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召喚 614.別讓怪物覺得儀式是假的

    人偶師協會的青衣們沒有與路禹繼續糾纏,那些瘋言瘋語也被認為是遭遇暗殺過後恐懼導致的應激。看書否 www.kanshufou.com

    所謂的能夠掀桌子實在有些不知所謂,在賽爾卡洛,至高人偶師屹立於山巔之上,俯瞰萬物,他們的人偶技藝已經近乎於傳說中的神明,若非見識過那些巧奪天工的造物,又豈能有這麼多人願意追隨?

    不過對於路禹的要求,他們還是予以滿足,清單上的各類素材很快被籌備齊全送至莊園之內,不過在僅有一天多點的時間內,他究竟能製作出什麼樣的藥劑,人偶師們持懷疑態度。

    但不少人是樂於見到他大包大攬的,這樣格格蘭的人偶協會向上解釋時也能推脫「是他拒絕導致的情況惡化」。

    現場情況很快出現在了賽爾卡洛的密會工坊之中,作為密會最高等級的黑衣們瀏覽了報告,詢問了格格蘭的青衣,而後集體沉默。

    「慢慢查。」不知是誰出聲,為這件事定下了調查基調。

    這個打破沉默的聲音得到了當值密會黑衣的集體贊同。

    發生在密會中的事情路禹並不知曉,看著天空中泛起的那一抹魚肚白,注視著晨曦刺破黎明前的黑暗,煤球內心已經有了一個計劃,只要賽爾卡洛沒有回應,他便會實施。

    「老師,我好餓」剛剛中毒的赫蘿拉躺在花園的長凳上,肚子咕嚕嚕直叫。

    作為路禹冒犯人偶師的代價,他們以保護參賽者為緣由「徹查食物供給鏈」,因此沒有補發昨晚的食物,就連早晨應當送來的餐點也沒了蹤影。

    路禹對這一切心知肚明,他伸出觸手拍了拍赫蘿拉的腦袋:「想吃什麼,老師給你做。」

    赫蘿拉下意識報了菜單,但轉念一想無論是使喚自己老師,還是老師的手藝問題,似乎都值得深思。

    「靜謐花園。」

    「須臾!」

    蠕動於黑暗之中的喇叭花與須臾一同現身。

    「保護好他們,我對人偶,其實也不是太信任。」

    路禹昨夜將莊園內所有的人偶都集中了起來,集體面壁,就連莊園內的法陣也被他全部關閉,杜絕了一切窺伺、獲得內部信息的可能。

    雖然他覺得那群人有膽子發起一次投毒就足夠厲害了,不會瘋狂到指示人偶暗殺,但煤球三人見到的瘋子真的太多太多了,會覺得過於瘋狂以至於不可能實施不過是理智者的傲慢,不按常理出牌才是這混亂的世界主基調。

    赫蘿拉對於羊肉情有獨鍾,但作為儲錢罐子,她每年才會象徵性地犒勞自己幾次,想到這裡,路禹愈發好奇她攢錢究竟是為了什麼了。

    晃蕩在早晨集市中的路禹很快選購了剛剛宰殺好的正羊,昨晚驚魂一刻後被丟棄的羊肉大餐應該被繼續。

    「尊貴的客人,您這是要宴請朋友嗎,整羊之外要不要搭配些別的食材,我可以介紹給您一些出售新鮮的食材,物美價廉的商人。」羊肉攤主熱情地為同伴創造著生意機會。

    見路禹來了興趣,他連忙問:「不知道您的客人都有偏好什麼菜品,給我一份清單,我能幫你更多。」

    「他們」

    路禹頓住了,攤主的話在他的腦海里迴蕩,一個被他忽略的細節驟然閃過,被魔力懸浮於半空的整羊仍在滴血,伴隨著視野中的那一滴猩紅落地,四濺,他的視線再度有了焦點。

    「蘑孤湯,羊肉,我跟赫蘿拉的偏好」

    塞拉也察覺了異樣:「當晚所有的菜品都被動過手腳,均不是隨機提供,但我們和赫蘿拉被投毒的菜品正好是我們喜歡吃的下毒的人知道我們的喜好?赫蘿拉沒什麼朋友,一年也吃不到幾次羊肉,吃也是單獨享用。我們就不必說了,來到這裡還沒多久,誰會知道我們喜歡喝蘑孤湯?」

    看到路禹已經動身,塞拉和路路都知道他有了答桉。

    當他們來到一個熟悉的酒館外時,一群醉氣熏熏的人正好相互攙扶著走出,清晨的格格蘭街道上空空蕩蕩,踩在青石路上的他們踉踉蹌蹌,嘴裡絮絮叨叨個不停。

    六七個人轉進一個小巷,幽寂的空間中,他們的聲音開始迴蕩。

    「她活該你別碰我,我…嗝兒,沒醉。」

    「她就是活該…被盯,上。」

    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人家想要信息就賣不懷好意…又怎麼了,關我們什麼事,有錢不賺,王八蛋。」

