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阿姨……」
「念胤啊,不管你想要說什麼話,你都不要說出口。我現在不想聽。」安寧面無表情的目視前方,一手輕輕的撫摸著葉念胤的腦袋,「你安寧阿姨現在心裡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我沒有心情聽你幫權煜皇說什麼好話。」
有氣無力的靠在安寧的肩膀上,葉念胤牽動著嘴角的肌肉,「我不是想要給權五爺幫腔,安寧阿姨,我只是……只是覺得……嗯,你覺得,不管什麼事情都調查個清清楚楚,水落石出,這就真的是好的嗎?」
安寧的目光慢慢的挪到葉念胤的臉龐上,半響,她笑了,「那你認為呢?」
「念胤以為啊……有些事情呢,要查,必須要查,不但要查,還得一查到底。不查個水落石出就不成。可有些事情,糊塗一些也未嘗不好。」
安寧試探性的問:「你知道權煜皇隱瞞了我什麼事兒吧,你是葉先生的兒子,葉先生跟你說什麼了?」
葉念胤搖頭,「我這幅德行你也是清楚的,我爸有事情不會跟我說的,他倒是願意去找我姐姐商量。實話,我真的一無所知。」
「那你還給權煜皇幫腔?」
「還是那句話,我跟權五爺沒有什麼交情。和權五爺結盟的是葉家,也可以說是我爸,跟我沒關係。我只是你的朋友,曉得伐?」葉念胤十分享受被安寧像撫摸小狗兒一樣的哄慰,他閉著眼睛,不輕不重的說道:「不是我知道了什麼,而是安寧阿姨你覺察到了什麼。你也說了,你的感覺很不好。同樣,我的感覺也很不妙。我想……既然權五爺打算瞞著你,一定有他的道理。你已經糊塗了這麼多次,再多糊塗一次,又有什麼關係呢?」
安寧輕輕的嘆了口氣兒,「連你也認為我不該去追問權煜皇麼。」
「我不知道。這是你和權五爺之間的事情,任何人都是外人,都沒有發言權。」
「那你是什麼意思。」
「就很簡單,我與權五爺的想法一致,都不想讓你受傷。安寧阿姨,身體上的傷,好治。可心裡的傷,就難以醫治了,也很難痊癒。有些心傷,就是花再多的時間都是沒有辦法去撫平的。而我,不願意看到你受傷。」頓了頓,葉念胤補充:「心傷。」
「……」
念胤這孩子……還真是夠敏銳的。他什麼都不清楚,可他的直覺卻讓他接近到了事實的最深處。
心傷,難治,更難愈。
這個道理,她怎麼會不明白?只是……她不想讓自己糊塗一輩子罷了。是啊,在權煜皇的身邊,被他好生的保護著,像個小孩子一樣的被權煜皇保護在他的羽翼之下,不諳世事,無憂無慮,這日子想想看也不賴。
反正她也已經糊塗了很多次,當了許多次的瞎子。再當一次,又有何妨?
可她啊,總想著該清醒一次了。用自己的眼睛把什麼都看的清清楚楚的,不要總是被權煜皇保護在那片冰清玉潔的世界當中。
如果她能再年輕個十歲八歲的,那麼被權煜皇這樣保護起來,她會很開心,也會很幸福。
可她已經不年輕了,她馬上就要三十歲了。三十而立,這是人一生當中一個坎兒。她不是從小就被保護起來的大小姐,她是一個已經看多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的人。
她從一開始,就不是那種可以被權煜皇精心的養在花房中,每日悉心嬌慣的牡丹花兒。
也是時候,她要當一次明白人了,不是嗎?
笑著輕輕的撫摸著葉念胤的側臉,安寧看著窗外飛快掠過的京城夜景,蒼白的小臉兒一派平靜。
葉念胤介於少年清澈與男人低沉性感的嗓音,特別好聽,聽他說話是一種享受。
他說:「你的心思我也不是不能猜測一些。可你換一種思維,以前,你是沒有這麼一個人將你保護在他的臂膀之下。現在不一樣了,你有了這麼一個願意保護你,且他還有能力護你平安的人。當一個被養在金絲籠里的金絲雀,有什麼不好呢?在我看來,也沒什麼不好。問題是,安寧,你能否越過心裡那道坎。你心裡過去了,其實什麼事兒都沒有。」
可壞就壞在,她這性格……還真不是個心甘情願被權五爺養在金絲籠里的金絲雀。
所謂的痛苦與糾結,說白了,還不是跟自己的性格掛鉤?
