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筆趣小說網 www.dabiqu.com
兩個雪女臉色變得很難看。
「你要殺我?」
「我不殺你,也不會讓你殺他。」
「你為什麼要幫他?」
「因為我要去見足利義輝,見一見扶桑劍豪將軍。」
「那個人並不會給你帶來好處。」
無生不語。
他輕輕將拜一刀扶住,然後就走進廟裡。
兩個雪女狠狠咬牙,卻沒有一絲法子,「你真的不去甲斐?」
「我不去甲斐。」
「你會後悔的。」雪女冷冷笑了笑,「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她冷冷的笑著離去。
大地銀白漸漸消失,血跡猶在,拜一刀的血。
他努力忍受著劇痛,大口的吃肉,大口的喝酒,卻用大吃大喝來忘卻疼痛,並不是聰明的法子,卻很有效。
對小孩很有效果,他並不是個小孩,這法子用的好像也很正確。
阿國又遞給他一**清酒,「你居然用這老土的法子來忘記疼痛。」
拜一刀迅速吃下一片壽司,吐出口氣,死灰色的眼珠子已盯著魚片,「這法子很有用。」
阿國笑了,「你若是吃飽了該怎麼辦?」
拜一刀也笑了笑,「那個難不倒我,我有別的法子。」
「什麼法子?」阿國笑意里居然帶著戲弄。
「我有個毛病,只要吃飽了,就會想睡覺。」他擺了擺手,「就算是天塌下來,也打擾不到我。」
阿國捂住嘴笑著,「你這法子真的很不錯,可是你睡醒了會怎麼樣?」
「這難不倒我,我可以接著吃,直到吃的很飽,我又可以睡下了。」
阿國笑的說不出話了。
「你說我是不是很聰明?」
阿國點點頭,「你實在很聰明。」
拜一刀點頭,不再說話,將腰帶鬆了松,又接著吃,不停的吃,最後就倒下去了。
這人居然真的睡著了。
阿國輕輕走向外面,卻被無生拉住。
她笑了笑,「你為什麼拉住我,難不成也想要我抱抱你?」
「你還是不要出去的好。」
「為什麼?」阿國目光已落到外面。
外面的積雪神奇般消失,連地面都已神奇般風乾。
風掠過,杉樹沙沙作響,令人好生寂寞、孤獨。
阿國的神情說不出的寂寞、孤獨,「我就出去一下,就回來。」
他輕輕將無生的手拿開,輕輕走了出去,夜色里很深,孤單的女人在這個時候,豈非都容易生出空虛、無助。
阿國笑著走入杉樹後面,就看到了一群人。
一群幽靈般的人,身著漆黑勁裝,面蒙黑布,一隻手始終放在懷裡,另一隻手卻緊緊握住刀柄。
長刀斜貼背脊,軀體靜靜站著。
阿國看了一眼,想要尖叫,卻發現自己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氣。
她竟已暈了過去。
雪融化,風吹過,帶著遠山草木花香掠過。
無生石像般走了出去,石像般挺立著,「你們可以出來了。」
一群忍者忽然飄了出來。
每個人的樣子都一樣,眼神也一樣。
其中一人將阿國緩緩抱了出來,走向無生,停在無生七尺處,「這是你的女人?」
無生不語。
「我們是忍者,不是浪人,所以閣下放心,我們並未做出格的事。」
「你是甲賀忍者?」
「不是。」這人又頓了頓,接著說,「我們是伊賀忍者。」
「伊賀忍者?」
「是的。」
他說話的同時,將阿國交給無生,退了回去,又輕輕拍了拍手。
後面十幾個人忽然消失,很快又出現,每一個人手裡都提著一具屍骨,衣著幾乎跟他們一模一樣。
「他們是什麼人?」
「他們是甲賀忍者。」
無生不語。
「閣下執意要見劍豪將軍?」
「是的。」
「閣下不見武田信玄?」
「是的。」
這人深深鞠了一躬,「在下告辭。」
這些人說走就走,忽然消失不見,天地間仿佛已剩下他一個人。
他緩緩抱著阿國,空空洞洞的眸子卻凝視著夜色。
一個人站在夜色里是什麼感覺?
