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利的遊戲 130 貴客來訪
下了樓，高遠的肚子咕嚕一聲，見旁邊有家麵館，他進去要了兩個肉夾饃一碗牛肉麵快速消滅完，結賬後駕車離開。
回到梧桐縣時剛好到下午上班的時間。
高遠去了縣委大院，直奔張存曉辦公室。
藥材種植基地項目張存曉沒有參與的意思，那是人家高風亮節，不想跟自己搶政績，這個打造綠色天然果蔬品牌的項目要是再不讓老張參與一把，高遠就感覺有點不厚道了。
畢竟張存曉是分管農林牧漁的副縣長，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凡事不打招呼，經常性越級匯報，那不是高遠的風格。
當然，這也是做人做事的規矩。
高遠進門的時候，張存曉正優哉游哉叼著菸捲看報紙，由此可見他這個副縣長在政府序列里的存在感有多低。
「高兒來了，快坐。」一抬頭，見高遠走進來，張存曉並未起身，笑呵呵說道。
高遠也不見外，在他對面坐下，見辦公桌上放著盒白將，拿起來抽出一根點燃，猛吸一口後嗆得直咳嗽，「這煙勁兒可真大。」
張存曉哈哈大笑，「我就喜歡抽夠勁兒的，一根頂兩根，你平時抽柔和一點的，不習慣很正常。剛從南都回來？」
高遠點頭，說：「剛到，這不就立刻向您匯報工作來了麼，這次過去，我聯繫了軍區摩步團的作訓處長，讓他幫忙採買了一萬斤蘋果，另外找了個農副產品經銷商，經過商談，已經初步達成了協議。
對方對我縣果農種植的蘋果很感興趣，打算代銷，並提出了一系列包裝、宣傳方式，這會兒估計已經在趕過來的路上了。
我覺得他提出的這些概念非常符合我縣農產品的銷售思路，所以，冒昧前來，請您出面接待一下。」
聽完高遠的話，張存曉不由得鄭重起來，他能夠感受到高遠對自己的尊重，心裡一陣快慰。
張存曉想都沒想立刻說道：「這是好事兒啊，你出門一趟就搞了個大訂單回來，還把經銷商拐帶過來了，我出個面接待一下自然是應當應分的，沒問題，我答應了。
另外，咱倆是不是一起去向泉縣長做個匯報啊？你那份關於打造我縣綠色天然無污染果蔬產品的規劃書我看過了，可行性極高，這項工作若真能落實到位，對全縣百姓來說可是福音。
這項工作是離不開政府主要領導的支持的。」
高遠稍一琢磨就明白了張存曉的心思，泉學忠不發話，我這個分管副縣長進去分政績吃相有點難看啊。
這是個做事很謹慎的人。
笑了笑，高遠說道：「行啊，您是我的主管領導，您怎麼說我就怎麼做唄，那咱倆走著？」
張存曉起身笑道：「走著。」
兩人下樓，上了高遠的車，直奔楓葉山莊。
據張存曉說，縣醫院的醫護人員們最近鬧得很厲害，搞得泉縣長焦頭爛額，已經不敢在縣委大院露面了，乾脆躲到了楓葉山莊辦公。
高遠也是苦笑不已，一縣之長，被逼到了這個份兒上也是沒誰了。
凱美瑞在半山腰寬敞的山莊院子裡停下，兩人推門走下車。
高遠很有興致的打量著這座占地三百畝的山莊，綠樹成蔭的鵝卵石小路，院落中間一座巨大的假山，圍繞著假山噴泉的水花飛濺在婆娑點點的陽光下，像清虛寧靜的空氣一樣清澈閃耀，闐然無聲。
主建築樓高十二層，兩側各有六層裙樓，樓前花園裡，各種花卉和綠植點綴其中，布置的非常精美。
舉目遠眺，不遠處的山巒、湖泊在氤氳的空氣中若隱若現，美景盡收眼底。
打死高遠都沒想到，貧困的梧桐縣竟然有這麼一處人間仙境。
張存曉哼哼了兩聲，一扯高遠的袖子，說道：「挺震撼的吧。」
