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無風本來臉上一片平靜,但是韓漠此言一出,杜無風的眼眸子深處,立刻划過陰寒的殺意,他握著弓箭的手,也禁不住動了動。
實際上韓漠此行而來,也是幾經衡量的。
不可否認,在他的心中,蕭靈芷的性命重要無比,如果能救回蕭靈芷,他可以不惜豁出一切,但是這並不表明他就腦袋發熱,作出飛蛾撲火之事來。
他既然決定來,那便是最低有六成的把握能夠取到解藥回去,如果他自己連一成把握也沒有,明知白白送死,也就不會愚蠢的輕敵冒險。
他的衝動,是建立在自信的基礎上,沒有一絲把握的衝動,那就等於愚蠢。
搭上自己的性命,卻救不活蕭靈芷,更是讓韓家喪失西北軍權,這樣沉重的後果,韓漠不可能不考慮。
而他的自信,就建立在蕭懷玉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杜無風被蕭懷玉擊傷逃跑之後,蕭懷玉曾經親口對自己說過,杜無風的臂骨已碎,此生再也不能射箭。
杜無風身受重創,而且最強的武技箭術也已經無法施展,就憑這兩點,韓漠才生出擊倒杜無風的信心來,。一直以來,他從未間斷過自身武技的修煉,比之從前,武技已經有了大大的提升,雖然與名將的巔峰武技還差上不少,但是他自認為與朱小言聯手,兩人共同對付一個受了重傷的杜無風,還是能夠勉強一搏。
韓漠進入塔內之後,臉上保持著淡淡的笑意,但是眼睛卻是極其謹慎地注視著杜無風的手。
蕭懷玉雖然說過杜無風無法用箭,韓漠卻還是小心注意,等到自己一句話說完,杜無風的手彈了彈,韓漠心中頓時就清楚,這杜無風只怕是真的不能射箭了。
朱小言雖然無風的臉色不好,蒼白無血,但是他並不知道杜無風受了重傷,更不知道杜無風的臂骨已經碎裂。
聽韓漠一句話,朱小言臉色一動,握拳的手更是緊了緊。
杜無風上下打量韓漠一番,忽地露出古怪的笑容:「韓漠,你本不該來!」他握著弓箭的手又恢復了鎮定穩健:「將你拿下,燕軍應該不攻自破吧?」
韓漠哈哈笑起來,道:「杜前輩說笑了。如果韓漠有失就能讓燕軍陷入混亂,那麼韓漠也就不會冒險前來了。杜前輩放心,即使韓漠真的技不如人,不是杜前輩的敵手,我燕軍也定然不會有絲毫的慌亂,韓漠臨行之前,一切軍務都已經交代下去,所以杜前輩指望拿下我導致燕軍混亂,恐怕是要讓你失望了!」
杜無風嘆道:「如此說來,我精心在此設伏,那都是白花心思了!」
韓漠哈哈笑道:「杜前輩又在說笑了。」
「哦?」杜無風嘴角泛起怪異的笑容:「我又如何說笑了?」
韓漠微笑道:「杜前輩自稱是精心設伏,聽你的語氣,似乎早就料到我們今天會來偷襲於你……可是韓漠卻覺得杜前輩這是和晚輩說笑了。」
杜無風淡然道:「莫非你覺得自己今日還能離開這裡?」
韓漠淡定道:「能否離開這裡,現在也不好說。但是韓漠卻覺得,至少杜前輩現在已經沒有能夠制服我二人的把握。你聲稱是精心設伏,不過是故弄玄虛而已,如果我沒有料錯,今日我和小朱來到你的面前,實出你的意料之外!」
「杜前輩身為暗黑之王,自然明白先下手為強的道理。」韓漠含笑道:「杜前輩既然早就發覺我們出現,卻為何一直沒有動手?難道當真是想和我們聊聊天?又或者是……杜前輩根本沒有自信出手,一直在等待時機?」
朱小言眼中寒光犀利,盯在杜無風的臉上。
杜無風冷然一笑,道:「對自己十分自信!」
韓漠淡然一笑,目光卻沒有從杜無風的手上離開,卻已經向朱小言道:「小朱,你可知道他為何要和你說那樣一番話?你是否覺得他真在與你敘舊?」
朱小言神色冷峻,哪知握著匕首的手,青筋暴突,隨時都有可能對杜無風發出拼死一擊。
「杜前輩身為暗黑之王,不但箭術驚人,而且還有一個很厲害的本事。」韓漠微笑道:「我似乎記得你說過,黑旗之中,有一類幻術者,他們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夠控制別人的神智?」
朱小言淡淡道:「不錯!」
韓漠此言一出,杜無風的眉角禁不住跳了跳。
「杜前輩手下有那樣的人才,他自身自然也不會不知道心理攻擊的作用。」韓漠平靜道:「其實在我杜前輩在這裡安排一名替身,或許真的是在提防你有一日突然前來行刺。但是我卻想,他未必知道今日我們突然過來,而且我覺得,杜前輩似乎並沒有做好應付我們前來的準備。」
