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臉上的表情,是在笑。並且笑的很得體,很優雅。
可她笑容的背後到底是怎樣的心情,或許連她自己也不清楚。
她異常冷靜的說道,「在知道他做了這些事情之後,至少現在,我還無法去面對我師父。所以,我只能來問您了,華老闆,您能告訴我嗎?」
「該來的,躲也躲不掉。寧丫頭,你難不成這輩子都不見你師父了嗎?就算是宣判他死刑,你也要親自去告訴他,不是嗎?」華老闆斜睨了一眼臉色鐵青的陸越川,意味深長的說道,「寧丫頭,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就善莫大焉。你跟你師父這二十多年的父女情,不是假的吧?他是不是真的拿你當親生女兒看待,你應該才是最清楚的。旁人不明白,他待你如何,你自己心裡不清楚嗎?他做過那些事情,不假。可你們的父女情,也是真的。我就想提醒你,做決定之前,好好想想,別衝動之下就做出什麼決定,說了什麼傷人的話。」
安寧都不知道自己現在臉上是什麼表情,她只是木訥的點頭,其實華老闆說了什麼,真的沒有經過她的腦子。她現在完全就是靠僅存不多的理智在強撐罷了。別人說了什麼,她自己又說什麼,她是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陸越川心裡一狠,知道不能再讓安寧繼續跟華老闆這樣說下去了。華老闆有句話說的沒錯,就算是要問,嫂子也應該去問馮教授。如果再留嫂子跟華老闆談的話,她真的該崩壞了!不是崩潰,而是崩壞!
當機立斷的,陸越川決定帶安寧離開。
他說,「華老闆,既然你已經沒有話再想轉達給五爺,那麼我們就先行告辭了。九處軍務還多,真的不能耽誤。」
說完陸越川便伸手將安寧扶了起來,作勢要離開。
華老闆拉住了安寧的手腕,「丫頭,不管你做什麼決定,都好好想想這二十多年他待你如何。多想想你們父女倆相處的點點滴滴。算我幫老朋友求你一次,成麼?」
這還是陸越川頭一次從華老闆的口中聽到求這個字眼兒。
安寧看起來一切如常,她十分冷靜的點頭,並且還感謝了華老闆。
但只有陸越川看出來了,安寧現在根本就不正常!她甚至都不清楚自己說了什麼!
事不宜遲,現在必須得帶嫂子離開這裡!
陸越川匆忙之間跟華老闆道了一句再見就用力拉著安寧離開。
華老闆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的說道,「欠下的血債,是該到了償還的時候。權先生,我等了二十多年,真的能等到給你沉冤得雪的一天嗎?你的兒子,這二十多年我都在幫你看著,他的確成長的非常迅速,也非常出色。在你兒子人生中每一個重要的時刻,我都幫你見證了。我也盡我所能的幫他建立自己的權勢,一個可以跟那些利益集團相抗衡的權勢。我非常希望他有一天,擁有這個能力與那個龐大的利益集團對抗的權勢。可現在的權煜皇……我還是不認為他有能力可以讓你沉冤得雪。權先生,我能做的,我都已經做了。到底能不能讓你沉冤得雪,就看你兒子的了。我還是會一如既往的看著權煜皇,看著他……看著他……」
……
華老闆喃喃自語的話,陸越川並沒有聽到。其實這些話,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陸越川是本該聽到的。但陸越川心裡擔心著安寧,並沒有留意到背後華老闆的喃喃自語。
扶著幾乎已經癱軟的安寧,陸越川索性將她半摟在自己的懷中,拖著她迅速的向外走去。
郝亦花,已經在門口恭候多時了。
他一看到陸越川架著安寧的胳膊,將她半摟著拖出來的姿勢,表情立刻一沉,知道事情不好。快步迎了上來,郝亦花沒有多問,只是幫著陸越川一起將安寧攙扶到了黑色的軍野車上坐好。
「有什麼話,回去再說。」郝亦花看了一眼陸越川,拉開了副駕駛的門,自己坐了上去。
陸越川擰了擰眉頭,目光陰狠,「讓九處的醫生在入口待命!」
郝亦花心領神會的點頭。讓醫生待命是其次,主要還是讓醫生帶上鎮定劑,必要的時候,就給夫人來上一陣。他跟夫人並不相熟,這回也才是第一次見面而已。可他都已經清楚的看出來了,夫人現在的精神狀態,很不妙啊!