高遠苦笑著點頭說：「就憑這個山莊，誰敢說我縣是個貧困地區，基本上就相當於有眼無珠了。」
拉著高遠往主樓那邊走去，張存曉說道：「當初縣裡建設這座山莊時，出發點是，以此來拉動縣域經濟的發展，口號喊的很響亮，但在實際建設過程中卻因為資金方面的不足導致差點成了爛尾工程。
趙雪玲厲害啊，只花了兩百萬就把建設到一半的山莊接了下來，重新開工一年後就把它搞成了今天這個規模，並且給縣委縣政府的領導們提供了專用房間，你知道這些房間每年要支出多少財政經費嗎？」
高遠搖頭道：「我上哪兒打聽去？」
張存曉憤然說道：「每間房每年五萬元！」
高遠皺著眉頭問道：「總共給縣領導們提供了多少間房？」
張存曉直言不諱道：「包括人大、政協那些副職和各位副縣長們，總共36間。這還不包括一些實權單位領導們動用財政撥款定下的長包房，真要是算起來，楓葉山莊每年光從財政上就能賺取超過兩百萬的純利潤。」
高遠聞言，倒吸一口山里溫潤的空氣。
這個趙雪玲，做的一手好買賣啊。
說曹操曹操就到。
兩人剛進入主樓，身穿一襲過膝白裙，雙腿套著肉絲，腳蹬白色高跟鞋的趙雪玲便翩然而至。
笑語嫣然快步迎上前，趙雪玲輕啟紅唇說道：「歡迎張縣長、高局長二位貴客光臨小店，二位的蒞臨真是讓小店蓬蓽生輝。」
打量她一眼，高遠頗冷淡地說道：「趙總客氣了，我和張縣長是來向泉縣長匯報工作的，麻煩趙總派人給帶個路，我們有重要事情要向泉縣長匯報。」
趙雪玲眼波流轉，仍舊笑靨如花道：「高局別著急嘛，匯報工作也不差這一點時間，您好不容易來一趟，不如先四處轉轉，給我這小店提些意見如何？」
高遠對趙雪玲的了解程度遠比她想像中要多得多，深知面前這個女人是個貪婪成性，對金錢索求無度的市儈商人。
當然，對於商人，高遠是沒有惡感的，但也僅限於守法經營的正經商人。
像趙雪玲這種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的奸商，高遠非常討厭，本能的就想敬而遠之。
「趙總的生意做得這麼出色，我可不敢提什麼意見。再者說，我是在體制內工作的，胡亂提意見，那不成外行指點內行了麼？只會讓趙總你貽笑大方。」高遠不疼不癢地刺了趙雪玲一句，然後把目光定格在快憋不住笑的張存曉臉上，開口說道：「張縣長知道泉縣長的房間號吧？我看咱倆也別麻煩趙總了，直接過去吧。」
張存曉笑道：「泉縣長在1103號房間，咱倆過去吧。」
兩人抬腿往電梯那邊走去。
趙雪玲俏臉通紅，卻又拿油鹽不進的高遠一點辦法都沒有，心有不甘，追過去，靠近高遠的時候腳下一趔趄，哎喲一聲倒在了他身上。
高遠下意識地扶住她，好死不死的，右手覆蓋在趙雪玲柔軟的胸上。
他連忙抽手，見趙雪玲面色緋紅，故作羞赧，心裡冷笑不已。
麻痹的，哥們兒見過的絕色美女海了去了，就你這姿色還跟我玩兒色誘這一套，簡直不知所謂！
討厭她歸討厭她，但高遠也不好太過於不給她面子，將人扶好後問道：「趙總沒事兒吧？」
趙雪玲輕柔一笑，望向高遠的眼神充滿了魅惑風情，輕聲說道：「高局長好壞啊，趁機占人家便宜。我沒啥事兒，就是走得急了，扭了下腳，等會兒去辦公室擦點紅花油就成。」
高遠聞言心生戲謔，挫著手指頭湊到鼻子前聞了聞，這時候，電梯門也打開了，他走進去後說道：「規模不大，但挺香，就是這伎倆有點兒low了，趙總好自為之。」
電梯門關閉。
外面的趙雪玲氣得胸口不斷起伏。