杜無風冷然一笑,他的喉頭一動,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吐出來,臉上的肌肉微微一顫,但是他的手微一用力緊了緊,瞬間便恢復常態。
「小朱你襲殺了替身,杜前輩這才顯身,若是他還能射箭的話,在樓梯處早就一箭可以射殺你。」韓漠緩緩道:「即使不想射殺你,他也完全可以射中你其他位置,讓你暫時失去攻擊能力。他沒有那樣做,只是因為他已經無法射箭,而且身受重傷,連用手腳偷襲你的能耐也沒有了……而且咱們的杜前輩確實很有智慧,他的警覺性也確實無愧於暗黑之王的稱號,在你襲殺替身之時,他就已經知道,前來偷襲的除了小朱你之外,在窗外還有另一人……!」他帶著幾分笑意凝視著杜無風,「只不過杜前輩並不知道躲在窗外的究竟是誰,以他目前的狀態,他根本沒有把握能夠以一敵二對付兩個人,所以杜前輩瞬間做出了一個決定,他需要進行心理攻勢……他花了這麼長時間引導你回憶起從前的往事,未必是因為他念舊,而是因為他需要你的心出現波動……!」
杜無風發出嘶啞的笑聲,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只是那眼眸子深處的殺意更濃。
「杜前輩,我這些話,卻不知道說的對不對,還請前輩多指教?」韓漠笑眯眯地無風,聲音淡定無比。
杜無風嘆道:「年輕人最大的毛病,便是自視甚高了。你即說我已經沒有攻擊能力,那麼就算他的心亂了,我又能如何?」
「自然是對你大有用處。」韓漠笑道:「我方才說過,黑旗有幻術者,能夠控制人的心智,晚輩總覺得,這門功夫,杜前輩應該也擅長吧?」
杜無風眉頭又是一跳。
「小朱對我說過,幻術者想要施術,必定是對手的意志薄弱渙散,如果遇上意志堅定著,非但不能施術成功,幻術者自身甚至有可能反受其害。」韓漠將目光終於轉在杜無風那張蒼白的臉上:「所以幻術者施術之前,總會讓對方中毒,就是那種被稱作失心散的毒藥,可以讓人神智渙散,易於幻術者施術。」他的手臂自始至終都是抬起,袖箭對準杜無風,只待杜無風稍有動作,變射出袖中弩箭。
巔峰之時的杜無風,自然可以輕巧無比地避過這袖箭,但是對於已經受了重創的暗黑之王來說,卻未必能夠輕鬆閃躲了。
「對幻術也是頗有了解啊。」杜無風嘴角泛起冷笑:「除此之外,你還知道一些什麼?」
韓漠微笑道:「你沒有辦法讓小朱服下毒藥,可是你對小朱的為人又很了解,知道小朱的性情十分堅毅,意志極強,如果冒然施展幻術,小朱未必能被你控制,而你自己很有可能被幻術反噬,自食惡果。也正因如此,你才用一番話擾亂小朱的心神,讓小朱的心中不寧,充滿著極大的怨怒……一個人的心理無論是太過興奮還是太過激動,都會影響心智,換句話說,小朱的心理出現波動,你便有很大的機會施術成功……杜前輩,晚輩一番胡言,卻不知對是不對?」
杜無風忽然嘿嘿笑起來,陰森可怖,緩緩點頭道:「韓漠,很多人都說你不好對付,是個狡猾如狐一般的傢伙,今日果然不虛。」
「多謝杜前輩誇讚!」
杜無風搖頭嘆道:「但是我方才說過,年輕人最大的毛病,便是自視甚高。韓漠,你固然很有心計,但是終究是太年輕了一些!」
「我來問你,你可知道失心散是何模樣?」
韓漠搖頭道:「不瞞杜前輩,韓漠還真的未曾見過失心散!」
杜無風瞥了朱小言一眼,平靜道:「古往今來,為師者傳授徒弟本事,絕不會真的將所有能耐完全傳授。我的好徒兒,你對黑旗瞭若指掌,洞悉其中許多隱秘事,但是這並不表明你了解黑旗的一切。至少這個失心散,便不是你完全了解的。不錯,你確實知道有失心散的存在,甚至曾經見過失心散的藥丸,但是你並不知道,失心散的下毒方式並非僅僅是服用而已……!」
朱小言的眼皮子跳動,似乎有種不祥的預感。
杜無風緩緩道:「失心散固然可以服用,但是卻並不拘泥於藥丸一途。它可以製成水狀,混在茶水之中,無色無味難以亦可以製成香料模樣,輕火薰香,彌散在空中,無色無味,從鼻子之中吸進去,照樣可以讓敵人中毒……!」他瞥了角落裡的一張黒木小桌子,那上面此時正熏著檀香,輕煙裊裊,飄散不定。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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