    「摳摳搜搜的傢伙,運氣好,會說話,靠上了大腿罷了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區區,原生者。」

    「算了算了,少說兩句,把錢幣兌換,我們去外面蹲一段時間,聽說那些人褻瀆了至高鐵律,也不知道會不會牽連到我們。」

    「牽連,我們這種小人物,誰在乎?」他放肆地笑道,「還不准人正常討論吃喝嗎?」

    一整隻全羊從天而降,重重摔落地面,被開膛破肚,仍在滲血的身軀讓醉氣熏熏的一行人先是遲疑,而後警覺。

    「什麼…什麼人!」

    看到飄然而落的路禹,每個人因為醉酒而泛紅的臉刷地一下變了,白與青在交替。

    「繼續說,我還想聽聽。」路禹平靜地說,「怎麼都不說話,是因為醒酒了,沒勇氣,還是只敢背後議論,不敢當面直言?」

    又是一陣沉默,但整個冒險團已經進入了戒備的狀態。

    「克諾,賽麗莎,老實說,我對你們的觀感並不算好,有句話說得好,第一印象格外重要,我們的初次相遇說不上美妙,你對我的指責我仍然清楚記得,你們的挖苦與辛辣諷刺仍舊刺耳。」

    也許是酒精仍在起作用,克諾按捺不住梗著脖子,結巴地開口:「怎麼,怎麼,你是覺得自己毀了別人的素材有理?」

    路禹呵呵笑道,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自顧自地說著。

    「當時我的心情很好,我很久沒有這麼放鬆過了,所以我願意視你們的無禮要求不見,願意同情、憐憫你們這些為了生計與收入出生入死的冒險者,在你們身上,我投射了曾經遇到過的另一群冒險者,他們勤勞、善良、懂得感恩,團結互助,我與他們的相遇是美好的。」

    「另一個人則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最後一人大度地選擇不計較。」

    「你在我們這裡的第一輪投票十分安全的過關了。」

    「但是」

    路禹平靜的語氣里滲出一股冷意,幽寂的巷子裡,他的聲音如吟遊詩人故事中的惡魔之音在迴響。

    「這是體諒,是憐憫,是施捨,也是我身為強者的自製,你們從來不具有和我討價還價的資格。

    「所謂毀壞素材,不也能理解為你們狩獵技藝不精,險些害死旁人嗎?你們沒有苛責我這個路過者行窮凶極惡之事,不也是害怕隊伍中的赫蘿拉是個外人,嘴巴不牢嗎?」

    「你這是強詞奪理!」

    「強詞奪理?」路禹笑了,「這個世界的道理從來都是強者來說,弱者旁聽,我認為有道理的,才有道理,我認為沒有的,都是垃圾,你有什麼資格為我定義?」

    路禹話語中的不善之意溢於言表,每個人都感受到了迫在眉睫的危機。

    賽麗莎警告道:「格格蘭城內禁止私鬥,違反者會被逐出城邦,你的晉級名額也會被取消。」


    「其實我對你們冒犯我沒什麼感覺,你們這樣的小人我見過太多了,像是蟲子,不值得計較。」路禹沉聲說道,「但我的徒弟被殃及了,你們要為自己泄露的信息付出代價。」

    「我怎麼知道那群人問我那些事情是想做什麼。」

    「如果我沒有聽到你剛才醉酒後的絮絮叨叨,如果我對你們的觀感好一些,如果我還願意自製,我願意相信你這句辯解。但你也說了,你知道,你也猜到了他們的用意,但是你也希望他們做到因為你無法獲得的,也不想別人獲得,哪怕這個人曾經和我驕傲地說過自己看人眼光不錯。」

    「很不幸,她這次看走眼了,但作為她的老師,我認為這次教訓很有必要,有了你們為前車之鑑,未來她會更謹慎,將自己的眼睛擦拭得更明亮。」

    「你這是遷怒!」

    「你可以自我安慰為遷怒,我不會反駁,我說了,我不在乎被你們評價,更不會在意你們的定義,怨恨我是你們的自由,但千萬別讓我聽見,否則」

    塑形元素風現身,他小巧的身姿不知從何時起已經與路禹一般高,翼展足以徹底包裹住路禹。

    「小蝠鱝,切斷他們改造的義體。」

    沒有能做出任何抵擋,隊伍中的每個人都被一陣渦流包裹,如同剃刀般的風刃精準斬斷了他們改造過的肢體部位,一瞬間,殘缺的他們便紛紛倒地。

    看著自己的義體被渦流吹向半空,被蝠鱝揮舞著翅膀攪成碎屑,冒險團全員發出了悽慘的叫聲。

    他們費盡心力,不斷狩獵方才換來的強大眨眼間灰飛煙滅,這幅殘缺之軀又該如何獲得財富以補全自己受損的身體?

