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並不複雜,趙學鵬有一個在遠化市的堂弟,因為拆遷的事情,與當地政府頂了起來,而後又到省里來上訪,造成了不小的影響,導致在一次信訪會上,遠化市市委書記浦清珊和分管信訪工作的副市長賈曉東挨了分管信訪工作的副省長洪乾的批評。
回到遠化之後,浦清珊當即讓市公安局把趙學鵬的堂弟給扣了起來,鬧了好一陣子也沒放出來,堂弟媳婦沒輒了,便來找趙學鵬。
趙學鵬昔日雖然跟馮殿玉的關係不錯,但是隨著他的卸任以及龍翔天的弱勢,馮殿玉轉投到駱賓王的門下,所以趙學鵬找他的時候,不是說在外地,就說忙。
趙學鵬政治經驗可謂豐富,聽了馮殿玉這話,便知道他是不肯幫忙的了,他雖然任過省委秘書長,可是一退下來,手下也沒多少得意門生,況且在遠化市,他也沒有能夠說得上話的人。
陸漸紅聽了,眉頭皺成了一大堆,這恐怕已經不是人走茶涼那麼簡單了,如果事實情況真是這樣的話,簡直就是打擊報復啊。
陸漸紅沉吟了一下,道:「爸,這事我記下來了。」
趙瑾聽陸漸紅這麼說,還以為他也是在搪塞,不由道:「陸漸紅,我早就知道你也是過河拆橋的人。」
「小瑾!」趙學鵬大聲斥責道,「這裡沒你的事,回房去。」
兩人的聲音都不算小,王麗娜從房裡出了來,道:「老趙,幹嘛這麼大聲,把小虎都嚇醒了。」
陸漸紅趕緊起身道:「王姨,真不好意思。」
「沒事。」王麗娜笑了笑道,「老趙,有什麼話好好說嘛。」
「沒你的事,哄孩子睡吧。」趙學鵬的心裡顯然也不是個滋味,不管他有多豁達,但是以前的同僚這麼快變臉,他的心裡還是很難接受。
趙瑾噘著嘴賭氣不走,其實她所生的氣也是因為父親受到的冷遇,而陸漸紅也沒有表明鮮明的態度來,她有怨氣就很正常了。
陸漸紅倒不是不表態,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他也無法斷定他的那個遠房弟弟到底有沒有錯,而且遠化市公安局對其進行扣留,是因為什麼事,理由是不是充分,都很難說。而馮殿玉對趙學鵬的態度,不僅僅是表面這麼簡單,恐怕還有深層次的原因,這些都需要弄清楚,並不是簡單解決就可以的。
趙學鵬很了解陸漸紅的為人,知道他沒有絕對的把握不會一口說死,所以他的含糊不是不幫忙,而是一個穩重的表現,趙瑾是誤會他的了。
陸漸紅道:「小瑾,我說過,記住這件事,就肯定會過問,不過目前我還沒有正式上任,而且分管哪一塊還不是太清楚,任何動作都不合適。」
趙瑾冷冷哼了一聲,不過陸漸紅這麼一說,她心裡也承認自己是有些誤會陸漸紅了,道:「誰叫你不早說。」
陸漸紅苦笑了一下,道:「我不是還沒說你就火上來了嘛。」
趙學鵬再次道:「小瑾,我有些話要跟漸紅說,你先回房吧。」
這是給趙瑾一個台階下,陸漸紅自然不會點破,待趙瑾回了房,陸漸紅才道:「爸,您看開點。」
趙學鵬呵呵一笑道:「我要是看不開,那個時候就不會選擇退下來了。漸紅,回到江東,有什麼打算?」
陸漸紅撓了撓頭,道:「暫時還沒有,還不知道主要做什麼。」
「龍書記沒有打電話給你嗎?」
陸漸紅搖了搖頭道:「他不會這麼急打電話給我,我想,省里應該暫時不會有什麼大動靜吧。」
陸漸紅這麼說是有理由的,他來江東任職,接替了趙學鵬位置的景珊肯定是知道的,如果真有個什麼風吹草動,她肯定會第一時間打電話過來,再說了,如果龍翔天真的形勢危岌,電話恐怕早就過來了。陸漸紅也不妄自菲薄,在龍翔天的眼睛裡,自己絕對是個重量級人物。
趙學鵬下意識地點了根煙,道:「你在甘嶺的事情我聽說了一些,不過那都已經是過去了,反腐這東西如果只等出事,不從由頭抓起,權力缺少了監督,事情一旦出了都會很大。」
陸漸紅笑道:「我不後悔,這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
陸漸紅並沒有說起別的原因,因為說也是於事無補,況且不是小瞧趙學鵬,他畢竟不在體制內了,有些事情他未必就能知道。
趙學鵬笑道:「我就欣賞你這種打不死拖不垮的精神,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是金子在哪裡都會發光。」
陸漸紅不由笑了起來,道:「爸,您在說我是小強呢。」
「小強?」趙學鵬愣了一下,「什么小強?」
陸漸紅笑得更甚了,道:「電影裡的人物。對了,爸,小虎上學了沒有?」
趙學鵬道:「讀了中班,這小子,皮得不行,真讓人受不了。」
陸漸紅笑道:「現在有哪個孩子不皮啊,要是小可憐蟲,天天受人欺負,您心裡有也不過受吧?」
趙學鵬哈哈一笑,道:「那倒也是。」
陸漸紅忽然低聲道:「小瑾還沒有對象?」
趙學鵬嘆了口氣,道:「這孩子,心比天高,漸紅啊,說實話,你太優秀了,她跟我說過,她的擇偶標準最低限度也得像你這樣的。」
陸漸紅忽然咳了一聲,原來是一口煙嗆住了,眼淚都咳出來了,心裡卻是湧起一股羞愧之感,唉,要不是那天不小心犯了個不可饒恕的錯誤,恐怕也不會有這樣的事,說起來,趙瑾算是被自己耽誤了。
當下岔開話題道:「對了,她還在醫院上班嗎?工資待遇怎麼樣?」
趙學鵬笑道:「她啊,能夠用就算不錯了,不當家不知油鹽醬醋啊。」
從趙學鵬的這句話中,陸漸紅聽得出來他的日子並不好過,趙學鵬向來清正廉潔,從不謀私利,兩袖清風,僅靠工資,根本沒有過多的積余,現在又要承擔著一大家子的生活,真的很不容易。
陸漸紅不由問道:「王姨的招待所還開不開?」
「開著呢。」趙學鵬答應的時候垂下了頭去彈菸灰,不過在垂下頭的剎那間,陸漸紅看到了他神色間的一絲苦楚,看來真的是有人跟他過不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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