也許只有浪子才會體會到裡面的酸楚與哀傷,那種深入軀體、深入骨髓的寂寞、空虛,也許只有無根的浪子才有權體會。
無生是浪子。
他輕撫著阿國的柔發,「你醒了?」
阿國掙脫出他的懷抱,點點頭,「我並不是愛睡的豬豬。」
無生不語。
阿國拉著無生的手,往廟裡走,然後忽然驚住了。
廟裡面又有了變化。
裡面的長案已不見,榻榻米也不見,空空蕩蕩的廟宇里,只有一個人,一尊石像。
一個憂慮而嬌弱的女人正垂首在裡面,她凝視著無生,臉上面帶笑意,「我是阿蘇。」
無生點頭。
阿蘇雙手輕貼肚子,柔柔鞠了一躬,「我是拜一刀的妻子。」
無生點頭。
她的眼睛既不明亮,也不昏暗,神情優雅而端莊,話語柔美而無力,帶著說不出的尊敬、佩服之色,「拜一刀受了很重的傷,不能與君同行,萬分歉意。」
無生點頭。
阿國的眼眸里已現出羨慕之色,是對拜一刀的羨慕。
阿蘇從懷裡取出一張折好的地圖,遞給無生,「這是去京都的路,望笑納。」
無生接過地圖。
「你丈夫希望我見劍豪將軍?」
阿蘇點頭,「是。」
「他為什麼希望我見劍豪將軍?」
阿蘇點頭,躬身回答,「是因為閣下也想見劍豪將軍。」
無生點頭。
阿蘇笑著面對無生,「他的傷沒有關係,休息一段時間,就會沒事了,請先生不必牽掛。」
無生點頭。
阿蘇笑了笑,「賤妾不作多留,告辭了。」
無生點頭。
阿蘇慢慢走向漆黑的夜色,這時一頂轎子從遠方走了過來。
無生目送著這女人離去。
阿國拉了拉披風,「這女人是不是很美?」
無生點點頭。
「拜一刀妻子原來比雪女漂亮很多。」
無生點頭。
阿國又眨了眨眼,盯著夜色里看了看,「我有個疑點。」
「什麼疑點?」
「他如果不是拜一刀的妻子,怎麼辦?」
無生不語。
「那拜一刀豈非很危險?」
無生緩緩伸出手,拿出一張地圖,「這是拜一刀的,絕不會有錯。」
「如果那女人。」
無生嘆息。
一個人若是心疑起來,就會變得什麼都不去相信。
所以他接著說,「這是拜一刀的圖紙,不是親信,他絕不會交出的。」
阿國點頭。
可她又接著說,「可是。」
無生嘆息,輕撫著阿國的軀體,「沒有可是,阿蘇是他的妻子。」
「你怎知道阿蘇是他的妻子?」
無生打開圖紙,上面有一面畫著阿蘇的圖像。
阿國笑了。
她明白了,拜一刀也是個念家的丈夫,連圖紙上都畫上妻子的畫像。
「你是不是已放心了?」
阿國笑著點點頭。
可她還是說,「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這地圖你認識嗎?」阿國的臉頰上已泛起了愁悶之色。
她想的是多餘的,無生不但認識,而且極為精通,無論什麼樣書籍,什麼樣的地圖,到了他手裡,他都可以研究的很透徹。
無生說出了幾個將要去的地點,到的地點與圖紙上所標註的沒有一絲偏差,阿國才吐出口氣。
「你果然是槍神。」阿國笑了笑,「你的朋友是不是都這麼厲害?」
「我沒有朋友。」
柔風萬里,冷夜中的寂寞、孤獨已遠離。
阿國凝視著前方的山道,崎嶇不平,彎曲不直,連綿的山脈,數不盡的河流。
「我們還有多久到京都?」
「你想早點到?」
阿國點點頭,她的腳又酸又疼,實在不願多說一句話。
「你怕不怕高?」
阿國不懂,她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我有法子快點過去。」
「什麼法子?」阿國的神情顯得極為期待。
無生沒有說話,指了指天上的飛鳥。
阿國摸了摸胸口,她記得那種飛行的速度,實在是很可怕,很恐怖。
「你怕不怕高?」
無生又說了一遍,說的很清楚,阿國也聽明白了。
她看了看蒼穹,又看了看無生,「你有沒有別的法子?」
