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行蒼穹 第四章 人間地獄

    清晨，刺耳的鈴聲伴隨著馮東如雷般的吼聲將項羽從睡夢中驚醒，他立刻翻身坐了起來，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跟隨著眾人往集合地跑去。整個過程只有五分鐘的時間，遲到者每人受到了一鞭的懲罰。

    項羽沒有受到懲罰，但那皮鞭抽落的呼嘯聲卻像落到了他身上一樣，每一鞭都使他情不自禁地全身一緊，發出一個寒顫。

    「你們都聽好了，凡是沒能按要求完成任務的，都得受到懲罰！」馮東提起手中的皮鞭，迎空一抖，響起了一聲炸雷，「現在開始跑步，五公里環操場跑，完不成的不能吃早飯！」說罷，帶頭跑了起來。

    大家跟在馮東的身後，圍著操場小跑了起來，十分鐘過後，項羽只覺得整個下半身都麻木了，是好強心支撐著讓他一直跑到最後，跑完了最後一步慢下來的時候，只感到腳下軟綿綿的似乎行走在雲端一般。

    大家跑完後都東倒西歪，但仍然靜靜地排好隊，不敢喧譁，只是張著嘴「呼嚕呼嚕」地直喘粗氣。昨晚血的教訓，讓大家記住了什麼叫軍令如山。

    很不幸，還是有兩個少年沒能按時跑完五公里越野，毫不留情地受到了馮東手中皮鞭的親吻。

    終於捱到了早飯的時間，這也是眾少年踏進地獄之門以來第一次全身心得以放鬆的時間。食物超乎想像地精美，並且種類繁多，應有盡有，不限量，想吃多少吃多少，但絕不允許浪費，有兩位看似出身平民的少年在盤子裡剩下了一隻雞腿和一塊牛排，還有一個少年因為吃得太撐而吐了一地，被值星官發現，各被抽了兩鞭子作為懲罰。

    項羽每一種食物都只取一點點，是以他每種食物都嘗到了，卻沒有吃撐，也沒有浪費，這得宜於叔叔的教導。人心不足蛇吞象，一個人不能太貪心，要懂得節制，否則就會象蛇一樣，不僅沒能把大象吞下肚，反而把自己都撐死了。

    近乎奢侈的半個小時的早飯時間終於結束了，當鈴聲響起的時候，眾少年如潮水般湧向集合地。

    接下來進行的是體能和耐力訓練，並且一整天進行的都是體能和耐力訓練。單雙槓、引體向上、蛙跳、俯臥撐、仰臥起坐，單腿深蹲、一百米往返跑、五公里環操場跑……

    每項訓練進行到中途，項羽都覺得自己就要堅持不下去了，可是倔強的性格和毅力支撐著他咬緊牙關堅持到了最後一刻，讓自己瘦小的身體按規定動作一項項完成，有兩次因為離規定的時間多用時一秒而挨了兩皮鞭。

    有一個女孩因為體力不支，無法完成規定的訓練項目，被馮龍叫人拖了下去，從此就再也沒有出現。

    當一天的訓練終於結束，重新回到床上的時候，項羽都不知這一天是怎麼熬過來的，但是背上兩道鞭傷很清醒地讓他知道自己這一天訓練的不足在哪裡。他趴在床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可是還沒睡安穩，刺耳的鈴聲又響了起來，項羽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坐了起來穿好衣服，睡眼惺忪地往集合地跑去。恍惚之中，項羽覺得又回到了和叔叔一起被人追殺四處逃命的日子，每天食不果腹，席不暇暖，神經整日繃得緊緊的。

    「記住了，你們就是在睡夢之中，也得跟我睜開一隻眼睛，時刻保持警惕。」馮東一邊鞭打遲到的人員，一邊吼道，「上了戰場，多一隻眼睛，便多一條活路。」

    按馮東的命令，大家沿著操場跑了兩圈後，又返回去睡覺，可是才剛剛睡著，刺耳的鈴聲又響了起來，如此反覆了三四次，才宣告晚間的緊急集合訓練結束。

    清晨五點，刺耳的鈴聲將沉睡的項羽喚醒，這次沒有馮東的怒吼聲，但大家都不敢稍懈，幾乎都是在鈴聲響起的同時就翻身起床，然後迅速穿好衣服，全速衝出營房，跑到集合之地按各自的位置排好隊。看來大家都是長記性的，沒有誰願意和皮鞭過不去。

    馮東看來對這次的集合速度還滿意，所以就沒有多說話，將手中皮鞭在空中抽出一聲炸響，命令大家圍著操場跑五公里，不過這次他自己沒有再帶隊跑，而是站在操場中央，大聲指點大家跑步的要令：「全身放鬆，上身正直，兩臂自然擺動，全腳掌著地，屈膝緩衝過渡到前腳掌蹬地，三步一呼氣，三步一吸氣。」

    很不幸，這次有一男二女共三個少年沒能按規定時間跑完五公里，馮東手中的皮鞭的呼嘯聲再次響起，伴隨著挨打少年低沉的**聲。

    在短暫的早飯時間過後，接下來是內容相同的體能和耐力訓練，這一天，大家都是在皮鞭的呼嘯聲中度過，項羽也沒例外，只有少數幾個身體最強壯的少年沒有挨受皮鞭。有兩個少年挨受皮鞭之後倒地不起，無法再自行站立起來，立刻就被馮東叫人拖走，從此也沒有再出現。

