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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日子暖和起來,老太太的身子也跟著一天天好起來了,身子難得也能下床,府里的人臉上也高興了幾分。
四月從趙氏那又聽到顧懷玉的消息,聽說蕭映如去滄州找他,到底最後也沒有趕人走,就讓她在都督府住下了。
趙氏看著四月皺眉:「你瞧瞧懷玉那話,哪有這般說話的?」
「什麼叫讓她住下就是?」
「那麼大的都督府邸,上百間屋子,留著自己媳婦一起住,倒說的這樣勉為其難,就跟個不相干的人似的。」
「他要那麼能耐,成的什麼親?又做什麼去害人?」
四月淡笑著站道趙氏的身後替她捏肩:「母親又何必氣?總歸三公子留下映如了,兩人往後相處的日子長了,總會好好過日子的。」
趙氏靠在椅子上就嘆,拉著四月來身邊坐下:「我倒是希望他能牢靠一些,就怕他依然不開竅。」
「我真倒是奇怪了,難不成他不喜歡女人不成?」
她又看向四月:「你說說,哪個年輕氣盛的男子能忍住不要女人的?我倒真懷疑他有毛病。」
趙氏越說越是驚異:「難不成真有毛病不成?!」
說著趙氏就忙起身:「我得趕緊寫信給映如送去,讓她在滄州找個有些名望的大夫給顧懷玉瞧瞧身子,要是他真有毛病,我真指望不上他了,隨他去吧!」
四月看著趙氏匆匆往裡屋去的背影,微微無奈。
後頭四月是知道信送過去了,蕭映如也回信了,那信上說半點兒毛病沒有,趙氏反而更焦慮了。
就怕顧懷玉不喜歡女子。
四月寬慰了兩回也沒寬慰好,想著這事兒也只能顧懷玉自己破局了。
回去後四月將這事給顧容珩說了,彼時顧容珩正在教明夷下棋,聽罷四月的話斜斜看她一眼:「他顧懷玉要真喜歡男人,他那性子能瞞這麼久?」
說著顧容珩的視線重回到棋盤上:「四月往後在母親那兒聽了這些事,只聽聽便罷了,四月犯不著擔心。」
他又看一眼四月:「再說該著急的是蕭映如,她要有腦子,不知道該怎麼辦?」
四月也不過與顧容珩閒聊,倒沒想說什麼。
她也不怎麼在他面前提起顧懷玉,不過最近顧容珩倒像是變了些,以前不管做什麼,很少過問她的意思,現在卻處處都要問。
她沒說話,又倒了杯茶遞給顧容珩,低聲問:「國公府的長孫溫潤有禮,瞧著往後是芝蘭玉樹的人,讀書也刻苦。」
「我瞧著溫心喜歡他,想著往後讓他做溫心的夫婿倒是不錯。」
顧容珩笑了下放下一子:「芝蘭玉樹就將四月給迷住了?」
「光會讀書可沒什麼用,他性子太規矩,溫心是個嬌縱的,前兩年還能忍,一輩子就不一定了。」
明夷聽見父親的話連忙道:「我也喜歡謝哥哥。」
顧容珩淡淡瞥他一眼:「你倒有心思分心。」
說著他落下一子,白子無處可去,勝負明顯。
明夷呆呆看著,也沒覺得丟臉,只是道:「我下回就能贏過父親。」
顧容珩嗤笑一聲:「你心思不專,下多少都不可能贏過我。」
說著顧容珩抱來旁邊的溫心在懷裡,捏著她小手又看明夷:「等溫心大些,你怕也下不過溫心了。」
明夷的臉漲紅,就留了句:「我下回一定會贏過父親的。」
說著轉身就跑了出去。
四月看著明夷出去的小身影有些擔心,想要站起來去追,顧容珩卻拉著她坐下:「明夷性子溫慢,不逼逼不行。」
「叫他也明白不往前就要落於人後。」
說著顧容珩看向四月:「我能給明夷往後鋪路,可將來他要是不爭氣,我也羞於托他,給別人看笑話,還污了自己名聲。」
說著顧容珩的眼神冷靜:「要是將來明夷達不到我的期望,那我只能對祈安傾注全部心血了。」
四月心頭跳了跳,就問:「那明夷呢?」
顧容珩視線落回到棋盤上:「那就要看皇帝能不能重用他了。」
「這伴讀的情誼在不在,太子夠不夠欣賞明夷。」
四月心頭不是滋味:「那夫君就不管明夷了麼?」
顧容珩笑了下:「我若不管他,也不會想辦法送他去伴讀,讓他與沈家的長孫交好。」
「將來即便我不在,他掌握好這些關係,不犯大錯,在朝堂上也能順風順水。」
「我提醒過他,就看他自己本事了。」
溫心這時候忽然仰頭看著父親:「在溫心心裡,大哥是最厲害的。」
「大哥說了一輩子保護我,父親不要說大哥。」
顧容珩怔了下,抱緊了溫心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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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的身子就算越來越好,到底也沒有撐得太久,仿佛之前下了榻與眾人有說有笑不過是曇花一現。
四月還記得老太太懷裡抱著祈安的模樣,還叫嬤嬤從她房裡拿出一個匣子出來,裡面是一塊如意紋玉佩,顫顫巍巍的親手戴在了祈安的脖子上。
要說這些孫輩中,老太太之前雖不喜四月,但給的東西給大房孫輩卻是最多的。
老太太握著四月的手沉沉的感嘆,讓四月教導和明夷和祈安,顧家往後還要靠著這兩個孩子。
這話自然沒有當著二房的說,四月都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全順著她的話應。
自那回看後,老太太身子就不行了。
從身子好轉到病重垂垂病危,也不過才半年而已,到底沒有挨過下一個冬天。
顧懷玉帶著蕭映如從滄州趕回來見老太太最後一面,那時候老太太也已只剩了最後一口氣了。
眾人都守在屋子裡默默抹眼淚,趙氏已經在後頭安排了喪事事宜了。
太醫本說老太太大限已經到了,也就在那兩日,可老太太卻硬生生多熬了十多天,直到顧懷玉回來。
這些天裡四月日日守在旁邊,聽著老太太蒼老的斷斷續續的聲音問:「懷玉呢……」
趙氏哭的不能自己,雖說自己前半生都被老太太壓著不敢做聲,到底老太太最後一程還念著懷玉,心裡也悲痛。
她哽咽著:「老太太安心,懷玉披星戴月的在路上的,馬上就能回來看您了。」
往日裡老太太也只能開口說這一句話,今日卻有些力氣,蒼老的手指緊緊捏住了趙氏的手。
趙氏知道老太太有話要說,連忙彎腰將臉湊了過去。
那邊的林氏見著這情形,連忙起身也湊了過去聽。
四月看了一眼林氏,又看老太太這架勢,怕是要囑咐些什麼。
她也只聽得老太太虛弱輕飄飄的聲音,又緩慢又沉珂:「雲溪,我走了,別分家……」
四月倒是聽清了這話的意思,老祖宗都走了,大房二房的肯定要分家,這麼不分家,中公誰來管?