「沒有。」
「那你一定要慢一點,怎麼樣?」
無生搖頭。
阿國笑了笑,「你能不能慢一點飛行,快一點到那裡,怎麼樣?」
無生搖頭。
阿國苦笑。
她笑的是自己,自己想要慢一點飛行,又想要快一點到那裡。
「我有個法子,你可以試一試。」
「什麼法子?」
阿國將頭伸的長長的,指了指腦袋,「你將我打暈,然後到京都的時候,在叫醒我。」
無生不語。
他忽然石像般轉過身,面對山石。
阿國笑著拉了拉披風,「還有個法子。」
無生不語。
阿國輕輕咬牙,她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已令無生厭惡,所以她笑了笑,說著,「我們現在可以飛行了,我一點也不怕了。」
無生轉過身,凝視著阿國,「你真的不怕高了?」
阿國點頭,「我不怕了。」
這是假話,她自己都覺得假的要命。
無生抱著阿國輕煙般飄起,沿著山脊上飛行著。
阿國的心怒跳如奔蹄,只見一叢叢山脊瘋狂的往後面跑去。
「現在是不是要好點了?」
阿國點頭。
無生飛行的時候更快,快如閃電。
無生停下的時候,阿國就看到了清泉,碧青的泉水仿佛是從蒼穹傾瀉而下,神秘而美麗。
泉水極為甘甜,阿國捧著靠向無生,卻發現到了無生跟前,手裡的水已沒有了。
她垂下頭,不語。
無生嘆息,「我並不需要喝水。」
「你也不累?」阿國更加好奇。
「我不累。」
阿國摸了摸無生的腦袋,又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你為什麼不累?」
「我為什麼要累?」
阿國苦笑,「是人都會累的,你怎麼會不累?」
「我不知道什麼叫累。」
阿國怔住。
無生指了指前面那片山林,「前面就是鄉間溫泉,你想不想去泡澡?」
阿國點頭。
她實在想的要命,現在她的心已飛了過去。
無生抱著阿國輕煙般飄落到山間小路,沿著小路向前走著。
這個時候,從上面快步奔下來一個女人,衣衫破亂,髮絲混亂,邊跑邊在痛叫著。
嘴唇破裂,臉已扭曲變形,一隻眼睛卻高高腫起,並沒有穿鞋,殘破褲子裡露出一截血淋淋的傷口。
她的傷顯然很重。
她看到無生,就忽然招手,忽然倒下,嘴裡卻在嘶叫著,「不要過來,這裡很。」
這句話已被一巴掌活活摑死。
無生石像般走了過去,石像般挺立在她跟前。
這女人不再說話,不敢說話。
她倒下的時候,無生就看見一個浪人,面露猙獰、邪惡而得意的笑聲,在緩緩拉著鎖鏈。
鎖鏈的另一頭帶著鐵球,緊緊鎖住女人的腿,手裡這頭是鐮刀。
阿國驚呼著,「這是鎖鐮!」
浪人摸了摸嘴唇上幾根鬍鬚,「沒錯,你還挺有見識的。」
阿國不語,心已發慌。
她看了看四周,山路不遠處兩旁幾處土屋,卻沒有門,也沒有窗戶,屋脊上瓦片散落著。
門口也長滿了荒草。
這顯然沒有人住。
阿國回過頭看著無生,臉上變得蒼白而沒有一絲血色。
無生輕撫著她的軀體,「這裡是鄉間溫泉,是浪人經常出沒的地方。」
「你為什麼來可怕的地方?」
無生不語。
空空洞洞的眸子盯著、戳著手握鎖鐮的人,仿佛要將這人活活戳死在大地上。
浪人摸了摸懷中女人屁股,一雙淫狠而發亮的眼睛卻再盯著阿國,「你來對地方了,這裡是泡溫泉的好地方。」
無生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
無生不語。
他知道這浪人並不想知道自己名字,而是想知道阿國的名字。
浪人將懷裡女人放下,一隻手握住鐮刀,一隻手在緩緩甩著鎖鏈,他笑的依然得意著。
鎖鏈嗚嗚作響,鐵球鮮血淋淋。
「你叫什麼名字?」
無生不語。
「你隨便挑個地方,我可以在那裡把你殺了。」
無生不語。