    這天夜裡睡覺的時候，馮東派人提來了一桶專治跌打損傷的褐色油膏給大家。這種藥塗在鞭傷處猶如火燙一般，但是經過一個時辰令人無法入睡的疼痛過去後，第二天早上，傷口就幾乎痊癒，傷口處結了一層薄薄的細痂，有一絲微癢。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去，每個夜裡項羽都是在火燒火燎的疼痛中入睡。

    一個月後，馮東增加了兩項訓練項目：抓舉石鎖，挺舉石擔。有一個少年不小心在挺舉石擔的時候被石擔砸傷，無法進行訓練，也被帶走，永遠消失。

    自第二個月開始，五公里的越野跑不再在地獄之門裡進行，而是直接在地獄之門外山間崎嶇的羊腸小道上進行。又有幾個少年不慎，受傷消失。

    自第二個月開始，項羽每天挨的鞭子越來越少，但每天難免還是會受到一鞭，真正迎來了第一個沒有挨鞭打的日子是在第三個月開始的第一天。項羽是這群少年當中年齡最小的一位，也是身材最瘦小的一位，但不是最弱的一位。每日訓練不再挨鞭打，就表示項羽已經能承受得了這些日常訓練的負荷，這才有空閒時間去觀察周圍的情況。項羽清楚地記得他們來時一共是一百人，而現在，項羽驚訝地發覺，現在所餘下來的不足八十人，有二十一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事實上，馮東除了第一天因為違令槍斃了那位錦衣少年即第八集軍副司令李剛的兒子，後來就一直沒有對這群少年動過槍，只是揮舞手中的皮鞭。在地獄之門，只有直接違背禁令的人才會被處死。在馮東的眼裡，只有法紀，沒有人情，那些消失的人員，毫無疑問是被殘酷的訓練無情地淘汰掉了，或許，蒙驁「活著出來」這句話里就有類似的含意？

    三個月過去，得益於超負荷的訓練和豐富充足的食物，項羽的身體強壯了許多，身材也長高了不少，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股特殊的氣質，和剛入地獄之門時判若兩人。

    在第三個月的最後一天結束訓練去吃晚飯之前，馮東宣布了一個讓眾少年略微有些高興的消息，那就是體能和耐力訓練到此告一段落，從明天開始，將會有新的課程在等著大家。眾少年聽了馮東的話，眼前一亮，似乎在無邊黑暗中看到了一絲的光亮，可在高興之餘，卻又隱隱透著一絲不安，不知明天將要面對的，又會是怎樣折磨人的課程。

    擔心歸擔心，面對精美可口的美食，大家很快就狼吞虎咽起來，暫時將心裡的那一絲絲不安拋到了腦後。先吃飽飯再說，就算明天死，也要作個飽死鬼。

    項羽一邊默默地吃著飯，一邊在心裡細數這三個月來所學過的一切，歸納起來，一共有九項：紀律、隊列、戰術、投彈、衛生、防護、行軍、體能、射擊。這九項都是新兵頭三個月必須訓練的科目。

    射擊本是項羽最感興趣的訓練項目，轟鳴過後，金屬彈殼掉地的清脆聲響在項羽聽來非常悅耳，可惜馮東只是走馬觀花地讓他們摸了一下槍，每人實彈射擊了五發子彈就草草收場，說是到時會有專門有關射擊的課程。項羽非常期待這一天早日到來。

    三個月後的第一天，眾少年被帶進了一幢教學樓，在馮東的指揮下進了一間教室坐下。

    教室很寬大，窗明几淨，室內光線亮如白晝。項羽和大家一樣，雙手相疊平放在桌面上，挺直著身子端坐著，不敢稍動。三個月來，在槍口和皮鞭下，大家學會了守紀和節制。在這裡，沒有同情和憐憫，只有軍紀，違背禁令就得受罰，這是鐵的規定。

    不過，也有例外。

    眾少年在空無一人的教室里枯坐了十多分鐘後，才聽到外面走廊里傳來一陣不緊不慢的「嗒、嗒、嗒、嗒」聲，聲音由遠及近，最後在教室門口停了下來，只見教室門毫無聲息地自動打開，一位身著綠色錦袍個子高挑體態豐滿的妙齡少女走了進來，然後舉起柔若無骨的右手在空中朝後輕輕一揮，教室門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操控一般自動地關上了，毫無聲響。

    錦袍少女徑直走上講台，把手中的書本輕輕往講台上一放，這才抬起頭來，用手把垂在臉上的頭髮向後拂去，朝大家嫣然一笑，輕啟朱唇，鶯歌燕語般道：「我叫紅線，是你們的教官之一。」聲音糯軟，盪人魂魄。

    教室里的空氣剎那間似乎像是凝固了一般，眾少年望著紅線目瞪口呆，整個教室靜得能聽到繡花針落地的聲音。

    項羽年齡雖小，可目光落在紅線臉上時，心裡還是不由得一震，呼吸立刻變得急促起來，那顆小小的心臟拼命地掙扎，似乎就要破膛而出。

    那張白玉般的臉，美得讓人心碎。並且，她違背了帝國的軍規，在工作時間沒有按要求穿軍服！

    紅線似乎對大家的失態視而不見，淡淡地掃了大家一眼，這才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了一行字：

    為帝國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