裡面的張存曉都快笑岔氣兒了，對高遠說道：「你這傢伙還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趙老闆留啊，當著人家的面就說人家沒規模，我要是個女的，被你這麼打擊，一定會跟你拼命的。」
高遠嘿嘿笑道：「您應該能看得出來啊，我就是故意刺激她的，這個女人很危險，我可不能給她往前湊的機會。」
張存曉本能的意識到高遠知道些什麼，出於大家是一條船上的緣故，張存曉低聲提醒道：「趙雪玲不簡單，利用她姐姐跟李書記的親密關係壟斷了縣裡的很多生意，跟縣裡各位掌權者也交往密切。
她盯上你，目的怕沒有那麼簡單，你要小心提防著她一些。」
高遠點頭道：「多謝張縣長提醒，該怎麼應付這個女人，我心裡有數，放心，她占不到我什麼便宜的，要是她不識趣，非要往我跟前湊，試圖通過我達到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也不是吃素的。」
拍拍高遠的胳膊，張存曉沒再多說什麼。
電梯門打開了，兩人走出來，在1103號房間門口停下。
見大門緊閉著，高遠禮貌的敲了三下。
片刻後，泉學忠親自過來開門，見二位聯袂而至，泉學忠面露笑容伸出手說道：「你倆怎麼一起過來了？快請進快請進。」
張存曉邊往裡面走邊說道：「小高這不是剛從省城回來麼，帶來兩個好消息，向我匯報後我就說，咱倆一起再向泉縣長做個匯報吧，這不就馬不停蹄一起過來了。」
在沙發上坐下後，泉學忠的秘書張文鵬趕忙給張存曉和高遠泡了茶端過來：「二位領導請用茶。」
張存曉沖他笑了笑。
高遠說道：「多謝張科長了。」
張文鵬笑道：「高局客氣了，應該的。」
給兩人遞上煙，泉學忠迫不及待地問道：「小高，事情有眉目了？」
掏出火機給兩位領導把煙點了，高遠說道：「挺順利的，軍區那邊決定採購一萬斤蘋果當做戰士們的餐後營養補充品，我也聯繫好了一個農產品銷售商，對方有意向報銷我縣的蘋果，並且人已經在路上了，要來我縣實地考察，就是提出一個要求來。」
泉學忠說道：「什麼要求？說說看。」
高遠說道：「對方說，要讓我們找一家紙箱廠，對產品進行重新包裝，這部分費用由縣裡承擔。」
泉學忠揉著腦門兒說道：「難啊小高，咱們縣的財政狀況你也清楚，別說承擔包裝費用了，縣醫院醫護人員的工資到現在都沒湊齊，要不然，我這個當縣長的也不會躲到小樓成一統了。」
噴出一道煙霧，高遠笑道：「您別著急啊，還有個好消息呢，今天上午我已經跟省建行的司馬行長見過面了，之前司馬行長承諾給我的一千萬貸款馬上就能批覆。
這筆款子我不打算把它全都用到藥材基地的建設上來，可以拆借一筆給您應急，我縣醫護工作者們肩負著救死扶傷的職責，如果連基本工資都無法保障按時發放的話，不但會讓他們失去了工作熱情，也是對廣大患病群眾的不負責任。」
泉學忠一聽就振奮不已，他激動地說道：「小高局長，你可算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了，你說得沒錯，醫護人員如果都無心工作了，患病群眾得不到及時救治，鬧起來是會出大問題的。」
想了想，高遠又說道：「給醫護人員補發工資是應當應分的，但是對於故意煽動醫護人員鬧事的某些領導幹部，我覺得該查也得查一查，泉縣長，這種歪風邪氣不可助長啊。」
