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梅導上次對自己的警醒,他終究是握緊了拳頭,深吸一口氣。
他的臉上這才好不容易堆出一抹苦笑……但這也的的確確是一抹苦笑。
蕭瑟的風中,他似是想要躊躇上前,卻可悲的並不知自己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境,不受控制般地伸出了手,又堪堪的僵在半空。
在那雙清澈無底的瞳眸底下,吳風的臉,終於是「唰」地一下憋紅了。
總算,梅蘭成不算太沒人性,在這個時候喊了一聲,「卡」,面色不明的勉強放過了他。
吳風在那一瞬間聽到了能讓自己鬆懈下來的指令,早些時候在以九面前憋狠了的氣息,現在終於抑制不住,張開了嘴,不顧形象的大口呼吸。
他一邊緩解自己,一邊不忘佯怒道:「以九姐!你怎麼能這樣?」
「你剛才那眼神直愣愣的盯住我,就差沒把我吃下去了一樣。」吳風一手揉著肚子,一手接過身邊助理給他遞過來的礦泉水。
他喉嚨緊張得現在說話都有些發澀,要不是助理適時地遞了一瓶水,他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否則他還真難以描述,原來這就叫做快要被窒息了的感覺。
吳風不說還好,一旁的薛玉聽了,就忍不住打趣道:「哈哈,你這小子!」
「該不是自己演技不好,就想要為你找個藉口吧?」薛玉嘴角輕勾,整個人肅穆的妝容,似乎因為她這溫婉的一笑,而寧靜下來了幾分。
「我可是在邊兒上看得清清楚楚!人家以九演戲的時候,演得那才叫一個專注。」薛玉說著,忍不住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怎麼?不就是讓你們倆深情對望嘛?」
「嘖嘖,」她又搖頭嘆氣道:「我原本還以為你們倆能對往出什麼火花。看來這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聽到薛玉的這一句感慨,剛喝進去一口水的吳風,這下是「噗——」地一聲,徹底噴了。
還好,他離薛玉離得算遠,這麼一來,並沒有弄花她的妝容。
倒是等他緩過一口氣來,想要再沖薛玉申辯兩句的時候,哪裡料到他一轉眸便看到薛玉滿臉嫌棄的面容。
吳風暗嘆一聲,這下算是中規中矩的沉默了下來,不打算說話了。
但他又哪裡知道,他是安靜了,可梅蘭成那邊現在卻差點兒要炸開了鍋。
本來eval之前和梅導聊天,套近乎的同時,是存了心要和他為今天這些報紙上所弄出來的緋聞好生伴一拌嘴的。
這麼一來,就算沒有以九背後和權默的關係,她也得讓劇組裡的人知道,她eval到底對自己手底下的人有多重視。
她之前是沒有想到,一看到這條爆火龍,三言兩語竟然就被他轉移了注意力。
當然,她之所以能被他成功轉移注意力的原因,還是取決於以九那份過於突出的演技。
梅蘭成早些時候,若是要和她提以九的演技,能夠媲美當今娛樂圈兒的大多二三線明星,她肯定紅唇一揚,眼角一撇,打死她也不會信。
畢竟,她既然能身為以九的經紀人,她又怎麼可能沒有了解過她私底下的這個人。
不說她把程以九了解得有多麼透徹,但只要是與她相關的影視作品,她必然都是仔細看過,仔細比較過的。
程以九,不過一個a大電影系的一位普通學生,雖然在學校里從沒見過她有多麼厲害,但影視這個圈子,她也的確是今年夏天才剛剛開始涉足。
她最早的作品,應該就是成導的那一部仙俠大劇——《丹青引》。
這裡面的人物服裝,背景環境無一不製作精美,相信後期的特效也更是花了他們大部分的工作時間來完成。
在成導的這部電影裡,據說他當時因為某些劇組裡的意外,的的確確是冒險啟用了兩位新人。
而這兩位新人,恰好又都是a大的學生。
成耀文在導演界的名氣,雖然不及梅蘭成,但既然做了這麼多年的導演,他看人的基本眼光,肯定是有。
當時,他讓一個叫陳穎夕的女學生擔任了她電影裡原本女三的戲份,而據說,程以九那時的打算,僅僅只是陪著陳穎夕那個女學生打一次醬油。
要不是那時劇組裡實在缺人,估計成耀文怎麼也不會想到,他這麼高高在上的一個大導演,有朝一日竟然也會有求於一個不過才二十來歲的小丫頭。
eval也是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聽成導那邊的一個工作人員跟她說起,「那個小丫頭呀,脾氣倔起來的時候,還真像一頭倔驢。要不是當時劇組在最後的那一幕戲,實在是缺人。成導恐怕撓破了腦袋,也不會輕易答應一個小丫頭的事情。」
「他答應她什麼了?」eval記得當時自己是這樣問起。
工作人員抬頭有些怪異的看了她一眼,「你猜猜,像成導這樣的大人物能答應她什麼?」
