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甲蒼刃 第二十五章 會談

    結果，我們那位大哥還真是想不開了。

    公曆200年十一月二日，殘軍總指揮官，卡爾文;莫寧獨自脫離軍隊，秘密拜訪大名鼎鼎的「血戟」，這個舉動震驚了整個殘軍，所有人都勸阻卡爾文別自尋死路，但是卡爾文只用一句話就堵住了大家的嘴：

    「從我帶兵到現在，全軍上下幾千弟兄也無一人謀害背叛過我，義兄弟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流著一樣血的親兄弟。」

    某種意義上來說，卡爾文的確是個單純的熱血軍人。

    於是大傢伙只能任由他行動，大熊，紗西莉開始緊急調整部署所有能收攏的人手，全部集中起來，防備聯盟軍可能發動的突襲，讓我感覺意外的是，羅傑這傢伙竟然也混進了殘軍決策層，掛了一個參謀長頭銜跟著忙前忙後張羅，準確來說，這傢伙幹的事就只有一件，那就是在地圖上畫方格，然後把每個大隊都切割成無數七零八落的碎塊，並且約定了上百種亂七八糟的街頭暗語和聯絡方式，強令所有人馬上背下來，背不出就要大板子打屁股。

    於是殘軍那些小學和初中文化的哥們一片鬼哭狼嚎，慘叫聲不絕。

    依琳卻是對羅傑的做法讚賞有加：

    「唉，看了你們那麼多主官的表現，也就這傢伙的腦袋還算能看，這種情況下，就憑你們殘軍這點兵力，恐怕連血戟一個波次的衝擊都頂不下來，部署的再好有什麼用，化整為零打游擊，避免無謂的正面消耗，這才是最佳選擇。」

    說這段點評時，這傢伙正悠悠哉的舔著從冰箱裡哪來的草莓奶油冰激凌，翹著白皙的小腳玩電腦。更讓我覺得鬼扯的是，就算這樣流氓無賴似地坐姿，這小屁孩一做出來依然是精靈一樣優雅無比。

    我斜眼看著她：「喂，牛逼吹完了吧，你覺得我們旅長的生還概率有多大？」

    依琳甜美的對我微笑，嘴裡說出的話卻是惡狠狠的：「喲，同學，你的腦袋不是挺好使的嗎？怎麼突然基因突變變成豬頭了，連這點都看不出來？」

    我說，**廢話真多，我的長處在於計算而不是政治謀略，還有你到底懂不懂，再裝逼小心我分分鐘**你。

    「唉，禽獸面目這麼快就暴露出來了，」腹黑小女孩很失望一樣搖著頭，「放心吧，我敢保證，你們旅長完好無損，連汗毛都不會少一根。」

    「理由？」

    「很簡單，如果血戟要動手的話，現在你們的駐地已經是一片火海了，可是現在整個新羅馬一片風平浪靜，連警察部隊都沒有行動跡象，只能說明，血戟暫時對你們沒有敵意，不過真讓人好奇，一個坐擁重權的大軍區司令，為什麼願意與你們這些殘兵敗將交談。」

    依琳托著下巴，一副超費解的思考模樣。

    難道真的是傳說中的親情在起作用？

    我搖搖頭，把這種有些荒唐的想法從腦海里釋放出去，現在我可要十萬分繃緊精神，不然一不小心沒準就被這個詭詐的小鬼轉進去了。

    「從來沒見你離開過寢室門，但是情報倒是蠻靈通的，小鬼。」我順便捅了她一下，

    「唉，可惜，某個整天再外面亂轉的人，竟然什麼有用情報都沒有帶回來，還不如一個在寢室里玩電腦的小女孩有用，真讓人傷心。」依琳故作遺憾的嘆了口氣，毫不客氣的也是一道捅了回來。

    「我……..我說，兩位英雄。」

    一個含混的聲音在一旁響起，我和依琳歪頭一看，發現被打暈的荷澤爾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醒了過來，以前我一棍子揍下去都能讓他睡上三四天，現在一天就醒了，不知道是我功力下降，還是這傢伙抗打擊能力上升。

    老是一見面就把人打暈了也太不夠意思，於是我友好的俯下身道：「喲，哥們，不好意思，暫時借你的住處用一下，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我怎麼會介意啊，」鐵公雞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回答道，「不過，你們能給我結賬嗎？」

    「結賬？」我和依琳都是一愣。

    「是啊是啊，」那小子的表情一下興奮起來，小雞啄米一樣點頭，「我算了一下兩位幾天吃得，餐飲費四十四塊，電費九塊二，網費按照網吧大廳座起價，算十五塊六，還有水電費等等，大家交個朋友，我給你們八折……….」

    話音未落，我直接摸出那個大花瓶，一下把他打暈了。

    果然，如依琳所說，血戟並沒有為難我們的意思，也不知道兩兄弟到底談了些什麼，反正第二天，我們幾個主官就受到了殖民星第一號大老闆的接見，我也總算能脫下那身學院制服，換上軍裝出門了。

    衛戍司令部門口戒備森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全部都是駐軍最精銳的機甲兵團，我們一行人花了十幾分鐘，才走完了區區幾百米路程，簡直是活見了鬼，脾氣不太好的如紗西莉，幾乎想要跳車走人了。