張存曉抽著煙，也說道：「我同意高遠同志的意見，要是各局委辦的負責人都向焦作棟那樣，不顧全大局，遇到困難就煽動幹部職工們鬧事，以此來脅迫政府妥協，今後政府的工作可就不好做了。」
把菸頭摁滅在菸灰缸里，泉學忠眉頭緊鎖沉思片刻後說道：「不瞞二位，我也想查，但從何處入手卻十分困難啊。」
高遠笑了，「我聽說縣醫院的新病房大樓是去年底才竣工的。」
泉學忠愣了片刻後朗聲大笑，指著高遠說道：「年輕人思路就是寬闊，但凡建築工程裡面都有利益牽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這個好，就從這個方向上面入手去查。」
高遠和張存曉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
高遠又說道：「縣長，打造我縣綠色天然農產品這個項目，您看是不是由您來牽個頭，讓張縣長負責日常工作啊，您也知道，光一個藥材基地的建設就把我綁死了，麻煩您給我松鬆綁，讓我也輕快輕快唄。」
一連三個好消息讓泉學忠這會兒精神煥發，聽了高遠帶著點抱怨意思的話後，泉學忠臉上笑成了一朵月季花，說道：「你少來，你這分明是把政績硬往我倆身上安。成了，這事兒我應了，這項工作就辛苦存曉同志多上心。
至於包裝廠那事兒，我會跟縣紙箱廠打招呼的，讓紙箱廠全力配合水果商對產品包裝的生產工作。」
這時候，高遠的手機響了，他掏出來看了眼，見是蘇建新打過來的，連忙接通：「蘇總您好，我是高遠，到了吧？」
蘇建新一聽高遠這語氣，就知道他身邊還有別人，立刻說道：「高局好，我們一行三人已經進了梧桐縣城，給您打個電話是想問一下，咱們在哪裡見面合適？」
高遠說聲稍等，對二位領導說道：「從省城過來的蘇總已經到咱們縣裡了，詢問在哪見面呢，領導們看」
泉學忠說道：「你轉告蘇總，辛苦他們到楓葉山莊來吧，這裡的條件畢竟還好一些。」
高遠點頭，把楓葉山莊的地址轉告給蘇建新。
泉學忠說道：「小高啊，你這可算是給我縣幾萬果農們辦了件大好事啊，讓他們再也不用為蘋果豐收後賣不出去感到苦惱了。這樣，既然水果商過來了，那咱們仨就下去迎一迎，也體現一下我們梧桐縣政府對商家的重視嘛。」
高遠和張存曉自然沒有意見，起身，跟隨泉學忠出門下樓。
在樓下等了五分鐘，一輛凱迪拉克就行駛進來。
蘇建新推開後車門走下車。
高遠迎上前，跟他握手後笑著給他做了介紹：「這是我們梧桐縣政府的泉縣長，這位是我的頂頭上司，張存曉副縣長。兩位領導，這位就是我之前跟兩位介紹過的蘇建新蘇總。」
握著蘇建新的手，泉學忠笑容滿面道：「歡迎蘇總來我縣做客啊。」
蘇建新是個見多識廣的人，跟各地官員也沒少打交道，面對泉學忠的熱情，他灑脫一笑，說道：「泉縣長真是太客氣了，您和張縣長親自下來迎接，蘇某惶恐之至。
我跟高局是老朋友了，這次來貴縣，是聽高局說貴縣即將有一批蘋果要採摘上市了，品質不錯，所以就過來看看。我給二位領導介紹一下。」
他指著兩位中年人說道：「這位是南都水果批發市場的總經理劉長軍，這位是省城最大的水果批發零售商武大民。」
泉學忠、張存曉又跟劉長軍、武大民握手寒暄。
高遠說道：「二位領導，三位老總，都別站在這兒了，咱們去房間裡喝茶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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