安寧的性格,也好,也不好。
「我們今天晚上遇到的這追殺,實在是詭異至極。之前我們還處於危險之中,我沒有心情去考慮這些,更不願意去考慮這些。但現在安全了,有些事情我也不願意去看,可逼的我不得不去看。我爸爸和權五爺的計劃,我是一點都不知情的。但他們兩個人謀劃——不對,是權五爺謀劃了什麼大事,而我父親將我扔在你的身邊,也自然有他的深意。權五爺麼,我了解的不多,可我卻足夠了解我的父親。能讓我待在你的身邊,我父親就一定有十足的把握。他不關心你的死活,卻一定捨不得讓我陷入危險當中。」
安寧應和著,「是啊,你到底是葉先生唯一的兒子。」
「我爸也很了解我,他知道我歡喜你,鍾意你,一定會陪在你的身邊,多多少少我這個葉家大少爺的身份,還是有點分量的。再加之權五爺對你的深情厚愛,你一定是平安的。其實我之前還有些猶豫,權五爺那麼愛你,怎麼會讓你陷入危險當中?他巴不得將你摘的乾乾淨淨的,這些骯髒的事情,他一點都不願意讓你涉足。我陪在你身邊,到底能不能保護你。這會不會是我多此一舉了,我之前還這麼想過。可我爸卻跟我說,很快我就要出國去念書了,別說來京城找你玩了,就是江南省,沒有他的同意我都不能回去。」
「果然是葉先生讓你陪在我身邊的啊。」
「差不多可以這麼說吧。聽了我爸的話,我覺得挺有道理的。能保護你,算我有點用處。保護不了你,我也能跟你多再待一會兒。所以我就厚著臉皮跟著你去上班。我沒有想到居然會遇到那條瘋狗。我更懷疑的是,為何在這千鈞一髮的關頭,權五爺居然沒有在你身邊人保護你。平日裡京城太平的很呢,都有九處的人暗中保護你,可偏偏是今天這個時候,你身邊居然一個人都沒有。這太蹊蹺了,由不得我不懷疑。」
「你的懷疑,正是我的疑慮。」安寧狠狠的捏了捏鼻樑,語氣煩躁的說道:「有事兒沒事兒,權煜皇都常年在我身邊安排了人保護。有件事兒,我現在也不妨告訴你。我們刑三庭的那位劉檢官,你有印象吧。」
葉念胤輕輕點頭,「有的,有的。」
刑三庭都快忙的人仰馬翻了,可那位劉檢官,卻捧著他的養生杯,慢慢悠悠懶洋洋的喝茶,看報紙。看那副做派,倒不像是刑三庭的二把手,更像是上邊派下來監督刑三庭各位檢察官工作的巡撫大人。
如果說那劉檢官是知道自己年紀大了,沒有再升職的可能,只想在刑三庭混混日子,等退休的那一天,也有些說不過去。體制內的那些玩意兒麼……他還是十分清楚的。再怎麼混日子等退休的人,也不可能做的這麼過分。
可偏偏劉檢官就是這麼幹了,刑三庭愣是沒有一個人對他有意見。
靈光一閃,葉念胤問的也很直接,「這劉檢官……?」
「是了,你沒有猜錯。劉檢官是九處的人。」
「果然……」
安寧苦笑連連,「之前我也不知道,我跟劉檢官還算是有些小小的過節。本來我也以為,劉檢官是混日子等退休,可……我也是無意中才知道的。我跟權煜皇的那點淵源,想必我的資料中已經寫的很清楚了吧?」
葉念胤聳肩,「不能再清楚啦!」
「我父親的死,與權煜皇父母的死有著最直接的關係。可以說,我父親就是為了調查權家的事情,才會被人害死的。檢察院畢竟是檢察院,有些檔案已經被封存起來,也不是權煜皇說要看就能夠去看的。」
「呵……」葉念胤冷笑一聲兒,「權五爺權傾朝野,他想看什麼檔案看不到?我看不是權五爺看不到,而是他不想打草驚蛇,驚動了某些人。」
「也許是吧。反正權煜皇調查他父母死亡的事情,一直都是暗中進行的。劉檢官,就是權煜皇安排進檢察院調查此事的人。劉檢官是中政畢業,身份很乾淨,調查不出任何的問題。不管是誰去調查,劉檢官都不可能和九處牽扯上什麼關係。所以,劉檢官被九處派去了檢察院,負責暗中調查這件事。」
葉念胤『哦』了一聲兒,「九處一向分工明確,就算同為九處的人在同一個辦公室,彼此也不會知道對方的身份。劉檢官是九處安排在檢察院調查陳年舊事的,他不應該是保護你的人吧。」
「當然不是了。真動起手來,劉檢官估計都不是杜檢官的對手哦。保護我的人,當然不是他了。不過劉檢官能為九處辦事兒,是因為九處救了劉檢官的兒子。」
葉念胤不解的看著安寧。
笑了笑,安寧簡而言之的回答,「劉檢官的兒子一出生就患病,具體是什麼病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一些基因中天生就攜帶的病。九處所管轄之下的一間軍醫院,知道了劉檢官兒子的病情,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可以試著去醫治。如果能醫治好的,可以攻克一個什麼科學上的難關。」
「劉檢官的兒子,被救下來了?」
「就在前年,劉檢官的兒子剛剛結婚。聽院裡的同事們說,再過不久,劉檢官就該當爺爺了呢。」
「這個恩情可著實不小哇。」葉念胤暗暗點頭,「的確,就算查遍了劉檢官的資料,也不可能將他與九處聯繫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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