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上落針可聞,有人覺得張清有程墨撐腰,才敢和霍禹針鋒相對,有人覺得張清年輕不知輕重,更有人興災樂禍,坐看程墨被牽連,誰不知道霍禹在京城橫著走呢,就沒有他不敢做的事。
咣當一聲,一隻杯子掉在地上。所有人望過去,只見安國公打翻几案上的水杯,水灑在衣襟上,杯子骨碌碌滾出老遠。
「咳咳咳!」安國公猛咳,臉孔腫得通紅,不知是全場注目臉紅,還是見張清出頭,急的。
霍禹仰頭四十五度角望天,道:「我為什麼要給五郎面子?他是我妹夫!」
他的妹夫差點就是當今皇帝,程墨雖貴為王爺,在他眼裡還是不夠看啊。
這話可真不給程墨面子,這就不是跟張清扛上,而是直接對上程墨了,在場人人側目。
張清怒氣攻心,二話不說立刻揮拳,眾朝臣、勛貴只覺什麼東西在眼前晃了一下,霍禹已經一聲慘叫,鼻血直流,眾人這才看清張清收回了拳頭。
安國公老臉煞白,鬍子抖個不停,兒子打了這個祖宗,他的公爵算是做到頭了,不滅族就算不錯啦。
霍禹也沒想到張清敢打他,一臉不敢置信。兩道鼻血順著嘴唇流到下巴,他伸手擦了一下,依然覺得很不真實。
沒反應?朝臣、勛貴眼暈,霍四郎這麼好欺負?就在他們面面相覷時,霍禹大叫:「來人,把張十二給我亂棍打死。」
他連沈定都是「拖出去,亂棍打死。」何況張清?程墨早防著他了,一見他反應過來,趕緊把張清往背後一拉,道:「都站著別動。」
霍禹的小廝侍衛就要一涌而上,見程墨發話,不免遲疑,程墨的身份、地位擺在那兒,又是此間主人,人家郎舅怎麼著都是自家人,自己一個下人,可別兩邊不討好。
霍禹連聲呼喝,讓小廝們上前打死張清。
張清昂著頭,一副儘管放馬過來的神情。安國公額頭冷汗淋淋而下,真想搶過去,一把架起兒子,塞進馬車,軟禁三個月,讓他長長記性,別在外頭惹事。
眾朝臣、勛貴們屏氣凝神,靜觀事態發展,在他們看來,張清還不夠份量,肯定是霍禹借張清的由頭狠狠打程墨的臉,一些重臣更想起,當年霍顯要讓霍書涵進宮為後的事,一些紈絝則瞭然,難怪有傳言說,霍禹人前人後說程墨壞話,敢情郎舅不對付。
程墨道:「沈廷尉奉詔辦差,十二郎仗義執言,這事就是鬧到陛下跟前,四舅兄也討不了好去。不如算了吧。」
霍禹指著自己的鼻子怪叫:「算了?!程五郎,你是我霍家的女婿嗎?」
不少人臉色變了,自從程墨成為北安王后,就是在背後,「程五郎」這三個字也沒人敢提了,何況這樣當面指著他的鼻子大喊大叫。
「要不然呢?你我打一架?」
程墨語氣輕鬆,完全把霍禹當小孩子的語氣,更讓霍禹氣得跳腳,吼道:「打就打,我怕了你啊!」
「來來來,打一架,你要是贏了,我讓你打一拳,你要是輸了,這事作罷,如何?」程墨說著,吩咐小廝們把椅子、几案挪開。爭執起來後,朝臣、勛貴們都站起來觀望,不少人走過去,椅子都空著。
張清道:「五哥,讓我跟他打。」
他早看霍禹不順眼了,不就是有一個叫霍光的爹嗎?要論及先輩,他的祖先因功封國公時,霍光的祖先還不知在哪當奴僕呢。
霍禹額頭青筋暴跳,叫道:「來啊,兩人一起上。五郎,你幫著外人打我,母親一定不饒你,你給我等著!」
武空、祝三哥等人一直站在程墨身後,聽到他最後一句,武空緊繃的臉部線條鬆了松,想笑又笑不出,祝三哥就乾脆多了,撲哧笑出聲,全場靜寂中,這一聲笑很刺耳。霍禹臉上掛不住,怒吼一聲,朝祝三哥撲了過去。
祝三哥抬步要迎上,霍禹已被程墨攔住。兩人打了起來。朝臣、勛貴們飛快退開。空地還沒清理出來,霍禹踹翻幾隻椅子,都沒能碰到程墨的衣角。
程墨勤練不輟,又上過戰場,見過生死大戰,豈是霍禹這種醉生夢死的紈絝可比?他看著氣勢洶洶,卻拳拳落空,氣得踹椅子。
程墨身手靈活,避過他幾拳,一伸手把他制住,反剪他的雙手,按住他的肩頭,讓他動彈不得,道:「今天來的都是為了聽曲,我們演這一場,不輸於參賽選手啊。」
霍禹極力掙扎,哪裡掙得開?
氣氛為之一松,眾朝臣、勛貴的神情都輕鬆很多,安國公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連聲道:「對對對,鬧著玩的,鬧著玩的。」
霍禹回頭狠狠瞪程墨,咬牙道:「母親一定會生氣。」
程墨低聲道:「沈子默奉詔辦案,你當眾這樣鬧,置陛下於何地?岳母得知,會生誰的氣?」
最近霍顯求告無門,受了不小的挫折,要是這樣還不能醒悟,只能說她太笨了。現在的霍家,只能韜光養晦,哪能肆意張揚?劉詢可不是昭帝。
霍禹滿不在乎地道:「陛下又如何?」
不過是他父親扶立起來的一個宗室而已,若是惹得他父親不高興,分分鐘鍾廢了他,再立別的宗室當皇帝,若是宗室不堪大用,他不介意當皇帝玩兒。
這話相當惹禍。程墨威脅道:「你再這樣,現在就搬回府去。」
一句話讓霍禹沒脾氣,在大將軍府得時時聽母親絮叨,晨昏定省時,父親又要訓他,哪有住在北安王府自在?
「五郎,放開,我們聽曲兒。」霍禹服軟了。
程墨放開他,吩咐小廝們重新把椅子、几案擺好,請看客們入座。眾朝臣、勛貴見霍禹老老實實坐下,都大眼瞪小眼,安國公見一場大禍消彌於無形,決定回去馬上去祠堂上香,謝祖宗保佑。
鼓樂重新響起,裳兒重新唱起曲兒,待她唱完,霍禹大聲道:「這小娘子,霍某要了。」
裳兒小嘴張得可以塞進一隻雞蛋,這就成為霍四郎君的妾侍了?幸福來得太突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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