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曆200年八月三日,白衛軍四十二個機械化師完成集結,對準沙雷斯聯盟前鋒要塞,林斯克殖民星發動了總攻,只要占領這個殖民星,沙雷斯首都伊斯塔殖民星的陷落,就是時間問題而已。
沙雷斯方面也深知問題的嚴重性,臥於病榻的菲利普二世掙扎著簽署命令,將能夠調集的重兵全部向林斯克殖民星集中,抵禦白衛軍的總攻,一共有二十一個機械化師和三十個暫編機械化師投入了戰鬥,這已經是這個衰敗的王國能夠集中的最後軍事力量了。
戰鬥開始前半個小時,我們也總算拿到了自己的裝備。
兩百二十台二十年前生產的老式[維克斯MKI],一百一十三台差不多同樣老舊的[維克斯MKII],還有幾台不知道從哪個破倉庫里翻出來的,裝備一門碩大的107mm短管榴彈炮的變型機[蚊子],坦克則是一堆在三十噸級通用地盤上,臨時加裝一門130炮的「輕型突擊坦克」。
簡而言之就是一堆早就淘汰的垃圾貨。
「就這些?這他媽是從廢品回收站弄出來的吧!」大熊勃然大怒道。
少校軍需官絲毫不把他的憤怒當一回事,輕蔑的冷笑道:「呵呵,好裝備只提供給能打仗的部隊,給你們這些短命鬼用用垃圾就已經夠大方了,少他媽得寸進尺,惹得老子們不高興了,一個螺絲釘也不會給你們。」
大熊勃然大怒,一把揪住這傢伙的領子把他像拎小雞一樣抓起來。
「很好,老子現在就把你捏成螺絲釘……….」
「萊頓,夠了,我們現在的作戰目標是白衛軍。」
卡爾文中校冷靜的阻止了大熊。
大熊重重切了一聲,把軍需官一把推開,那個傢伙踉蹌了幾步,幾乎一屁股坐在地上,惡毒地掃了我們一眼後,畏懼我們人多勢眾,悻悻的帶著一幫手下離開了。
我們無可奈何的帶著這些破爛趕到陣地,
此時,大部的白衛軍機甲兵已經出現在了視野盡頭。
清一色銀灰色的步兵機甲,像捕食獵物的小獵犬一樣,踩著跨步,敏捷的小幅度跳躍著著展開突擊,大口徑槍管在晦暗的天氣下,散發著凌然的寒光,毫不留情的刺入我們這些新兵的心臟。
「轟轟轟」
叛軍的152mm自行榴彈炮群,從二十公里以外發射來威懾性的長距離炮擊,在我們的陣地上騰起一根根巨大的煙柱,重達四十公斤的大口徑炮彈,每一發都能在地面上引起一場小型地震。
「咣」
一台運氣很差的[維克斯MKII]型步兵機甲,直接中彈,大口徑高爆彈直接在機甲的外裝甲帶上爆炸,驚人的衝擊力瞬間將十幾噸重的步兵機甲扯上了天空,然後撕裂成一塊塊的碎片丟下來。
靈魂瑟瑟發抖,幾乎要恐怖的竄出軀殼。
這就是我最直接的感受。
我第一次感覺到了戰爭的恐怖,還有戰爭的恐怖力量,死命的把機甲按進掩體裡,像一隻巨大的鼴鼠一樣,一動也不敢動。其他新兵也被這股威力震撼,縮在掩體裡渾身發抖,似乎隨時都會崩潰。
「滴」
顯示屏上傳來指揮部的命令:「預備役各部,立刻對叛軍發起反擊,減輕主陣地壓力」
「去你媽的指揮官,腦子進屎了嗎?沒看到老子們被壓得跟狗一樣!」
整個暫編三十二旅幾乎是一片咒罵。
第二輪炮擊鋪天蓋地的猛砸過來,野戰陣地被摧毀一大片,臨時拼湊的部隊損失了差不多五分之一的兵力,不少處於極度恐懼中的新兵開始騷動,陣線幾乎要崩潰。
關鍵時刻,一台指揮型[十字軍]一躍而起。
機械手上還抓著我們旅的旗幟,在槍林彈雨中,不要命的盡情揮舞。
聯盟軍的雄鷹旗在戰場上飛揚。
仿佛這就是他的舞台,盡情揮灑著激情和意志的舞台!
