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了抖眼皮,安寧輕輕的說道,「你還是沒有告訴我,什麼叫做我是個權衡利弊的人。」
「嫂子,你明白的。」南宮姬說的肯定,「還用我多說嗎?華老闆都已經跟大姐達成了某種共識,華老闆想要保下海雨晴的心思,太清晰了。華老闆這次會不惜一切代價的保住海雨晴。這種情況下……嫂子,你說,你會不會在五爺面前幫海雨晴求情?」
「我會。」不需要再聽南宮說什麼說辭,她就已經可以很確定的回答,「我會盡全力保下海雨晴。」
什麼都不為,就一點——
她不能因為她,讓權煜皇跟那位華老闆起什麼衝突,撕破什麼臉皮。
連大姐都已經被說服,她憑什麼不保海雨晴?
論聰明,談手腕,大姐全部都在她之上。
既然現在權家大姐都已經做出了決定,她當然是跟著大姐的意思去做,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其他的利益糾紛、陰謀詭計,她都不需要知道。
她就老老實實的跟著大姐的決定去做,一定沒錯兒。
大姐沒她聰明嗎?
當然不。
大姐會做對權煜皇不利的事情嗎?
不會。
大姐所思所想會沒有她周全嗎?
不可能。
那麼,答案就很清晰了。
她什麼都不需要去考慮,她甚至都不需要去權衡利弊。她只要按照比她聰明的人的想法去做,就可以了。
既然大姐都已經與那位華老闆達成了某種共識,她一個小到塵埃里的小蝦米,還有什麼可掙扎的?
還是那句話,拒絕這事兒吧,這些人從來都沒有給過她這樣的機會。一次都沒有過。
這一群人,除了權煜皇那個陰狠玩意兒之外,所有人跟她說話都是客客氣氣,又恭敬有禮的。偏偏每個人又都早已經給她做好了決定,表面上是客氣的詢問她的意見,可實際上他們早就已經決定好了。她的意見想法,根本就不重要。
陸師爺是這樣兒,大姐是這樣兒,現在連南宮也是這樣兒。也不知道他們這樣兒,到底是做戲給誰看。
扯了扯嘴角,安寧下意識的伸手淺淺的摸了摸臉蛋兒上的傷痕,話鋒一轉,冷笑一聲兒,美眸瀲灩著冰冷的寒芒——
「南宮,你也是清楚我的性格。我可從來都不是什麼吃齋念佛的善男信女。我——」
「嫂子。」南宮姬笑盈盈的打斷了她的話,從善如流的接道:「我很清楚你的性格。你是五爺的小狼崽子。」
既然是小狼崽子麼,那身體裡流淌的自然是狼的血液。儘管只是狼崽子,卻也是一隻不折不扣的,吃肉的狼。
狼,肉食動物。
發起狠來,是會要人命的!
安寧淺淺的笑著,「那就省事兒多了。回去告訴那位華老闆,他這次鐵了心的要保海雨晴,當然沒問題了。他願意花這個人情去保海雨晴,大姐都給他華老闆面子,我就更得給華老闆一個面子了。可華老闆他保得了海雨晴一次,他卻保不了海雨晴一世。」
南宮姬輕輕嘆氣,「嫂子,這些道理,華老闆又如何不知道?」
只不過是……這次鐵了心要保海家大小姐的人,下了血本,給出的報酬是連華老闆都無法拒絕的罷了。
真說起來,那位華老闆恐怕都不知道海雨晴姓甚名誰,憑什麼要保海雨晴?
還不都是海雨晴背後的人,是為手眼通天的高人。
「且還不算……」安寧慢條斯理,不徐不疾的補充,「那位權五爺也從來都不是一個會受制於人的傢伙。華老闆的面子大,我相信這一點。但——」
後邊的話兒,她不需要說完,南宮姬已經全部明白。
鐵了心要保海雨晴的高人,給了華老闆無法拒絕的好處報酬,華老闆出面保了海雨晴一次。看在大姐跟嫂子的面子上,五爺放過海雨晴也就放過了,沒什麼大不了的。相比於殺了海雨晴,真正能拿到手的利益,才是最真實的。
大姐可以為了權氏集團的利益,退讓一次。讓嫂子受一次委屈,來給權氏集團的利益讓步。
五爺呢,他可以為了他的大姐,忍耐一次。不僅僅是為了大姐,更是為了權氏集團的利益。
下一次呢?
或許華老闆給出的利益,就不足以讓大姐心動到了委屈自家弟媳婦兒了。
五爺也不會一次又一次的委屈嫂子,讓嫂子為權家,為權氏集團做出犧牲讓步。
一次,尚且好說。
次數多了麼……還是那句話,他南宮姬的面子沒有那麼管用,華老闆的面子,真說起來也沒有那麼的大!大到可以每一次都保住動了五爺女人的人!
面子這玩意兒,真的是用一次就少一次。
不是麼?
