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漠轉頭向韓玄道問道:「韓總督,可知道京都城有多少存糧?」
韓玄齡正色道:「大將軍,亦曾派細作潛入過京都城,打探過消息,京都城內的糧草並不像我們想像的那般不足。 雖然在南陽關魏軍喪失了大批的糧草物資,但是魏軍自南陽關潰退之後,魏國的皇帝就已經準備集結兵力重點保護京都城。他們不但從各地迅速征繳集結糧草,而且魏國的米行草料行,都以借糧名義,直接將米糧納入了京都城的糧庫。京都城的大小米行也不能倖免,據說為了此事,京都城內的商人們還曾暴動起來,被魏國的城防軍鎮壓下去,打死打傷不少人。」
韓漠淡然笑道:「這魏國的皇帝保起命來,倒是積極的很。」
夏侯德道:「大將軍,他京都城內糧草再多,可是供養的人馬卻也不少。僅用來參加京都城保衛戰的魏軍軍隊,人數就已經超過十萬,而且還有數萬匹戰馬,光這些兵馬每日裡的損耗,那便是極龐大的數目。除此之外,京都城尚有居民超過三十萬,這就是三十多萬張口,難道他的糧食就只支撐軍隊而不支撐城裡的百姓?若真是那樣,京都城不用我們去打,城裡的魏國百姓自己就可以為我們打開大門。」
夏侯德此番話頗有道理,眾人都點起頭來。
韓漠亦是笑道:「夏侯總兵所言不錯。魏國為了進攻慶國,盡遣魏國精銳,自持必勝無疑,為了縮短後勤供應線,在占領南陽關之後,將大量的糧草輜重運到南陽關囤積起來。只不過他們肯定沒有想到,南陽平原一戰,他們一擊便潰,連撤離糧草輜重的時間都沒有……鐵馬騎被全殲,固然對魏軍打擊極重,但是真正讓他們元氣大傷的,還是丟失的大批糧草輜重。」他摸著下巴,緩緩道:「如今正值入夏,離秋收尚早,他們所囤積起來的,無非是去年的糧食,沒有新糧繳納上來,只能強調舊糧,只不過本將很納悶,魏國當真還有許多舊糧可調?」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令人取來魏國地圖,隨即平鋪在地上,諸將俱都從椅子上起身,圍攏上來,只有韓滄面無表情,靠坐在椅子上,微閉雙目,竟似乎已經沉睡。
地圖之上,魏國六郡盡呈其上。
燕軍此番進攻的京都城,便居於魏郡之中,而魏郡則是大魏六郡之中最大一群,無論是土地面積還是人口數目,首屈一指。
地理位置之上,魏郡正處於魏國正中,其正東便是綏定郡,東北乃是山北郡,東南則是山南郡,在魏軍西部,西北部便是礦產最豐富的安西郡,而居於西陲的則是天水郡。
韓漠手持一根細木棍,指著山北郡道:「據本將了解,魏國六郡,真正的產量地區,無非是山北魏以及天水郡。山南郡群山連綿,多出藥材野獸,並不適宜種糧,其郡僅有三之其一的地方種植糧食,只能夠維持山南郡當地人的口糧,所以這一郡咱們並不用在意。綏定郡如今已是在我們的手中,為人不可能從這裡再調到糧食,所以也可以忽略不計。」他將小木棍移到安西郡,道:「安西郡礦產豐富,土地肥沃,而且地域龐大,本來是種糧的好地方,但是本將知道,安西郡實際上所產的糧食,甚至比不上群山環繞的山南郡。」
鐵奎立刻道:「大將軍,正是如此,這安西郡是魏國用來開礦冶鐵馴養戰馬的所在,魏國兵力強盛,這安西郡居功至偉。」
「對。」韓漠笑道:「魏國為了發展軍備,一直以來,安西郡雖然沃野數百里,但是卻全都被用來馴馬。大雪山下數百里的地方,皆是草地,無數的馬場遍布其上,除此之外,安西郡礦產豐富,魏國的兵器犀利強悍,其材質十有七八都是產自安西郡,所以魏國也不可能從這一郡得到太多的糧食。」
「那就只剩下大將軍所說的山北魏和天水三郡了。」夏侯德若有所思道。
「山北郡如今戰事正濃,袁幕所部正在猛攻山北郡,那裡已是兵荒馬亂,當地的糧食能否供應山北軍所需都成問題,就不要說還有糧食要調到京都城。」韓漠緩緩道:「所以算來算去,如今京都城想要調集糧草,又或者說能往京都城支援糧草的,除了魏郡,便只有天水郡了。」
在場眾人聽韓漠侃侃而言,都是頗為欽佩,將軍已是對魏國的糧草補給瞭若指掌。