想問什麼,可礙於安寧在旁邊,郝亦花愣是活生生的把問題給咽了回去。
他沖司機低聲的命令,「回九處!」
陸越川坐在後車廂,這時候他也顧不上什麼長幼尊卑男女有別了,他扶著安寧的腦袋,讓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口中輕聲的一遍遍的說道,「嫂子,沒事兒,沒事兒的。你也聽華老闆說了,他當年根本沒有機會參與到陷害權家的陰謀當中。他就是個小卒子,想來馮教授也是一樣。他們都是知道了一些內情,卻又無力改變,只好同流合污。嫂子,沒事兒的,沒事兒的。等回去了,我陪著你一塊去見馮教授不對,或許咱們回去的時候,五爺也已經回去了。到時候,讓五爺陪著你去見馮教授。」
「嫂子,沒事兒的,真的沒事兒的。」
「嫂子,都會過去的,不是什麼大事兒,天底下就沒有五爺解決不了的大事兒。」
「把心放寬,嫂子,你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真沒事兒的。」
陸越川不厭其煩的在安寧耳邊一遍又一遍的告訴她,沒事兒的,都會過去的。
這些話,雖然屁用沒有,卻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安寧情緒上的崩潰。
睜了睜撩人的狐狸眼兒,安寧仰起頭,看著陸越川的下巴。
「陸師爺,都會過去的?」
「當然會過去的。嫂子,我陸越川什麼時候騙過你?五爺又什麼時候讓你失望過?」
「陸師爺,你別讓人給我打鎮定劑,更別偷偷的讓我吃什麼安眠藥。」
「好、好哇。我答應嫂子。」
「我會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崩潰的。我還沒有親自問過我師父,我不能倒下。陸師爺,你讓我睡一會兒吧。」
「嫂子,我現在最不能允許的,就是讓你一個人安靜的待著。你會把自個兒逼瘋的。這樣吧嫂子,我聯繫一下五爺,你看怎麼樣?你跟五爺說說話,我也能放心啊。」
「權煜皇在外邊,很危險。我不想讓他分神擔心我。」
「嫂子,你這樣才是最會令五爺分神的。聽陸師爺的,不會有錯兒。我現在就聯繫五爺,況且五爺那邊也不一定有時間對不對?我先嘗試一下聯繫五爺。」
安寧閉了閉眼睛,沒有說話。
陸越川立刻沖副駕駛的郝亦花命令,道:「打開衛星通訊器,聯繫五爺!」
郝亦花哪裡還需要陸越川命令啊,他已經按下了擋風玻璃後的黑匣子按鈕。
一陣滋滋啦啦的電流聲過後,衛星通訊已經成功的聯繫,只是權煜皇那邊,一直沒有人接聽。
「陸師爺,算了,看樣子權煜皇是沒有時間」
正當郝亦花打算掐斷通訊的時候,黑匣子裡意外的傳來了權煜皇的聲音。
他的聲音十分暴躁,語氣也很不善,最重要的是,他那邊清楚的伴隨著不停歇的槍聲
「陸越川,你他媽最好是有好消息告訴老子,不然老子回去非得扒了你的皮做扇面兒!」
一聽到權煜皇的聲音,安寧的偽裝,徹底瓦解崩潰。
剛才都沒有露出任何脆弱情緒的安寧,在一聽到權煜皇那熟悉的嗓音之後,鼻尖兒忽然一酸,眼眶也感覺脹脹的。
她帶著哭腔的喚了一聲兒,「權煜皇。」
聲音不大,語音更是隱忍的試圖平靜,聽起來很正常,但權煜皇的聲音卻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安小妖,怎麼了?」他聲音溫柔極了,在槍炮聲不斷之下,更顯得他語氣柔軟,「怎麼還哭上了?有什麼事兒,跟五哥說。別哭。」
她一哭,他真的連槍都握不穩了。
「權煜皇,我沒事兒,就是想你了。」
「安小妖你別想騙你男人。你不是因為想我就會讓陸越川聯繫我的性格,說,到底出什麼事兒了。」很明顯,安寧的聲音就是寫著她很不好這四個大字兒,權煜皇急的要死,卻又無法陪在她身邊問個清楚,只能愈發的放柔了語調,可說出口的話,還是一如既往的霸道極了,「你放心,有五哥在,天塌了也不怕。甭管是誰,讓你掉了眼淚兒,五哥都讓他全家陪葬。」
就是這麼神奇和奇怪,安寧一聽到權煜皇的聲音,整個人就真的好多了。雖然還不能說是情緒平靜了下來,但真的已經最起碼是恢復到了正常的狀態。
明知道權煜皇看不到,可她還是下意識輕輕的搖頭,「五哥,我真沒事兒。你那邊辦的怎麼樣了?你什麼時候能回來,我有點撐不住了。」
她居然說自己撐不住了!
權煜皇立刻意識到事情遠比他想像的還要嚴重。
「安小妖,你別掛,聽見了沒?」
「嗯,我不掛。」
「操她娘的!給老子把人全部壓上去,不計傷亡和代價的沖,半個小時,你們拿不下來,老子先崩了你們」
「五爺!你」
「沒聽到老子的命令嗎?半個小時,拿不下來,你們全都得死!」
聽到這話,不但陸越川跟郝亦花急了,安寧更是慌了,她連忙說道:「權煜皇,你別這樣兒!我真沒事兒!你」
「安小妖,你別多嘴。算上趕路的時間,一個小時,五哥絕對趕回去陪在你身邊兒。就這樣兒,你乖乖的等五哥回去,聽到了沒?」
「權煜皇我」
「最後一次衝鋒,給我」
嘟嘟嘟……
滋滋的電流聲,宣告著衛星通訊已經被掐斷。
安寧瘋了,徹底瘋了,她愣愣的看著陸越川,「陸師爺,我……」
陸越川已經顧不上安撫安寧了,他立刻吼道:「亦花!給我再聯繫五爺!他這樣簡直就是不要命了!操」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3s 3.667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