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弄丸者,懸絲診脈,搓藥弄丸。
夫符水者,燒符籙於水中,謂飲之可以療病。
說的直白一些,便是醫術。
「唯!」赤篆、殺生和尚還有周禮三人異口同聲應下,隨後正色起來。
「周道友,殺生道友,請!」
赤篆朝二人拱手一禮。
「請!」二人也紛紛回禮。
話音一落,三人腳下的步伐都紛紛加快起來!
赤篆第一個走到病患跟前,也不嫌棄對方一身的污穢,直接伸手扒開他的眼皮,觀察瞳仁在陽光下的變化。
周禮正要上前,突然鼻中竄進一股異味,原來是病患身上的爛瘡破開,流出黃褐的膿液,這位扶風子的高徒強忍住乾嘔,幾番正欲上手,又被惡臭給逼了回去。
無奈只得退而求其次,選擇了懸絲問診的手段。
唯獨到了殺生和尚這一邊,畫風卻突然一邊,只見小和尚完全不顧對方身上的穢物,伸出手抓住病患的一隻手,而後竟是席地而坐,默默地念誦起了經文。
剎那間白玉台上議論紛紛。
「諸位道友可聽聞醍醐山一事?」
眼見喧囂四起,生怕得罪翠珏岩上觀禮的持國寺一眾僧人,扶風子連忙出聲吸引注意道。
「醍醐山?沒聽說過。」
「就是說,俺大老遠的從雍國跑來這邊,不就是為了聆聽內景上師的教誨,管你勞什子醍醐山還是蚍蜉山!」
「這位兄弟說的在理!」
眾人議論紛紛。
他們千里迢迢趕赴黎國的大都,不就是為了解開修行途中的疑惑。
黎國的事,誰愛管誰去管。
「老夫說的醍醐山恰恰與本次比斗有關。」
扶風子聞言也不惱怒,捋了捋長髯笑著說道。
這句話卻是吊足了眾人的胃口。
「醍醐山,莫非是前些日子疑似有仙人洞府開啟,整日迷霧繚繞的醍醐山?!」
半晌,忽然有黎國散修後知後覺地驚呼起來。
仙人洞府?
四個字仿佛有著法力一般,頓時引起一眾散修的興趣。
「我也是,途中恰巧路過,覺得好奇,便四下打探了一番消息,就知道這些了。」
見周圍人紛紛向自己投來目光,那員散修被嚇了一跳,本就不大的聲音更是被嚇得細若蚊吶。
「還是讓老夫來說罷。」
最後還是扶風子替他解了重圍。
「醍醐山上面的動靜,起初是一位樵夫上山砍柴時發現的,本以為只是清晨霧氣重了些,並沒有當一回事,直到臨近晌午,山上的霧氣越發濃重,樵夫這才意識到不對,然而此時霧氣已經濃到不可辨明前路。」
「樵夫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跌跌撞撞回到家中,只是一到家就病倒了,發生在他身上的病狀正如眼前這三個凡人,若非後來,越來越多的人害了這種病,這件事也未必會傳到老夫的耳中。」
「至於仙家洞府,那都是空口無憑的事。」
扶風子長長舒了口氣,簡單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
「可曾查清究竟是什麼引起了滿山迷霧?」
台下有人迫不及待地問道,即便扶風子已經闢謠,總還是有人不會死心。
「醍醐山之事至今也不過四日,剛巧趕上了這回萬仙法會,依大國師的意思,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散會後,諸位皆可自行前往。」
話音才落,就聽見雲間傳出一聲不大的冷哼。
這廝當真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盤。
法會結束,這黎國就已經不再是三位國師的天下,這完全是慷巽風觀與持國寺之慨,倒讓他們三個做了回好人。
扶風子如遭雷擊,當即冷汗直往外冒。
他也沒想到自己這點小心思居然這麼快就被看了出來。
只可惜此事是澹臺道人對他耳提面命,即便如此,他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道。
眾人皆道,黎國三仙情同手足。
唯獨不知澹臺道人才是其中一錘定音的那個。
其實那個散修有一件事沒猜錯,那醍醐山中著實有些古怪,似是古修士坐化遺留下來的洞府,澹臺道人也不是最近才知曉這件事情。
換句話說,正是一早便知道醍醐山中有座上古遺留下來的修士洞府,這位坤道才會不遠千里跑來這窮鄉僻壤當所謂的大國師。
然而,眼看洞府開啟的時日就在眼前,不料途中殺出了攔路虎,而且一來就是兩隻。
巽風觀和持國寺的到來,完全打破了澹臺道人的計劃。
為了不讓兩家坐收漁翁之利,澹臺道人無奈只得出此下策,仗著自己手中有洞府內部的信物,屆時藏在散修中渾水摸魚。
法不責眾,即便屆時接管黎國的巽風觀亦或持國寺再惱怒,也不能對這數千散修一併動手吧?
至於這麼做會不會得罪兩教,澹臺道人也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
旁觀者哪裡懂得這麼多,一聽自己也有機緣,紛紛出聲恭維起黎國三仙。
這邊熱鬧非凡,石坪上的三人卻是充耳不聞。
只因這演武台上有一層禁制,裡面的聲音可以傳出來,外面的聲音卻傳不進去,對於扶風子口中所言,三人自然是無從得知。
扶風子放出這個重磅消息便不再言語,眼觀鼻鼻觀心,扮起木頭人,他心中自己這次將兩教高人狠狠得罪,此刻正飛快地轉動著腦筋,想著怎麼補救。
而在雲頭,黃眉道人這聲冷哼卻不是針對扶風子,而是在鄙棄妙光禪師的做法。
「好你個禿驢,居然敢在背地裡和老夫我耍花腔,區區煉炁一重的小沙彌,居然能使出所謂的施受法,你真當我是傻子不成?」
「拿個奪舍轉世的弟子冒充沙彌,持國寺的臉面都給你丟盡了!」
黃眉道人一看到殺生和尚施展出來的手段,就知道自家後輩這一局輸定了。
施受法,便是將他人的痛苦轉移到自己的身上,再通過佛法修為化解,想要施展此法須得高深的心境造詣,方能代人承受無邊的苦痛。
除非是轉世靈童,否則就是打娘胎里開始修行,這小沙彌也休想習得此等高深的術法。
果不其然,場上驀地傳出一聲虛弱的喘息。
被殺生和尚救治的病患,竟然在眾目睽睽下漸漸醒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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