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決是帶著三道抓痕走出大門的,活像被一隻污糟毛的野貓撓了一場。筆神閣 bishenge.com周決只覺得面上火辣辣的疼,心裡一陣惱火,一想到自己明日還要當差,臉上卻是這樣的傷口,人家還以為自己闖下了什麼風流債呢!
縱使母子之間生恩養恩懼在,也禁不住這樣一件又一件的事兒來消磨情分。
周決轉身回了姜長婉的院子,只見雅兒拿了魚食順著迴廊一路灑下,魚兒跟著她走動的方向游著,仿佛她是什麼能劈水喚魚的海中仙子一般。周決的心情鬆快了一些,走到雅兒跟前,摸了摸她的腦袋。
「爹爹。」雅兒抬首喚了一聲,顯得十分乖巧。
周決忽覺心疼,從前雅兒的性子是極活潑的,終日嬉嬉笑笑,吵吵鬧鬧,似乎就是自己與姜長婉不睦之後,雅兒的性子就漸漸變得安靜下來,尤其是多了一個姨娘之後,雅兒就很少在自己跟前撒嬌賣痴了。
就連姜長婉也是如此,便是近來兩人關係有所緩和之後,在二人獨處之時,姜長婉也時常不說話,總是看書抑或出神,哪怕是周決主動開口,姜長婉也只是很簡單的回應在,再無從前那份親昵之感。
周決有時候會想,自己和姜長婉之間怎麼就走到了如今的地步,明明一開始都是兩廂情願,一如王爺和王妃,如今王爺和王妃依舊是你儂我儂,可他倆,卻是隔了一層厚冰。
有一件小事,不知怎的叫周決印象深刻,就是他曾與王爺一同外出辦差,那處地界不甚富餘,女子頭上皆戴木簪或絹花,雖說簡樸,倒也有幾分古意趣。王爺瞧見路邊攤子上有販賣這種木簪和絹花,便停下腳步,耐著性子細細挑選。
這可叫周決覺得稀罕,要知道王爺的耐心並不十分好,曾有一位兩朝元老想要擺一擺架子,叫王爺等了一炷香時辰,王爺直接拂袖而去,最後還是四處托人說情,才緩和了關係。
周決見王爺挑的仔細,也起了給姜長婉買一朵的心思,可看著花色繁多的絹花簪子,不知道該選哪一根才是,到最後還是兩手空空。可王爺卻一氣挑了六根,叫那賣絹花的婆婆喜笑顏開。
周決就是那時候,才發覺自己與沈白焰之間的一點差距。自己口口聲聲說與姜長婉情投意合,卻選不出一朵簪花來贈她。
何其悲哀。
雨涼風起,姜長婉出門來叫雅兒進屋,見周決呆站在迴廊下,一動不動,面上紅腫的一塌糊塗,可用狼狽二字來形容。她心裡咕咚一聲冒上來一個不太愉悅的泡,默默的破碎掉了。
「進屋擦藥吧。」姜長婉說完,帶著雅兒回屋了。
周決愣了愣,趕緊跟上,一家三口並排同行,被雨簾溫柔的裹在這一間小院之中。
……
「瞧瞧可有你喜歡的?」得知宋恬的衣物大半都燒毀了,宋稚便讓相熟的綢緞莊子將店裡頭上好的料子都送了過來,讓宋恬挑選。
宋恬伸手指了三四匹瞧著素淨的,不是繡著百合就是繡著青番花,道:「就這幾匹吧。娘親也替我訂了幾件衣裳,想來也差不多了。」
「年紀小小,也該穿些鮮亮的呀。」宋稚瞥過去一眼,抱著一匹酡紅銀絲玫瑰花樣布匹的丫鬟就走上前來,將布匹遞到宋稚跟前,好讓她細細察看。
宋恬一瞧見這顏色就想起趙璀來,趙璀五官奪目,穿艷色正好,宋恬便搖了搖頭,道:「姐姐,那幾匹便很好。」
她既這樣說,宋稚也不強求,她瞧著這布匹顏色確好,也不想流入他人之手,便道:「叫府里繡娘用這匹布,照著公主去歲那件湖縐麒麟短衫的樣式做一件,再用這條羅紗,給公主做件紗褂。」
宋恬順著宋稚手指的方向看去,正見一匹縹緲如煙的輕紗,暗自懊惱自己怎麼就沒瞧見這一匹,又心想,蠻兒不過小小年紀,何須如此打扮,惹人注意。
她又聽宋稚說紗褂上要繡五毒艾虎紋辟邪,不免在心底暗嘲宋稚俗氣。
「恬兒,用這料子再給你做條披帛可好?」她此番心思宋稚全然不察,只是一心想著選料子做衣裳罷了。
「夫人,您不給自己挑一匹嗎?」逐月在旁開口道。
宋稚側過臉瞧她,笑道:「逐月這樣說,必定是瞧上哪匹布了。」
主僕倆心意相通,相視一笑,逐月便從一匹青色織金布下抽了一匹銀硃色的蕉紗出來。
「夏服亦無多,蕉紗兩三件。」宋稚吟道,「還是逐月眼見好,這匹料子甚得我心。」