給某某某面子,真以為是給誰面子麼?還不是看這面子背後所作出的讓步與妥協。
既然華老闆要讓嫂子吃一次啞巴虧,那麼華老闆一定得在其他地方給彌補上。
如若不然,誰的面子都不好使。
「嫂子——」
「你先別說話。」安寧微微歪著腦袋,伸出手,像剛才南宮姬打斷自己的話一樣打斷了他的話,「聽我說完。」
南宮姬抿了抿嘴唇,輕輕點頭,「好。嫂子你說。」
「權五爺口中的小狼崽子,那是抬舉我了。我不是什么小狼崽子,我就是一個瑕疵必報,有仇必記的小畜生。海雨晴對我做的這些事兒,一筆一筆,我都給她好好的記著。如果讓我逮到機會,我不會放過她,更絕對不會手軟。我沒有本事,沒關係,我可以跟權五爺吹吹枕邊風。總而言之一句話——」
南宮姬淺淺的眯著眼睛,平靜的看著那張清冷的小臉兒上,所不加掩飾的冷、狠、陰。
有那麼一瞬間,南宮姬仿佛在她的身上看到了權五爺的影子。
「誰在我身上留下的任何痕跡,好與不好,我都會記在心裡邊兒。我身上的這些疼,這些傷,不會白挨。我會讓海雨晴加倍奉還,連本帶利,我都會跟海雨晴討回來。」
南宮姬的五臟六腑,輕輕的抽著疼了一下。
不劇烈,不尖銳,卻持續不斷的鈍痛。
這樣的她……
難怪那樣睥睨天下,從未將任何人放在眼睛裡的五爺,會獨獨把她一個人看在黑眸里,藏在心尖兒上。
她再如何的清冷隨波逐流,可她骨子裡,到底流淌著與五爺一樣的血液。
歸根究底,她跟五爺,是一類人。
只是,表現形式略有不同罷了。
五爺的狠絕,是放在明面兒上的。而她的狠絕,是隱藏在骨子裡的。除非把她逼到了極致,不然她不會展現出自己的狠絕一面。可……一旦將她的狠絕逼了出來,她的狠,定不輸給五爺。
五爺會娶她,情理之中。
只怕她心裡會裝著五爺,也就是個時間問題了。
她跟自己……到底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嫂子。」
「嗯?」安寧閃了閃狐狸眼兒,「你幹嘛用這種噁心的語氣叫我?」
「很噁心嗎?」南宮姬無奈的苦笑,「只是忽然覺得,你跟五爺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這兩個人如果不在一起,好像真有點天理難容的味道吶!
「別別別——」安寧連連擺手,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千萬,千萬別這麼說。」
哪個要跟那陰狠玩意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好吧。」南宮姬聳聳肩,「可是嫂子,你跟我說這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明白嗎?」安寧嫣然一笑,縱然動人,可這笑容中,到底是裹藏著尖銳的鋒芒,令人心中有些寒蟬若禁。
南宮姬誠實的搖頭,「不是特別明白。」
「簡單。」安寧下意識的打了個響指,並沒有意識到這個動作是跟誰學來的,「那我就說的清楚點好了。我啊,想通過你,讓那位華老闆轉達給真正要保海雨晴的人知道,他保得了海雨晴一次,他保不了海雨晴第二次。這次,我可以忍。但我不會一直忍下去。要不了多久,我身上的這些疼,這些傷,我會一一的跟海雨晴討回來,並且是加倍的討回來。如果他要一直保海雨晴,那他就儘管試試。我倒想看看他有多少玩意兒可以拿來保一個海雨晴。」
「嫂子——」
「我說了,別打斷我的話,聽我說完!」
一瞬間,安寧身上釋放出的氣勢,竟然真的壓制住了南宮姬。
他微微皺著眉頭,以一種全新的目光審視著她。
安寧根本不在意南宮姬是怎麼看她的,繼續淡淡的說道,「這次為了保海雨晴,他一定下了血本才能請得到那位華老闆。可我敢保證,他沒有那麼多的血本可以拿出來保海雨晴。海雨晴值不值他再繼續下血本,那也還要兩說。我的態度很簡單,我是不怕等的,什麼時候他不打算再保海雨晴了,這些賬,一筆一筆我都要跟海雨晴算清楚。」
南宮姬深深的望著她,半響,才輕輕的點頭,微微錯開些與她對視的眼神。
「嫂子,我明白了。你的態度,我會原原本本的傳達給華老闆。」
華老闆,也會原原本本的傳達給那高人。
而海家大小姐……真的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安寧展顏一笑,瞬間便收起了身上那鋒利尖銳的寒芒。她慵懶的攏了攏腮邊的長髮,隨口問道,「華老闆讓出的利益,一定不小吧?」
南宮姬誠實的搖搖頭,又點點頭,「具體的,我並不清楚。但能說服大姐,想來這利益讓步一定不小。」
「那就行。」安寧笑嘻嘻的彎了彎狐狸眼兒,「我疼一疼,能換來大姐在商界的利益,又給了權煜皇不少的話語權。想想看,我這次被誤抓進指揮處,收穫還真不小呢。挺值得。」
挺值得?
南宮姬苦澀的望著她,心中……也苦澀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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