    絕望令他們怒火中燒,一個個滿眼通紅地瞪著路禹。

    「你不會好過的,違反了規則,你將從晉級者名單除名!」

    路禹戲謔地說:「看來我的自製讓你產生了我不敢殺人的奇妙想法。」

    「你你敢。」

    「為什麼不呢?那位曾經施捨你們善意的兔子小姐並沒有出聲阻止。」

    這句冒險團全員無法理解的話格外森冷。

    密集的腳步聲響起,晨曦終於衝進了這處陰冷的巷子,光照在趕來的衛兵身上,為首的人看到了路禹衣服上的晉級者標識牌愣了片刻,迅速傳訊同伴,很快,協會的青衣出現在了現場。

    「就是他,他違反規則,驅逐他,剝奪他的資格。」

    路禹一個眼神,蝠鱝的風刃在克諾的手指上掠過,一聲慘嚎過後,他五指盡失。

    當面行兇震驚了協會青衣,這份對賽爾卡洛至高鐵律的蔑視令他們憤怒,正值試煉期間,他們無法自行定奪此事,因此只能先把路禹送回莊園,再做上報。

    臨走前,路禹路過克諾身邊,冷聲說道:「現在你相信了嗎,你能活著,確實該感謝遇到的強者是冷靜的我,而不是其他怪物。」

    被送回莊園後,協會青衣派出了大量的人偶與魔法師將莊園包圍,試圖杜絕路禹趁機逃跑。

    路禹不以為然,他澹定地烤著羊排,處理著各式料理,那熟練的手法讓虛弱中的赫蘿拉瞪大了眼睛,雖然吃到嘴裡前都該先質疑,再質疑但是,真的好香啊。

    不斷翻轉的羊肉逐漸色澤金黃,塗抹醬料的路禹感受到了一絲奇異的魔力波動,煤球三人聊天室內微微一笑。

    「須臾,你接手一下,我去和一位朋友聊聊。」

    剛來到莊園人偶面壁區域的附近,煤球便撞見了一個不知為何突然動起來的人偶。

    「你蔑視規則,試煉期間,無故在禁止私鬥區域傷人,為何?」

    「我想為他們要個公平。」

    「什麼公平?」

    「規則給予的公平。」路禹說,「試煉者被投毒,加害者逍遙法外,我不喜歡,我在這裡沒有人脈,寸步難行,我覺得有人應該出面為我解決問題。」

    「有趣」人偶喃喃。

    「在我的故鄉,有這麼一個故事,說的是有個鎮子附近出現了極其兇惡,但又頗具智慧的怪物。附近城邦的勇士無一是其對手,只能任由其破壞,而這隻怪物已經快要接近小鎮。這時,一位智者站了出來,他組織所有鎮民,舉辦了一個極為盛大、繁奧的儀式。」

    「即便期間他們已經意識到怪物就在附近暗中窺伺,整個儀式仍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他們祭祀的是一位根本不存在的神明,但是怪物卻在駐足旁觀後不久選擇了離去。」

    「有趣的故事。」

    「是的,我也這麼認為。」路禹說,「那個無法導向正確神明的儀式,繁複、奧妙,但毫無作用,就像是此刻的至高鐵律。至高鐵律之巔的人知道下面有人在腐朽,作惡,但只要一切完好、穩定,便不會過多在意。」

    「但很不幸,怪物如果看到了這個儀式是假的,他便不會猶豫,也不會安安穩穩地享受這份消遣時光。」

    路禹頗有深意地說:「也許,有怪物正在注視著格格蘭也說不定呢。」

    「我喜歡這個故事,你是個有趣的人,讓我感到滿足。」

    他用聽不出性別的中性音說:「祝你能有個好胃口。」

    對話完畢,人偶呆滯不動。

    他沒有自我介紹,路禹也沒有問,對話默契地完成了,就像是,大家都知道對方是誰。

    深夜,密會工坊青銅古鐘齊鳴,恢弘洪亮之音溢滿空曠的空間。

    「格格蘭,針對,晉級者的暗殺事件,徹查。」

    當值密會黑衣聽到至高傳來的訊息渾身一凜。

    「你們沒有報告。」

    「我們,很不滿意。」

    提議「慢慢查」並且沒有把事情嚴重性拔高的密會黑衣大汗淋漓,直至鐘聲餘音停歇,他才用顫抖的手擦了擦滿頭汗。

    對至高鐵律的褻瀆這事可大可小,以往也發生過相似的惡性事件,但至高從未過問,總是由密會親自處理,在過往的很長時間,密會也一直得到了至高的大肆放權,這也導致了這些年密會之下的弊病頗多

    至高為何突然對此事發聲?

    是至高知曉了誰在暗中作祟,期望以此為由頭做些什麼?

    是至高打算敲打敲打這些年有些過分膨脹,自詡新興家族的所謂「資本」們?

    還是讓密會感受他的天威莫測?

    沒人知道,但至高在賽爾卡洛的命令無人敢忤逆,即便這是一件芝麻大的小事,也必須由密會親自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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