二房的能願意讓大房管麼?
這些年的中公一直在老太太手裡,想偏袒誰就偏袒誰。
後頭這兩年老了病了倒是交出來了讓趙氏管著,卻也叫自己嬤嬤去了趙氏身邊,說是幫趙氏,背地裡也是怕趙氏薄待了二房。
現在老太太要走了,二房估計也要爭了,趙氏身邊只有一個人,二房還有二老爺在,真要爭起來怕是爭不過,那就只能分房了。
趙氏本來心底已經在打算分家的事了,聽了老太太這話,當即就問:「那誰管家?」
老太太就睜開渾濁的眼睛看著趙氏:「你管家就是……」
站在趙氏身後的林氏臉色就不好,連忙往前頭湊,站到四月和趙氏的中間看著老太太抹眼淚:「老太太,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們二房?那是比不過大房的。」
「兒子又沒大房的有出息,況且孫輩多,用銀子的地方也多,開支也要麻煩些。」
「大房就大嫂一個人在,容珩分家出去了,懷玉也久在滄州,讓我二房管家不是更好?」
「再說了,大嫂現在喜清淨,我剛好是個閒不住的,讓我管家也能管好。」
說著林氏看著趙氏:「大嫂,二房你也知道情況,你更不差缺什麼,你就清清靜靜地吧。」
說實話,趙氏也不想管家,二房那一灘是真難伺候,顧恆時不時還要抬個外室進來,丫頭比大房的多的多了,林林總總算起來,二房的花銷也比大房多的多。
她要是管起來,怕是要日日為些細枝末節的鬧,她夫君早死,兩個兒子又不在身邊,一人哪能敵得過對方那麼多人的鬧。
就算大兒子在,哪能天天過來處理這些事。
再說了都是親戚,鬧僵了,鬧大了,外頭也不好看。
趙氏的意思就是分家,二房怎麼鬧怎麼開支都可以。
四月在旁邊能聽明白老太太的意思,應該是不會讓二房的管家的。
要讓二房管家,用度起來更沒節制沒規矩,出賬可能還趕不上進賬,還把大房給拖累了。
以後二房的那些兒子女兒出嫁娶妻,本該是二房私庫出,這架勢也得從中公拿了,趙氏傻子才答應。
老太太讓趙氏管家,也不過是想讓大房多幫二房,還能節制住二房開銷,也算是為二房著想。
趙氏看了一眼林氏,又看向老太太,臉色為難道:「老太太,您也知道我是個喜歡清閒的,哪能管得了這事?」
老太太長長嘆口氣,卻不說話,手指指了指,身邊的嬤嬤就將一串鑰匙全呈到了趙氏的面前。
這些鑰匙是顧府倉庫的鑰匙,還有裝著地契房契鋪面田地匣子的鑰匙,賬房鑰匙,寶匣鑰匙,還有老太太自己當年的嫁妝鑰匙,全都交到了趙氏的手上。
身後的林氏看得一陣眼紅。
她知道顧府倉庫里的好東西不少,什麼字畫古玩,稀有料子,玉石器物首飾,她跟著老太太去看過兩回,想要拿卻不敢,只得老太太賞賜。
可這些年二房沒得過什麼賞賜,好的賞賜老太太都給大房,叫她心裡十分不是滋味。
這回鑰匙全交到趙氏手上了,林氏心頭不氣才怪。
她一轉身過去拽著二老爺過來:「你好歹說兩句,站在那是個木頭不成。」
二老爺雖說貪銀子,但卻聽母親的話。
況且都這時候了,母親病成這樣子,他還能上前理論?
他擺擺手嘆氣道:「都聽母親的。」
趙氏卻覺得拿著鑰匙沉甸甸的不願接,她本就世家大族裡的,當年陪嫁不少,兩個兒子更爭氣,哪兒就要爭這個?她也不缺的。
可看老太太已經閉著眼睛不說話,也知道老太太日子就這兩天,期期艾艾張張嘴,也沒敢開口說不願。
這就是個爛攤子,要是二房的得力,哪有這事。
老太太這是要她大房一直將二房托著走了。
趙氏嘆了嘆,又看林氏眼睛直盯著她手裡的鑰匙,真是覺得心裡有些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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