然而,還沒等eval想好了開口,就聽那工作人員繼續碎碎念道:「哎呀,現在這年頭呀,也真是不好說!有些人吶,爭來搶去也就為了那一個鐵飯碗。那丫頭倒好,見咱們成導這麼看好她,她不一心巴結不說,竟然還嫌他給的群演的工資要是不高,她說她轉身就要走人!」
那個工作人員說起這段話的時候真是好笑又好氣,因此,這一幕也算是讓eval對以九越來越感興趣的原因。
不得不說,在某些時候,她還是很好奇,像以九當初那麼個態度,她的boss到底又是花了怎樣的力氣,才把她說服加入到nv國際。
eval收回神思,眼眸盯著攝像機里的一幕幕,微微一眯。
梅蘭成同樣先是若有所思的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緊接著他反倒是眯起了眼睛,滿意道:「這一幕戲,感覺還是不錯。」
「至少吳風能稍稍壓制住自己的情緒。」梅蘭成從鏡頭裡收回目光,衝著eval他眼角一挑。
eval的嘴角微抽,她雌雄莫辨的臉上,還是泛起一抹笑容,「能瞧不見你這條爆火龍噴火,真不知道這是一件幸運還是不幸的事。」
她揉了揉額角,轉而指著眼前的畫面道:「待會兒下一幕戲的時候,把燈再打亮一點,我要確定一下這丫頭的走位。」
梅蘭成贊同的點了點頭,「好,我馬上讓人安排下去。」
遲疑一瞬,他還是繼續開口道:「你看……我們要不要把那小丫頭再叫過來問問?」
他這話一出口,eval就眸露嫌棄的瞪了他一眼,「梅導,你這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你自己?」
「現在她是我手底下帶的人,她的事,我可以為她做決定。」
梅蘭成一見eval這麼堅持,他也沒好再把他醞釀在肚子裡的話,一股腦兒的說出去。
他沖她擺了擺手,淡淡道:「既然這樣,那還是算了。這一場戲剛拍完,我看她今天臉色始終有些不對勁,你身為她的經紀人,還是趕快過去看看,我可不希望我的片場裡出了什麼要鬧到上司那裡才能解決的事。」
eval嗤笑一聲,「虧你也好意思。」
「要不是看在我的份兒上,你一個這麼有名氣的大導演,哪能那麼輕易就開口隨隨便便關心一個小演員。」eval說著,還是禁不住向以九那邊望去一眼,見她除了臉色白點以外,身上好像也沒什麼大的問題,不自覺的她就放下了幾分心。
對於eval的話,梅蘭成並不否定,他眸光一垂,手上動作倒也很自然的將身邊的東西繼續擺弄。
而以九這邊,自從今天早上聞了陳姨給她送過來的牛奶之後,不知道為什麼,她就總是有些想吐,仿佛纏繞在鼻腔里的那一股味道,始終揮之不去。
要不是方才拍戲的時候,她用自己那股強大的意志力給一直忍著,說不定她早就已經不受控制的吐了。
所以,這也就是為什麼吳風到最後的時候,明明應該是和以九深情對望,而他卻從那雙眼裡看到她差點兒恨不得快要吃人的信息。
以九的身體和同齡的女生比較起來,她的體質,雖算不上太強,但也絕對也不是太弱。
一年下來,她頂多也就患個再正常不過的打噴嚏鼻塞之類的小病。
這些小病,它們在她的身上,最多熬不過七日,那些所謂的病痛就自動的被她的機體給老早除去。
因此,她這一次胃裡的難受,讓她已經足夠嘗試了想要忍受的滋味兒。
她雖然不是怕疼的人,但這些時不時地病痛一來,麻煩得她總感覺有些惱火。
心底下的煩躁,在拍完戲後,以九有些壓不下去。
再加上,她們今天在來到劇組之前,又有報紙上所鬧出來的緋聞一事給壓著。
剛才拍戲的時候,她可能還沒覺得有什麼,現在戲份一停,她退到場外,幾乎是沒用多久,就感受到了周圍眼光向她不停關照而來的熱烈。
以九黛眉一擰,忍不住伸手揉肚子的同時,她對那些不時想要過來打探的目光,不躲不避的一一回應過去。
怕什麼?又不是她程以九做的虧心事!
這些人既然有膽子在她背後指指點點的議論,那就不要怕在明面上把她得罪。
她看了一眼不遠處張詩承和李君姮那兩個正朝她這邊緩緩走來的女人,她唇角一抿,老實說,她現在已經沒多少心情來和這些不相干的人說話。
好在,沒等她們幾人走近,半途,就被eval給搶了個先。
「你怎麼了?」eval三兩步湊到了她的跟前,攙著她的身子,儘量柔下聲音問道:「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先坐下來休息休息?」
以九微微白著臉色,沖她擺了擺手,說了一聲,「不用。」
「我可能是有點感冒,再加上胃有一點不舒服。我已經讓陳姨給我買了藥了,待會兒中午的時候,就過去吃。」
以九的話,被走在eval身後的李君姮幾人給聽在了耳里。
在劇組裡相處的這些日子以來,李君姮和寧可兒兩個人總是時不時的給她挑刺。
她程以九又不是泥做的,怎麼可能沒脾氣?
