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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下餓人圖》是顧大學士早年的畫作,後來送給蘇老太爺當謝禮的。隨夢小說網 www.suimeng.co
蘇老太爺當時還說,他有生之年不會再提這幅畫的。一晃近二十年過去了,如今兩老太太久別重逢竟又說起了這幅圖,也不知道蘇老太太這是有意還是無意的?
顧大學士沉默喝茶,等察覺到顧老太太一直在等他回話時,他才道:amp;ldquo;她若沒把意思挑明,你就只當閒聊吧。蘇府如今的舉動我是越來越看不懂了,佑林倒向晉王這是板上訂釘的事。但昨日佑樺卻來找我,看他意思卻是對佑林的作為頗有成見,是打算通過我為今後留條後路的。amp;rdquo;
但他眼下能做的、最好的,就是靜觀其變。
顧老太太就有些擔心,問道:amp;ldquo;皇上那邊,還是一點口風也沒漏嗎?amp;rdquo;皇帝已近花甲之齡,太子之位卻懸而不決,如今朝臣都有些人心浮動了。
顧大學士有些疲憊地搖了搖頭:amp;ldquo;兩淮鹽案事發抓了好些人,陛下卻提也沒提一句。我看晉王那邊是急了,估摸著張雍居最近會有些動作。不過,對大殿下來說也是個機會,就看三法司那邊能不能審出點什麼來了。amp;rdquo;
朝堂上的事,顧太太知道得不多,一時也沒知該如何接話。
顧大學士原本也不期望老妻能跟他談論朝堂之事,他剛站起來要去外書房,檐廊下卻傳來了一片匆忙的腳步聲。
是宮裡來人了。
amp;ldquo;皇上派了身邊的何公公來接您進宮,說是皇上找您入宮下棋,何公公如今就在影壁等您呢,大總管讓奴婢趕緊來跟您通稟一聲。amp;rdquo;
顧大學士連衣裳都還沒得換下,匆匆又隨內侍進了宮。
最近,皇帝常常在下朝後召見顧大學士,顧老太太都習慣了。等顧大學士出了府,她就帶丫鬟去了衡山居,那是顧彥宜的院子。
顧彥寧也正來找他四哥,祖孫倆在衡山居外相遇,顧老太太見他手裡還提著鸚鵡籠,就誇他說:amp;ldquo;這事你做得極好,你四哥在房裡悶久了,拿只鸚鵡給他說說話,讀書要勞逸結合才好。amp;rdquo;
顧彥寧笑了笑,他這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他都擔心這小東西還回去後會不會就此消失。
老太太說話聲音很大,衡山居的院門很快就從裡面打開。
有個身穿道袍的小童出來了,他提著風燈給兩人行了禮,然後說:amp;ldquo;公子去寒煙舍讀書了,他要在那裡多住一些日子,說那裡清靜。amp;rdquo;
老太太看了一眼身邊丫鬟手裡的食盒,又望向衡山居,顧彥宜住的廂房點燈光都沒有,她才緩緩道:amp;ldquo;去寒煙舍。amp;rdquo;
書童見她要走,忙道:amp;ldquo;公子有吩咐過,他的膳食也讓我按時送去寒煙舍,天也黑了,不敢勞動老夫人。amp;rdquo;
寒煙舍建在湖中心,原本是顧大學士的書房,但顧大學士年紀漸漸大了,湖上一到冬天風很大又很冷,索性就把寒煙舍的書房給了顧彥宜,自己則又用回了外院的書房。
入夜後的衡山居漆黑一片,檐廊下連風燈都沒點起。
丫鬟提著提盒有些擔憂地望著顧老太太。
顧老太太還在沉默地望著衡山居。四郎母親走得早,父子關係又那樣,在家裡也沒特別親近的人。他對她雖然冷淡,但他終究是她的親孫子,他的生活起居她自然需要花費些心思的。
她也了解他一向是說一不二的人,這般冷的天卻還要搬去寒煙舍,是真的不想被人打擾到,雖然很想去看看他,卻又怕適得其反。
顧老太太心下嘆了一口氣,示意丫鬟把食盒遞給書童,然後跟顧彥寧說:amp;ldquo;你四哥如今在發奮讀書,你手裡的小玩意索性也先別給他了,等他考過恩科後再說amp;hellip;amp;hellip;再有,你沒事只管畫你的畫,別去打擾你四哥,可知道了?amp;rdquo;
顧彥寧一邊挑了挑眉,一邊舉起籠子對鸚鵡笑道:amp;ldquo;小東西,你可以過個安穩年咯。amp;rdquo;
顧大學士從宮裡出來的時候,街上都已經敲過三更鼓了。
橋子剛在影壁前落下,顧大學士時就問迎上前的大管家說:amp;ldquo;四少爺可睡下了?你去叫他來我書房一趟。amp;rdquo;
管家把顧彥宜去寒煙舍的事告訴了顧大學士:amp;ldquo;amp;hellip;amp;hellip;老太太特意吩咐下來了,讓我管好府里的下人,沒事不許去湖邊嬉鬧,怕攏了四少爺讀書。amp;rdquo;
amp;ldquo;我這就往寒煙捨去請四少爺過來。amp;rdquo;管家拱手就要離開。
顧大學士沉吟了片刻,他止住管家說:amp;ldquo;罷了,夜已深。amp;rdquo;然後又對身邊的長隨說,amp;ldquo;我現在就寫便函,你立即投到大殿下府上去。amp;rdquo;
長隨鞠躬應諾。
次日,京城下起了入冬以來的第三場雪,皇帝要去北山冬狩的消息,開始從皇極殿往外傳出。
蘇佑林站在大明門前,身後,皇城琉璃瓦上已覆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雪。
amp;ldquo;可罪孽喲,下雪天蘇大人卻站在外頭吹冷風,也不知是何方聖賢勞得尊駕久候?amp;rdquo;身側不遠處突然響了陰柔的招呼聲。
蘇佑林轉身去看,是大皇子劉建深身邊的內侍王直,他似乎很怕冷,裹了一件緋色的蟒袍,頭和身子裹得絲嚴縫合。身後不遠處停了一輛華蓋雙馬車,那是大皇子出行的坐駕。
劉建深還在宮裡,王直在等他出來。
蘇佑林打心裡不太瞧得上這些沒根的人,但既然遇上了,免不得虛與委蛇幾句:amp;ldquo;王公公說笑了,哪裡是什麼聖賢,不過是舍弟頭一日到禮部入職,我先下朝,順路就等他出來一同回府去。amp;rdquo;
amp;ldquo;兄弟同朝為官,這樣的福氣,蘇大人算是頭一分了。amp;rdquo;王直打了個恭,立即又把蟒袍裹緊了:amp;ldquo;不過,您可有得等咯,蘇三爺正好趕上趟了,陛下已有幾年沒去冬狩,今日興起,又提先帝冬狩盛況,禮部少不得慎重擬出章程來。可不得忙翻天去!amp;rdquo;
蘇佑林面上一派和氣:amp;ldquo;公公果然是受皇家器重,陛下今早剛決定要去冬狩的事,您如今就先人一步想到禮部的安排去了。amp;rdquo;
皇帝冬狩這樣的大事,今日才剛在大殿上跟臣工宣布,後日就要出發,當下大臣紛紛勸阻,時間太趕了。但守城兵馬司的人卻立即站出來作保,獵場和城內定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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