睛卻直愣愣盯著蒼穹,似已一刻也不願離開。

    無生深深嘆息。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一章 死亡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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