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別離全身雷勁遊走,八角青銅瓶高懸在頭頂上,紫光蒙蒙,條條雷光如水,垂落下來,如瓔珞垂珠,又似檐前滴水,連綿不絕。
楚平以舍利布下外縛印結界,自然對其中的情景一清二楚,結界之中電光暴走,勁氣轟鳴,不過一時半刻卻還轟不破江別離的防禦!
「這青銅瓶,也不知什麼來歷,竟然能夠煉化雷霆,布下的防禦堅如金剛,牢不可破,實在是不可思議!」
楚平在雷層之中,展開雙翅,漂浮在半空中,不由得想到。
不過任憑江別離手段通天,到底是先被楚平重傷,元氣受損,若是全盛之時,還有可能脫身出去,現在看來,卻是難以逃出生天了!
青銅瓶縱然神異,也不過是多撐個一時半刻,難挽頹敗之局了!
雷兕在雷電之中,緩緩坐立,擺了一個古怪的姿勢,雷層之中的電勁化作絲絲銀線,被他的體毛所化的無數根飛劍導入身體各處,頭顱上的獨角也發出一股黝黑如墨的光芒,衝起三丈來高,吸納著周圍的雷電,不住的滋養元氣。
楚平困住江別離,也不急於豁出全力轟殺他,手中指訣變幻,虛空中龐大的外縛印結界倏然化作一點米粒大小的光點,楚平用神通收了,鎮壓在宇塔之下,只待日後再做計較。
盤膝虛坐的雷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已經調息均勻,勉強站起身來晃著碩大的牛頭,瓮聲瓮氣的對楚平說道,「多謝道友相助,免遭身死之禍,救命之恩,銘記在心!」
楚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擺了擺手,「也沒什麼,不過是看不過這天師道弟子的作為罷了,只是還希望道友代為保密,莫要傳揚出去,惹惱了天師道,在下也不好過!」
雷兕碩大的牛頭上忽然露出一副凝重嚴肅的神情來,「自當如此,道友相救,豈可再因此而身處險境!」
楚平神識微微旋轉,掃過雷兕身周的幾十萬根細小如針的飛劍,雖然對其轉化雷霆,煉雷入體的本事極為羨慕,卻也沒表露出來,自思捉了江別離,總有辦法尋出一些煉雷的法術,也就不在這雷兕身上浪費精力了。
近兩年的時間來,楚平以神識替代雙目,對神識的運用可謂出神入化,掃過雷兕,只如清風月光,對方絲毫沒有察覺。
雷兕搖晃了腦袋,「在下身居海外荒島,與幾位道友同居彼處,道友可有情趣且來島上稍坐?」
楚平微微一怔,未料這雷兕竟然還有一方洞府,他自修行以來,尚未於妖物有過交流,即便是見識了精怪,也多是彼此對立而出手誅殺,一時對這雷兕的邀請起了興趣。
何況雷兕天生就能操雷控電,興風弄雨,也是不可多見的靈獸,在當今世界已經算是極為罕見的了,更夠跟其一起修煉的,自然不會是什麼低階的普通靈獸!
正所謂龍不與蛇居,就是這個道理。
楚平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在下修行時日也不長,尚未去過海外,正好藉此見識一下。」
雷兕也甚是高興,聲音嗡嗡如雷,「那是極好。」
兩人旋即出了天雷層,雷兕身形展動之間,居然也是風雲相從,雷電共生,讓楚平咋舌不已。
就在趕去海外的路上,楚平忽然想起了什麼,出聲問道,「既然島上有共同修行的同類,為何化形渡劫,卻無人護法?」
雷兕搖了搖頭,「我等雖然也同居一島,彼此之間交流論道,但也是相互有競爭之心,看看到底誰能夠現行渡劫化形。島上有一隻猿猴,素來與我相爭,我也不過想先過雷劫,爭個先聲罷了,這也是為何我會跑到大陸上空渡劫的緣故!」
「待到雷劫一過,化出身形,再找個地方恢復元氣,回去也好在那猴子面前露個臉罷了,孰料竟然遇見了那廝趁火打劫……」
楚平心中明了,便不再多問。
靈獸心傲,也是本性,爭名之心,生靈皆有,誰也免不了俗!
人爭一口氣佛受一柱香,就算是大徹大悟的佛陀菩薩,尚且爭持一炷香,何況是不得超脫的萬物眾生。就算是堪破生死,尚還有「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青照汗青」的詩句,可見生死易堪,而名利難破。
這雷兕也不過是爭一個臉面罷了,比之人類為此而殺人放火卻要乾淨的多了。
說到這裡,雷兕晃了晃碩大的頭顱,長嘆一聲,「想不到這次弄巧成拙,雷劫未過,卻還有一個腦袋,回去肯定被那猴子笑死了!」
楚平啞然。
化形雷劫卻不同於修為大成時的渡劫期,化形雷劫過半可留,未竟全功也還有成果,若是渡劫期時,要麼魂飛魄散,要麼功德圓滿,生死一線,只在過於不過之間,卻要險惡百倍了。
楚平展開雙翅,來去如電,速度快絕,不想雷兕看起來笨手笨腳瓮聲瓮氣的,遁光也是不慢,兩人不過半個鐘頭,就出了海岸線,離岸去約幾千里,也不知飛過了多少島嶼,間或有精氣沖天而起,都是一些修行的精怪,也有避世海外的人修門派,卻都只是冰山一角。
楚平飛臨高空,也只能感覺到下方衝上來的精氣元力,神識卻難以掃探下去,心中略略有個模糊的概念,一路上強大的氣息不少,有金丹期的,也有元嬰期的,甚至還有分神修為的,只是再往上,楚平也分辨不出。
修為到了合體的境界,已經是天人化一,自身氣息與天地相合,不分彼此,若是有心隱藏,很難被人發現。
像楚平修習齊天宗功法,起初一步就是破碎魂魄,演化混沌,衍生無窮可能,一開始就是天人合一的境界,卻是高深的許多了。
「曾聽凌虛子說道海外修真,以蓬萊為首,猶如神州聖土上的崑崙道派一般,崑崙的氣派我未曾見過,不知如何,若能一見蓬萊仙派,也算是一場機緣了!」
感受到下方精氣如煙,沖天而起,每隔幾百里就有幾股,密集程度讓人咋舌,楚平忽然想起了海外修真的一些事情,心中便有了幾分想法。
正在胡思亂想,就聽雷兕在身旁說道,「到了,道友且與我一同降下身形!」
楚平一怔,止住想法,雙翅攏起,兩人頓時如兩顆流星劃破長空,待到離海面還有百里之時,楚平神識之中,猶如撥雲見月,霧散晨光一般,顯現出一座島嶼!
這座島嶼也就幾十里方圓,浮在海上如一艘大型的神舟,島上密林遍布,飛禽繞舞,走獸低嘯,因是寒冬冷時,卻無花草,樹上也是干禿禿的,顯得有些荒涼。
島中央處是一座不高的小山,筆直如劍,直聳插天。山上都是一些嶙峋怪石,危崖鐵松,一條狹窄的小路盤旋直至山頂,如盤山公路一般,蜿蜒而有意境。
島中還有湖泊,卻無任何人工痕跡的亭台樓閣,一條溪流清澈見底,從山中流瀉而出,蜿蜒幾圈,最後注入湖泊里。
只在島中山上,有幾處天然石洞,幾股氣息沖天而起,雄渾粗獷,如海如天,法力高強,與雷兕相比是一個級數,都是妖丹圓滿,只差最後渡劫,便能碎丹成嬰,肉身成人的境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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