「你也可以擺個舒服點的姿勢,怎麼樣?」
無生不語。
「為什麼不說話?是不是啞巴?」
這人等得已有點惱火,就在他鼻子抽氣的時候,聽到無生說話。
他只說了一句話,也是一個字,「滾。」
地上的女人閉上眼,縮成一團,她仿佛已見到了可怕的事。
浪人冷笑。
大笑聲中,手裡的鎖鏈忽然揮出,嗚的一聲,就將無生捆住,阿國愣住,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再說那個字,試一試?」
「滾。」
浪人的手忽然一拉,無生就飄了過去,這人另一隻手握住的鐮刀高高揚起,等著這人死亡。
無生沒有死亡。
軀體上的鎖鏈根根斷裂,落到地上,浪人臉上的笑意忽然扭曲、變形,手中鐮刀軟軟垂下,軀體上根根肌肉忽然失去控制,忽然倒下不停抽動,不停慘叫著。
胸膛上忽然冒出一個洞,血淋淋的洞,鮮血忽然從裡面飛濺而出。
地上女人忽然撲向這人,臉上的淚水滾落,用力撕咬、捶打著屍骨,「你這個混蛋,。」
無生並沒有阻止她。
他很了解她心裡的痛苦與悲傷,這種痛苦、悲傷,也許要很長時間才可以治好,也許一輩子也休想治好。
阿國輕輕的將這女人扶起,安慰著,「現在沒事了,你不會有危險了。」
這女人一句話也沒說,忽然撲向阿國懷裡哭泣著。
阿國輕拍著她的背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不用在怕了。」
這女人不停點頭。
阿國理了理她的髮絲,「你的家在哪裡,我們可以送你過去。」
這女人指了指前方幾間土屋,哭得更加傷心。
阿國嘆息,「那你的家人在哪裡?」
她發現自己不該說出這句話,因為她已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女人哭泣聲更重,「都死了。」
阿國臉上憐惜、同情之色更濃,「你叫什麼名字?」
「山口喜子。」
「上面的溫泉是不是很危險?」
山口喜子點頭,「上面都是浪人,你們不能上去。」
「有多少浪子?」
「好像有四五十個,每一個都很厲害。」
阿國點頭,凝視著無生,「我們要不要上去?」
「去。」
阿國的嘴裡發苦,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山口喜子忽然撲倒在無生跟前,「你們不能上去,他們都是有身份的浪子。」
「他們為什麼在上面?」
「是京都里松永久秀收買的人,仿佛要做一件大事。」
「什麼大事?」
山口喜子搖頭,神情卻極為難看,「有不少人還在上面,無法離去。」
阿國握住無生的手,說著,「我們還是不要上去了。」
「我們要上去。」
阿國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你真的不怕死?」
「我為什麼要怕死?」
無生石像般走向山上,山口喜子掙扎著站起,哭泣著撲向山下。
阿國深深嘆息。
這女人一生也許會在悲慘命運的陰影下活著,也許在漆黑的夢裡,都會夢到在上面發生的痛苦折磨。
阿國跟在無生後面走著,心裡卻在想著無生的命運。
他的命運又是什麼樣的?
難道他真的願意做決鬥家?這豈非也很悲慘?這種犧牲豈非也很大?
「你上去,是不是為了殺光他們?」
「是的。」
阿國不語。
燃武閣小說網 www.ranwuge.com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9s 3.642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