    不過，好在血戟布萊文看上去是個挺溫和的人。

    面有心生，一般來說窮凶極惡之人都是殺氣騰騰，滿面橫肉，可是布萊文的面部線條很平和，甚至還可以說挺帥，粗一看，和卡爾文還有幾分相似。

    兄弟兩人首先熱情擁抱了一下。

    「大哥。」

    「卡爾文，太冒險了，實在是太冒險了。」

    兄弟兩個一個高昂的呼喊，一個則無奈的苦笑著搖頭嘆氣，兩個人的情緒似乎沒有在一個點上。

    「大哥，這就是我手下的幾名主官，這是副旅長萊頓，這是突擊隊長紗西莉，這是總參謀長羅傑，還有這位，是總軍需官，高洋。」卡爾文以一種興奮的語氣介紹了我們幾個，我沒想到自己這個買菜的竟然也能算主官了，一時差點激動的找不著方向，不過專職管後勤的就我一個光杆司令，遠沒有其他三個傢伙風光。

    本來，我們幾個人是要給老大長臉的，可惜無組織無紀律習慣了，除了大熊還能保持一個比較正規的站姿外，我們幾個東搖西擺，紗西莉和羅傑甚至大大咧咧開始打哈欠，弄得卡爾文都不太好意思。

    不過，謝天謝地，布萊文並不是個特別在意細節的人，一揮手，我們就全部入座了。

    會談首先是從最關心的問題開始的。

    「大哥，根據我的報告，家族的意思，到底是怎麼樣？」卡爾文迫不及待的問道。

    「報告書我交上去了，但是討論的結果，是督政府的政權已經趨向穩固，我們能掌握的力量實在是太若小了，所以決定是，不動搖暫時歸順督政府的決議。」

    「喲活，真是好明智的決定啊。」羅傑搞怪的吹了聲口哨，嘲諷意味顯露無疑。

    「為什麼？」卡爾文不可思議的激怒跳起來，「為什麼要屈服於那些腐朽的貴族和資本家，家族成人誓言中，不是第一條就是『對王室永遠保持忠誠，誓死不動搖』嗎？！」

    紗西莉突然發出一聲冷笑。

    「那只是作為參考而已吧，莫寧家族百年的忠誠和信仰，看來已經隨著莫寧大元帥的去世，變成家族華麗的裝飾品了啊，習慣了一次無恥和苟且偷生，就再也停不下來了。」

    這句話實在是太厲害，就連大熊都不禁皺起了眉頭。

    「血戟」的臉色瞬間變得冷肅，慢慢站起來，不帶任何感情的看著紗西莉，我發現這傢伙一旦板起面孔，無疑是我見過氣場最可怕的軍人，簡直就像一枚高爆炸彈，就算他立刻下令宰了我們，也一點也不奇怪。

    紗西莉絲毫沒有畏懼，帶著冷笑，也跟著慢慢站起來。

    但是現在不是鬧僵的時候。

    「那麼，請問將軍閣下，是否並沒有向家族匯報過，曼寧公主殿下的存在？」

    布萊文有點驚訝的扭頭看著我。

    「什麼意思，上尉。」

    上尉軍銜是卡爾文臨時給我按上的，作為我後勤主官的象徵，並沒有什麼鳥用，但是現在至少可以方便交流了。

    「根據手裡有什麼樣的本錢，生意人就會做出什麼樣的投資，現在推翻督政府統治，無疑是一個相當有利可圖的大投資方向，公主殿下是本金，殘軍和曼寧家族等於是在有保底價的情況下，可以給出優惠投資……….可是回答卻是『資金』不足，那麼很可能就是本金根本沒有被上報。」

    布萊文怔了怔，逐漸放鬆了肩膀，正視我道：

    「很厲害，上尉，沒想到竟然能用商人的知識逆推出結果。」

    卡爾文的臉上露出了怒氣，突然，他一個箭步衝上去，揪住親哥哥的衣領怒吼道：「為什麼大哥，為什麼不上報這個消息，你就那麼不願意西斯塔王室復興嗎？！」

    布萊文緩緩推開他的手，正色道：「我知道，可是你也應該清楚，卡爾文，現在整個督政府的新聞，都在宣傳王室全部死亡，所謂曼寧公主是『冒牌貨』的消息，你應該知道，如果被扣上假冒王室成員謀逆的罪名會是什麼罪…………」

    「我知道，」卡爾文突然激動起來，「在起兵之前，我就決定了，既然已經立下了誓言，不管這條道路是雷區也好，是銅牆鐵壁也好，爬著也好，滾著也好，我也一定要跨過去，絕不會像那些心甘情願畏縮在刺刀下的臭蟲一樣苟且偷生！」

    「作為軍人連起碼的忠誠也沒有，只知道保全自己性命和家族性命的傢伙，和死狗有什麼兩樣！」

    布萊文沉默了。

    「大哥！」

    卡爾文激怒的喊道。

    衛戍司令官揉著額頭坐下，似乎開始思索。

    於是我們也只好坐著等。

    牆上的掛著「咔噠咔噠」的反覆作響，讓氣氛顯得很悶，也很讓人難受。

    良久，布萊文突然開口道：「好吧，讓我見見公主殿下，然後我再重新考慮本金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