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賞賜,臣子按理應該進宮謝恩。得到賞賜時宮門已快關閉,程墨和霍書涵第二天一早進宮謝恩。
劉詢還沒有下朝,鄭春把他們引到東殿候著。
鄭春今年十二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自從成為小陸子的徒弟後,吃得好,營養跟得上,身量不斷撥高,已經快到程墨肩頭了。
程墨閒著沒事,問起他的貫籍。他道:「奴才是京城人氏,家裡窮得沒飯吃,不能都餓死不是,父母一狠心把我送進宮。幸虧遇到師父,才能在陛下跟前侍候。」
他原來在宣室殿灑掃,沒少受年長內侍欺負,小陸子可憐他,對他頗為關照,成為中常侍後,便收他為徒弟。從此他如從地獄到天堂,不說在宮裡橫著走,起碼內侍宮人們人人奉承。
程墨不由想起黃安,道:「清明將至,往年你們可曾祭拜黃公公?」
這個時代,寒食節、清明祭拜祖先,紀念先人已成慣例。
「有。每年清明,師父都帶著奴才悄悄祭拜黃公公。師父那裡,有一間房專門擺放黃公公的牌位。」鄭春道。
黃安是小陸子的師父,對小陸子多有提攜,若不是有這層關係,他哪有機會常到程府宣詔,又怎能得以認識劉詢?當時他對劉詢這沒落皇孫恭敬有禮,才會只有十七八歲,便得以在劉詢登後基成為中常侍。說到底,一切因黃安而起。
程墨很滿意,這人不忘本。
鄭春見程墨沒什麼話說,垂手退到一旁。這東殿平時他進不來,哪敢隨便亂動?只是拘束地站在殿角。
程墨和霍書涵沒等多久,劉詢下朝了,兩人上前參見,劉詢笑吟吟道:「大哥、嫂嫂來得正好,一起吃點點心。」
當皇帝很辛苦,每天天沒亮就得起床上朝,退朝時已是半晌午,中間隔著兩三個時辰,宮裡的慣例,皇帝退朝後會上些點心,讓皇帝墊墊肚,再召見朝臣,處理政務。
這退朝後的點心,程墨不知吃過多少,當下答應。
吃過點心,霍書涵謝恩。劉詢笑指小陸子,道:「他不大懂,挑的禮物不合你心意,你不要笑話他。」
霍書涵道:「臣妾不敢。」
她對外人一向冷淡,對劉詢也不例外。
劉詢道:「朕想讓大哥為朕分憂,重新接手司隸校尉,可大哥偷懶,還請嫂嫂幫朕勸勸。」
皇帝送禮,為的是讓臣子當差,這要是傳出去,准讓朝臣們笑話,要是被史官寫進史書,劉詢的形象就毀了。
他做出這麼大的犧牲,程墨哪能不讓步?只好答應了,又道:「陛下,不年不節的,還是別賞賜的好。」
再這樣胡鬧,會成為笑話的。
劉詢道:「嫂嫂有了身孕,朕本想送幾樣小玩意給小侄兒,小陸子這奴才不會挑,誤會。哈哈,真是誤會。」
小陸子趕緊道:「奴才該死。」
屏風和硯台再珍貴,也是賞玩之物,不值什麼,要不然他真要名聲掃地了。顯然,昨晚劉詢想到這點,才破天荒把小陸子好一通訓。不過見程墨這麼爽快地答應差事,他心情很是不錯,語調才這麼輕鬆。
不知不覺,劉詢威權這麼重了。程墨看著他燦爛的笑容,心裡感概,哪怕他做事依然謹慎,但一舉一動已是朝臣、勛貴們的風向標,特別是此次親臨北安王府,破了程墨失寵的傳言,一抑一揚,便是最好的例子。
幸好自己小心,從來沒以兄長自居,而是一直執臣子禮,要不然定然離死不遠了。程墨也笑得歡暢,道:「臣謝陛下賜,那幅屏風很是不錯,是前朝名家的真跡吧?」
「這個,朕倒沒注意過。」
劉詢從襁褓時起寄居外祖母家,十二三歲時離開外祖母家,開始為生計發愁,哪有時間精力心情去研究字畫?可皇帝私庫中的東西,又有哪件是凡品?
他轉頭去看小陸子,小陸子也一臉懵逼。
程墨還是得霍書涵提醒才知道的呢,見劉詢和小陸子主僕不明所以,笑了,道:「臣謝陛下,臣這下可撿漏了。」
不過是一扇屏風,劉詢自不會小氣到在意這個,見程墨答應重掌司隸校尉,高興地道:「大哥和嫂嫂一定要留下用午膳。」又叫小陸子:「去請皇后過來。」
送錯東西的事,許平君也聽說了,昨晚埋怨了劉詢一通,這時過來,一見霍書涵,笑道:「他呀,一個大男人,哪懂這些事?」
霍書涵應酬極是得體,也含笑道:「謝娘娘掛心。」
許平君賜了幾樣小孩子用的東西,給霍書涵未出世的孩子。霍書涵謝恩收下。
兩個女人到偏殿說話,劉詢和程墨談起政事,程墨只是靜靜聽著,並不置一詞。劉詢嘆道:「大哥真的不問政事了?」
程墨笑道:「是。」
北安王夫婦相攜進宮,在宮裡用了午膳的消息再次傳遍朝野,有朝臣道:「沒想到他聖寵不衰。」
這些天,樂圓之死的真相已漸漸有風聲傳出來,位高權重的朝臣多少知曉一些,只是瞞著樂圓的妻兒罷了。
擅殺大臣,就算做得隱秘,也犯了皇帝的大忌,可程墨卻什麼事都沒有,北安王照做,隨意進出未央宮,皇帝還親臨北安王府,給他做面子,這樣的聖寵,誰人能比?
北安王府門前更加熱鬧了,天天車水馬龍,能擋的,狗子都擋了,有些人不能擋,程墨只好見。半個月下來,他不勝其煩,叫上張清、武空等兄弟,出城踏青了。
春暖花開的時節,郊外農人正在耕種,田裡幼苗綠油油的,長勢喜人。程墨停馬看了一會兒,剛要繼續進行,突然兩條狗追逐著衝進農田裡,踏壞了一小角莊稼。
程墨剛要彎弓搭箭射狗,不遠處一個紅衣少飛馬而來,眼看她胯下那匹小紅馬也要踏入農田,踏壞莊稼,程墨勃然變色,道:「快勒馬!」
那少女回頭瞥了他一眼,又迅速扭過頭去,只余頸後一絡青絲隨風飛揚。
程墨下馬,一個縱躍,就要過去阻止,少女已勒馬停韁,幸虧她勒得及時,要不然一隻馬蹄就踏進農田了,可也險極。
她先不下馬,也沒管那兩隻在田裡打滾的狗,而是扭身看著程墨道:「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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