「就如諸位之前所言,魏人雖然元氣大傷,但是戰鬥力還是有的。林誠飛手下還是有數萬騎兵,京都城四周開闊,騎兵定能發揮出極大的作用,若是一味地進攻京都城,必然會對我軍造成極大的損傷。」韓漠肅然道:「所以就算魏人不願意打持久戰,本將倒還真願意和他們耗下去。」
韓玄齡笑道:「大將軍是準備讓他們斷糧而降?」
「魏人降不降,本將倒並不關心,但是斷糧卻是必須的。」韓漠眼中光芒犀利:「沒了糧食,京都城內部必亂,那些魏軍將士即使再驍勇,可是沒有糧食的士兵又能堅持多久?」說到此處,他心中一陣黯然,想到在山南郡之時,自己與部下斷糧數日,後來迫不得已冒險突圍,沒有糧食,軍隊的戰鬥力必定一天天衰弱。
鐵奎握著拳頭,沉聲道:「大將軍,咱們怎麼幹?」
韓漠緩緩道:「進入魏軍之後,我軍不必急著進攻京都城,主力與他們對峙便是。」隨即聲音一冷,「但是咱們卻不能再讓一顆糧食進入京都城。」
「大將軍的意思是……圍點打援?」一名都指揮使明白過來。
韓漠點頭道:「不錯,圍點不攻,打擊魏人的糧道。」
「妙計!」夏侯德興奮道:「大將軍,圍死京都城,令他們無糧可援,我們分兵斷絕魏人糧道,京都城內囤積的糧食要供應死士多萬人食用,倒要們城內有多少糧食供應。只要京都城內糧草一斷,魏軍必敗!」
正在此時,卻聽得韓滄那冷漠的聲音響起:「魏人的糧草固然不能支持太久,難道我軍的糧草就能一直支撐下去?」
韓漠站起身來,也不,只是淡淡道:「目前我們的糧草,足以支撐很長一段時間,而且相比起魏國人,我們的後勤支援要強的多。」
「從國內運糧至此,運輸線極其漫長,耗費的人力物力將極其龐大。」韓滄淡淡道:「若是圍而不攻,一直這樣拖下去,你能拖得起,我大燕朝廷能拖得起嗎?」他嘴角划過一絲冷笑:「你身為一軍統帥,應該明白,若是從國內調糧過來,動用的民夫人力將極為龐大,這一路上,他們也要吃糧食,運輸線越長,在路上消耗的糧食就越多,前方需要十萬石糧食,那麼從國內起運的糧食,便要超過二十萬石……到時候只怕沒有將魏國人拖垮,反倒將我大燕先拖垮了。」
韓漠淡然笑道:「韓指揮使只怕是忘記了,如今數國大戰,比拼的就是誰的國力強,誰的後勤能夠保證上來。我大燕勵精圖治許多年,若是如此容易就被拖垮,這場仗也就不必打了。想要攻滅一國,豈是紙上談兵,放手一搏便能成功?」他回到椅子上坐下,平靜道:「我軍即使強攻,也未必能夠一戰定乾坤,反倒要折損無數弟兄,而消耗他們的後勤,我軍不但能夠減少損傷,更能夠打一個必勝之仗,以國力相拼,既能夠減少生命的損失,又能夠穩操勝券,何樂而不為?」
韓滄淡然道:「希望如此,切莫是害怕承擔戰敗之責,所以不敢進攻!」
此言一出,帳中諸人俱都是微微變色。
這兩人同時韓族子弟,而且是堂兄弟,但是聽韓滄話風帶刺,毫不掩飾對韓漠的不滿,確實是讓眾人心中有些驚訝。
韓玄齡的眉頭已經皺起眉,欲言又止,終是沒有說什麼。
韓漠肅然道:「今在營中,只有上下級之分,沒有其他。若是提出自己建議,為我大燕攻略獻計獻策,本將很是歡喜,但是若要在此擾亂軍心,褻瀆軍威,莫怪本將無情,諸位俱都是帶兵之人,該當明曉軍法,亦請諸位記住誰是大軍主帥!」
韓漠這番話,倒也並非是有意要與韓滄針鋒相對。
只是他心中清楚,大戰之時,令行禁止,軍法無情,若是不能很好滴約束部下,讓手下的每一位將領毫無差錯地執行自己的命令,就必須嚴正軍規,樹立絕對的軍權威勢。
韓滄對自己有不滿,韓漠心知肚明,他知道韓滄是個孤傲之人,就是擔心他因為對自己的不滿而擾亂軍法,若是韓滄真的不服從管束,觸動軍法,為了明正.法紀維護軍威,到時候必定不能徇私情寬恕韓滄。
他此時說這番冷厲之語,實際上就是為了警醒韓滄,免得日後真的發生難以處理的麻煩事。
韓滄聽韓漠這番話,雖然韓漠聲稱是「諸將」,但是傻子也明白這是對自己所言,他豁然站起,漠,冷笑道:「如此說來,我那幾句話還是褻瀆軍威了?那你現在就叫人將我綁下去砍了,滄是否皺一下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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