「弟兄們,前進,跟我前進,殺光叛軍佬!」
卡爾文中校的聲音在無線電中爆響,年輕中校的聲音激情飛揚,這位年輕的軍官仿佛化身為戰場上的雄鷹,英勇的沖向死亡的彈雨。
該死!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怒吼著從掩體裡衝出來,在不到十秒鐘的時間裡,我們幾乎是蜂擁從各種的安全掩體裡殺出來,不要命的迎著白衛軍的攻擊稜線撞過去。
「咚咚咚」
白衛軍瘋狂的開火了,半自動大口徑炮械的射彈拉,出一片炫目的光帶,向我們襲來,又有數台機甲被準確的射彈擊毀,在叛變之前,叛軍都是沙雷斯聯盟軍最精華部分的職業軍人,戰鬥力遠遠超越我們這些初上戰場的菜鳥,一時間,我們徹底暴露在炮口下,只能任由他們像打靶一樣,被一片片打倒。
「轟轟轟」
自行榴彈炮群校正彈點後,第二輪齊射準確無誤的打進機甲群內,每一次爆炸都將一大片機甲和坦克從地面上「挖」起來,中間部隊幾乎被炮火徹底砸爛。
但是雄鷹旗沒有倒下。
於是我們像上了發條一樣,完全不能倒下去,緊緊追隨著雄鷹旗的指引,不要命的移動。
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兩百米…………離叛軍越來越近,我甚至能夠看清叛軍機甲憎惡的眼神,還有它們瘋狂轉動的短管卡賓槍。
「攻擊!」
雄鷹旗下高喊出了命令,我們幾乎是在一瞬間踩下油門他們,驅動機甲一口氣攻上去。
槍口對上了槍口。
機甲頂上了機甲。
殺!
「咚咚咚」
卡賓槍的轟鳴聲在戰線上連續響起,暫編第三十二旅至少有四個連的機甲在一瞬間被擊毀,而白衛軍則付出了至少一個連的代價。
電子眼相互兇狠的對視。
兩支隊伍之間的距離,已經縮短到不足一百米。
殺!
沒有任何命令,兩支用重型裝甲武裝起來的機械化部隊,像紅了眼的鬥牛一樣,兇狠的撞擊在一起。
卡賓槍抵近射擊,裝甲突擊刀劈殺,甚至是機甲之間,直接的猛烈碰撞,演奏出一曲震撼性的鋼鐵交響樂。
我被裹在衝鋒隊伍中間,幾乎是連思考時間都沒有,只能勉強控制著機甲動作,不至於撞倒身邊的友軍,突然,前方的兩台[維克斯]型步兵機甲機體上冒出著彈火焰倒下去,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一頭撞上了叛軍的機甲。
那傢伙赤紅色的電子眼射出瘋狂的光芒,57mm卡賓槍粗大的槍口直接瞄準了我。
該死的!
我緊急驅動機甲幅度側身,一記撞開了它的槍口,同時猛扣下了自己的卡賓槍扳機。
「砰」的一聲槍響,槍口爆發出的光焰幾乎閃瞎我的眼睛。但是明明是是不到十米的距離,我的一槍卻因為手上稍稍緊張哆嗦了一下,遠遠打偏了出去,對手也是在超近距離上一槍打飛。
零距離失彈,這也是戰場上常見的怪事。
中口徑卡賓槍的重裝填速度很慢,需要二點五秒鐘,對手一把抽出了裝甲突擊刀,狠命地一下對準我座機的駕駛艙捅過來,閃爍著鐳射光芒的刀尖在視野中急劇擴大,我的反射神經比大腦更快做出反應。
「嗷!」
我從喉嚨深處發出怒吼,奮力拉轉操縱手柄,拉動機甲竭盡所能規避開致命的鐳射刀光,然後猛踏油門,憑藉著感覺,同時也將自己的刀子拔出來,驅動機甲一口氣揮動裝甲突擊刀突上去。
敵機也在玩命地架起裝甲突擊刀。
到底是誰快呢?