平時不和她們計較,那不過是她心情好罷了。
要是在這個節骨眼兒,她們沒眼力非要把她惹上,那就怪不得她給不了她們好言好語。
「喲~詩承,你看程小姐這是怎麼了?看她的臉色還真是不舒服?」
一聽李君姮這夾藏著尖銳嗓音的問話,eval的面上當即就有幾人不悅,然而,她沒還沒有來得及再開口阻止,就聽李君姮那女人繼續道:「聽說某些人能一朝飛上枝頭變鳳凰,怎麼就沒那個能力讓她親愛的未婚夫,好好關心一下子?」
接著,不知她又想到了什麼,竟然捂著嘴,「呵呵」地笑起來,「哎喲,都怪我,一時怎麼沒有想到?看程小姐這樣子,恐怕是昨天晚上被人給折騰狠了,連小臉兒突然都變得這麼……」
最後的一個「白」字,還被李君姮給生生地哽在喉嚨。
不知為什麼,剛才以九的一個眼神,突然飄忽過來,她竟立即就感覺自己的脖子仿佛被人遏制住了一般。
李君姮的眸色不停變換,最終她終是顧忌eval在場,其實除了過來專程說幾句似是而非的風涼話以外,她也並不太敢當著劇組所有人的面和程以九鬧得太僵。
她面上呵呵一笑,似是想要就這樣把場面給糊弄過去。
「怎麼?讓你說,你還不說了?」eval站在以九左側這個位置,背對著光,因此,她並沒有注意到以九心煩難耐的時候,竟然拋給了李君姮一個頗具威脅性的眼神。
李君姮被程以九那樣的眼神看得還有些訕訕,本來還沒緩過神來的她,這時除了在eval這不男不女的女人面前,伸長了脖子,佯裝驕傲以外,她其實也並沒有什麼作威作福的本事。
「你讓我說,我憑什麼就要說。」李君姮梗長了脖子,她就是不願意屈服。
於是,一時間她也只有讓場面僵在這裡。
eval從她的身上,不冷不熱的收回目光,這才再次將關切的視線投回到以九身上,「要真是難受,也不必忍得太過。」
「身體遠比工作重要,」eval緩下聲音勸慰,「你這一幕戲結束之後,等到你再一次的戲份,恐怕這之間得有兩三個小時了。」
「要不我給梅導說一聲,打個電話給司機,我讓他過來開車。」eval不去看不遠處的張詩承落在她們身上那探視的眼神,她自顧自地拿出手機撥了號碼,「你跟我一起,我們去一趟主城。」
eval說話做決定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給過以九解釋,反抗的機會。
她辦起這些事來,那才叫一個雷厲風行。
保姆車一來,她就不由分說地就把以九給塞了進去。
緊接著,她坐進去之後就面色嚴肅的給司機說:「送她去醫院,她現在的身體,希望別出什麼毛病。」
以九一聽她這安排,心下有些不樂意了。
她開口解釋,「我就只是胃有些不舒服而已,把藥吃幾天就好了。」
「我自己的身體我怎麼能不清楚?」以九揉了揉揉眉心嘆道,「我們真的沒有必要去醫院。」
eval回過頭,從後視鏡里看到以九面上的表情,真的不像是玩笑,她這才斟酌了口氣,沉聲開口,「既然你實在不想去醫院,我也不能勉強。」
「但我冒昧的問一句,你身體不舒服這件事,權先生知不知道?」eval的話問得有幾分認真,哪裡想到以九一聽她這麼問,反倒有些苦澀的一笑。
「他怎麼可能知道?」且不說他們二人現在到底是怎樣一場糾結的關係,就他今天早上離開得那麼匆忙,他又怎麼會有時間來關心她自己的事情。
再說,比起這世上某些女人來親戚,痛得要死要活的難受,她這只是從今天早上才開始的偶爾翻江倒海的想吐,相對來說,已經是很不錯的了。
說到底,她吃了藥,忍一忍,其實也能應付過去。
奈何這件事情偏偏落到了eval的眼底,仿佛格外嚴肅。
「我還沒有用早餐的時候,他就已經出了門。後來我肚子難受,也只是陳姨知道,然後讓她幫我去一趟藥店,買了幾盒胃藥而已。」以九說得輕描淡寫,然而,eval卻是聽得面上一肅。
她猶豫一瞬,終究還是開了口,「算了,改道。先去一趟公司。」
一聽eval並不是非要把自己帶去醫院,以九的心裡總算是少了幾分抗拒。
但是她還來不及問一聲,怎麼突然間就要改道去公司,只見下一瞬,她肚子裡的暗潮一涌,她便猛地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又是格外難受的想吐。
「沒事吧?」eval回過頭來,實在忍不住關切的問她一聲。
「沒……咳!沒事。」以九整理了一下自己,順手接過了eval給她遞來的一瓶水,她飲下後,淡淡道:「可能是保姆車的原因,路上有些顛簸,所以還是有點想吐。」
聽了以九這解釋,eval雖然沒有再說什麼,但她卻仍是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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