「這家綢緞莊的掌柜真是奇怪,好東西怎麼都壓在下頭?」宋恬笑呵呵的說,可心裡卻有幾分不滿,這幾匹後邊被點出來料子,怎麼看著都比自己選的要好。
「許是掌柜並不覺得這是好東西。」宋稚撫摸著料子,說:「蕉紗由芭蕉皮所織,雖說製成夏衣清透涼爽,可蕉紗本身並不金貴,稍微家境好些的百姓也能買得起。」
宋恬在恍然大悟的同時,心裡又有幾分莫名的不舒服,不知道是對自己無知而羞愧,還是羨慕宋稚的博識。她對宋稚道:「那姐姐還是選些好料子吧。」
宋稚搖了搖頭,道:「不必,這就很好了,做件寬袍吧。」說完揮了揮手,叫人把這些布匹都撤了下去。
宋稚吩咐下人,宋恬的衣服一做好便給她送去,宋恬走時還帶走了幾件宋稚從未穿過的新衣。
迎春捧著包袱,在旁喜滋滋的說,「小姐,王妃的衣裳可真好看。」
宋恬偏頭睇了她一眼,只見她滿臉傻氣,懷裡抱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也能高興成這樣,便道:「不是好東西,我豈會要?說起來還是姐姐大方,你瞧瞧娘親給我的那幾件舊衫,簡直不能見人,她還心疼的跟什麼似的。」
迎春也不知是沒聽懂,還是不敢應和,只傻呵呵的笑著。宋恬嘆了口氣,步上馬車回家去了。
宋稚送走了宋恬,方才歇了半日的天倏忽又下起雨來,宋稚本想抱著初兕去花園裡逛逛,也不能成行,只好懶在房間裡頭瞧閒書。
「聽姐姐說這幾日大魚,她院裡都能游魚了。說來也許久未瞧鄭姐姐送我的那幾尾魚了,叫人捧來給我瞧瞧。」宋稚道。
賞了一會子的魚,也是無趣。流星點起了去濕氣的香,叫宋稚有些昏昏欲睡,她的腦子裡一片混沌,不知這王府里旁人卻是心思活絡的很。
蠻兒近來都與菱角在一塊,又有司茶和司畫伺候著,便是司酒一時不在,也不會叫人馬上發覺。司酒便偷偷來到外院,與自家母親見面。
小竹自知道司酒當了蠻兒的丫鬟後,心裡自然是高興,可又聽聞司酒還得聽從司畫差遣,心裡卻又不是滋味了。
「怎麼是司畫?便司茶也說得過去些,那司畫年紀小小,如何做你的主?從前我在夫人身邊時,流星逐月可都得聽我差遣。」小竹在王府里吃好喝好,人也不似從前那般委頓,漸漸有了些好神采。
司酒心裡本就不舒坦,被小竹這樣一說,更加不是滋味了,「司茶年紀大,身上差事多,又管著另外的丫頭,許是忙不過來吧。」
小竹撇了撇嘴,道:「你可得好好表現,不過是個丫頭片子,你一下便越過她去了。雖說是府里媽媽生的,可這媽媽是沈家人,我可是王妃身邊的人,論起來,你更值得王妃信任。」
小竹絮絮地說著,唾沫星子一不留神濺到了司酒膝上,司酒厭惡的用帕子揩了揩,這件衣裳是新賞下來的,用的料子比從前不知好了多少,唯有兩件,叫司酒寶貝的很。
「娘,可您已經許多年不在王妃跟前伺候了。」司酒壓抑不住埋怨的口吻,道。
小竹激動起來,道:「那又如何?我與王妃是有情分的,王妃才一點點大的時候,我就已經照顧她了,那時流星和逐月連路都走不穩!」
「丫鬟堆里講究個先來後到,那司畫已經占了先,我還能如何?」司畫皺著眉,不願看小竹因激動而扭曲的臉。
「那便叫她犯個錯!」小竹壓低聲音道。司酒猛地抬起頭來,看著小竹。
小竹貼著司酒的耳朵,聲音聽起來有幾分陌生,道:「你莫怕,娘會替你籌謀的。你做了公主的心腹,日後便是最差,也能像逐月那般風光大嫁,若是往高處想,說不準還能做了公主的房裡人,生下的孩子也能成皇親貴胄。」
司酒一把推開小竹,只覺得自己娘親似乎有些魔怔了,她整了整有些發皺的衣裳,道:「娘親莫說昏話,我要回去了,您自己保重身子吧。」
小竹愣愣坐在原處,半晌之間聽見別個繡娘來尋自己,說是王妃今日吩咐了好多活計下來,有王妃自己的,她娘家妹妹的,還有公主的,讓小竹趕緊去繡房趕工。
小竹對著唯有她一人的空房間露出笑容來,應道:「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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