「咔嚓」
我只感覺手柄上反饋來一個怪異的震動聲,兩台機甲沉悶的扭在了一起,像兩個鐵球一樣飛出去,撞碎了兩個廣告牌,一頭砸在了一個小型停車場上,把瀝青路面砸得四分五裂。
褐色的液壓油像血液一樣飛濺,濺射的滿屏幕到處都是,大概半分鐘後,等我反應過來時,我才驚覺自己還沒有死。
我的裝甲突擊刀已經貫穿了敵人驅趕,但是大概是我沒有直接貫穿要害,那台[十字軍]式機甲還在瘋狂的扭動掙扎,伸出機械手死死扣住我的座機頭顱,幾乎把金屬外殼捏扁,讓我又恐又怒,只能死命握住操縱。
「砰砰」
一台路過的[十字軍]抬起突擊步槍掃射,利落的擊穿機甲的駕駛艙,讓這個頑固的敵人徹底歇息了。
「白痴,別傻呆著,快點起來戰鬥!」
大概是在戰鬥中的緣故,紗西莉的聲音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充滿威懾力和殺氣。
於是我茫然的爬起來,揮動卡賓槍射擊…………
一輪持續三個小時的惡戰,暫編第三十二機甲旅損失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兵力,而相對的,叛軍一個團的進攻部隊永遠報銷了。
其他戰線上,預備役部隊幾乎是50%以上的嚴重消耗,叛軍第一輪大規模進攻被我們擊退,受到輕挫折的叛軍收縮道後方,開始重新調整部署。緊接著就是榴彈炮群不斷對射,和小股部隊襲擾,又是激戰了一個下午
死寂的一夜。
夜幕降臨,我抱著一枝57mm突擊步槍執勤。
到處都是機甲報廢的殘骸,輻射出灼熱的高溫,其中很多都是我白天交談過,嬉笑怒罵過的戰友,現在,他們完全依據變成了冷冰冰的廢鐵的一部分了。
這種瞬息死亡的感覺,讓我從內心開始發冷。
「嗨,兄弟,有在執勤嗎?」
一台指揮型[十字軍]突然坐在了我的身邊,卡爾文的的聲音在無線電里響起,
整個預備役部隊都被叛軍打得傷亡累累,可是這個帶頭衝鋒的傢伙卻全手全腳的活下來,也不知道是他技術精良,還是運氣夠好。
「是,長官。」不知道半夜三更這位老大逛出來幹什麼,我還是第一時間精神抖擻地回答道。
卡爾文豪爽地笑道,打開艙門從機甲里跳出來。然後變戲法一樣從上衣口袋裡掏出四罐啤酒,還有幾包魚乾,對我示意了一下道。
「一起喝一杯怎麼樣,老弟,我准你一個小時假。」
老實說,第一次和防衛隊小隊長以上級別的「大官」坐在一起,我感覺像是坐在一枚小砸炮上一樣不自在。不過隨著啤酒的打開,肩章上的星星多少開始無所謂了,中校和士兵之間的話開始變多了起來。
「第一仗的感覺如何,新兵?千萬別告訴我你尿褲子了。」卡爾文啜了一口啤酒,愉快的調侃道。
「呵呵,謝天謝地,沒活得那麼丟人,畢竟一台機甲也沒有打掉,不過總算也見識到了什麼叫戰爭,也見識到了什麼叫官僚的黑暗和醜惡。」我自嘲般一笑道。
「我知道大傢伙都很憋悶,我也是,看看,別的旅都是准將,最差也是個上校,我卻只有兩顆星,連一個狗屁軍需官都敢對我喝來呼去的,」卡爾文哈哈的輕笑道,不過這位指揮官的情緒卻出人意料的昂揚,用力一頓啤酒罐高聲道,「但是我們守衛住了沙雷斯,我們也沒有讓叛軍那些雜種跨過來一步,我認為這就是一種榮耀,我們就是聯盟的鐵壁,任何敵人都休想跨過來一步!。」
這是個充滿理想和報國熱枕的年輕軍官。不過非常不好意思,我對這種虛幻的榮耀非常不感興趣,我只能一笑了之,開始在肚子裡考慮該什麼時候開小差跑路了。
「我聽說了你和萊頓對戰的事,」卡爾文中校笑道,「很厲害,能和我們旅的骨幹級軍官交手四十多個回合,看來你也是個很有天賦的機甲兵,冒昧問一句,你加入到我的部隊,是有什麼目標嗎?」
目標?
「吃好喝好,討個能幹的好老婆,長官。」我幾乎是脫口而出。
卡爾文被這個毫無遠大理想的說法弄得一愣,然後驟然哈哈大笑。
看著這位意氣飛揚的年輕軍官,我忍不住出言詢問道:「那長官,你的目標又是什麼呢?」
「我的目標啊。」
笑聲停頓了片刻。
疾風如同流水一樣從陣地上流過,把我們幾天沒洗的髒兮兮髮絲吹得飄揚起來,卡爾文放鬆的坐在草地上,一個昂揚的笑意出現在英俊的面孔上:「當然是成為保衛沙雷斯的英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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