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與天公試比高 第20章 執戈或花

    「一百三十六年來,花無人戴,酒無人勸,醉也無人管。阿揚當真覺得我會因為避了禍事而無所憂愁了麼?我也不信,你為他守護百餘年間,是心甘情願的,無怨無悔的。阿揚,你認定的事情總是不會改變的,你有時固執得厲害,但是,在橙公子那裡,你動搖的倒是很早。」

    「你當時就看出來了吧,是,我動搖了。我的確有一部分目的,是為了逃避和你的關聯。我對他,不僅是對他人的不甘心,也有空耗了這麼多年,最後傷痕累累的回來,再去傷你……結局並沒有變,卻兜兜轉轉。」

    「到了第六世……不也還是讓他到了第六世?」

    「他有用。」秋煙冷冷接過話。「還不能死。」

    「你這也早早告訴阿揚了?」

    「嗯。」

    「秋煙你,啊說真的,」司頌語氣無奈,「做獨醒人,真的很辛苦吧。」

    「在我眼裡,你還不算智障。」秋煙知道那人的潛台詞,也自然知道他是在意自己的感受,而不好直說。「紫色是我的能力沒錯,不過也不只是我的能力。」

    「什麼意思?」西揚鎖眉,有些不解,「還有隱藏的造物主?」

    秋煙緩緩地,咽下一口煙氣,「你們之前覺得倒也沒錯,我的確是最受『天』負面情緒的影響的那個人,只是這『天』,卻不是你們認知里的那個了。」

    「第二個『天』?!」

    「他的負面情緒可一點都不少,這麼久遠的積累……就像是分裂出來的第二個人格一樣,只是更黑暗,一直被壓制著。」

    「『天』也有能力?他不只是思想?」

    「你以為你失去了他的承認為什麼會變得那麼虛弱?他的懲罰可不僅是通過小千這一個『行刑人』吧。他的能力是沒有顏色的,我們看不到,不代表他沒有,他有呢,卻也不是說他常用。」

    「你竟然還會這樣表達。」司頌有點驚奇,「不過也就是說,另一個『天』的能力是紫色的,與你一樣。」

    「是了。」

    「他也有實體麼?」

    「……我不知。」

    「說真的,秋煙,我覺得我這麼久以來,從有了交流能力,就都沒聽過你說這麼多話。」

    「很累的。」

    「這麼久的時間裡,不說話不會寂寞麼?」

    「為今天攢力氣。」秋煙白了司頌一眼,語氣裡帶了點不滿。

    「司頌……」西揚知道司頌的話不該說,搖了搖他的肩膀。

    「所以,我的身體變化,跟另一個『天』有關,是麼?」

    「嗯。我會和你講,但你也要知道,有些東西,不便多言。」

    「自然。」

    「你怕是,被那個『天』,入侵了。」

    「入侵?」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

    「秋煙……我會變成無情之人麼……」

    「也許。」

    「沒有辦法?」

    「總會有的。」

    「『天』也沒有辦法麼?」

    「他怕是,也並非那麼容易。」

    「我看出來了,」司頌突然笑了起來,眼底盪起波浪,像是大風吹過湖面,波光粼粼,他像是遇到什麼真正好笑的事情,身心愉悅,「『天』罰你,不過是奈何不了他的另一面,泄憤於你身上罷了。」

    「有人執戈,有人種花。」秋煙的面色依舊沒有什麼起伏。

    「是了是了,所有人都在光明一面,但總得有人支撐黑暗不是?」司頌原來是想打個玩笑話,但是說出來之後,他才發現這句玩笑有多麼令人心酸。

    秋煙沒有再言語,沉默地,狠狠抽了一口煙,拿著菸斗的好看的手指,微微顫抖。

    樹枝低垂,遮住春末開始迅速熱烈起來的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葉片,圓且白的光點落了一地,秋煙坐在陰影里,樹葉遮擋了原本應落在她身上的陽光。

    沒有人願意,和世界相抗拒。

    總是得有人執戈的。

    不管花有多美。

    「回去吧。」秋煙冷漠送了客。

    「今日的茶真好。」常西揚對著她笑。

    二人身影消失不見。我悠悠飄到她身邊。

    「站在黑暗裡,卻只顧得偷窺光明。你也是個有趣的人。」

    「閉嘴。」她冷眼看我。

    我安靜閉嘴離開。

    ……

    「阿揚……抱歉,那種感覺……」又來了。嗜血的感覺,又來了。甜美的,血液的氣息,在身旁的人身上流轉,鮮紅的,溫暖的,流動著的。

    常西揚沒有猶豫,鬆開衣領的扣子,昨天的傷口還沒完全長好。濕熱的,柔軟的覆蓋上來,安撫性地舔弄,然後小心翼翼地,尖利的,刺入。他聽到吮吸的聲音,吞咽的聲音,低低的呼吸聲,喉嚨里含糊不清的,曖昧的低喘。

    司頌的手覆上了他的腰,胸膛貼近胸膛,交纏的惱人的頭髮,脆弱的顫抖著的睫毛,眼睛裡跳著舞的光,誘惑的紫色的星星點點。

    沒人能說清楚誰先親吻了誰,誰脫下了誰的衣服,誰跌跌撞撞地倒在床上,誰閉上了眼睛,誰又流下了淚。

    等了幾億年卻也不長的時光。

    邁過一百三十六年的絕對不短的隔閡。

    沒有芙蓉暖帳,春宵,倒是還很長。

    非禮勿視的事情,我是不會看的。


    但我的心,似乎在隨何人顫抖著,熱烈的,溫柔的。

    如果我有心的話。

    「阿揚……」司頌的嗓音低啞,帶著未消的情意。

    「……嗯。我在。」他低低應著,因為害羞,也因為失了力氣。

    「我有沒有傷到你……」

    懷裡的人搖頭,親親他的鎖骨,「你好溫柔。」

    「那你是想……要我粗暴一點麼?嗯?」他含住那人的小巧的耳垂,低低地笑。

    常西揚漲紅了臉,羞得他不知道怎麼回答。

    「可我捨不得。你知道的。」

    他當然知道,司頌溫柔得像是對待最珍視的寶貝,但他不就是麼?常西揚從來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他知道自己有多重要。

    所以傷的也就越深。

    你站在那人心尖上跳舞,還穿著釘鞋蹦跳,那人還小心翼翼的護著你,忍著痛,雙手顫抖著也護著你,生怕你掉下來。

    傷的怎能不深?

    但你每跳一步就拿尖刀子往自己心尖尖上也捅一刀,你也痛,你也在哭泣,每一步你也是一汪鮮亮的血。

    誰能怪誰?

    誰又是錯的?

    沒有人該被責怪。

    你講但憑天意,卻也說人定勝天。

    人類屈服和激進的一套都搬了來。

    沒有用。

    天公那般高。

    兩個天公呢?

    造物主又何嘗不是渺小的。

    花是好看,也不總能種的出來。

    都是可憐人罷了。

    「阿揚,我以後……」

    「不要說,司頌。不要說了。你愛我。」

    「嗯。我愛你。」

    哪有什麼無情之人。

    不過是被什麼髒了心。

    在漫長的歲月的等待里,又丟了些什麼。

    司頌深愛常西揚。

    從誕生之初,直到現在,以及遙遠的也近在咫尺的將來。

    他深愛阿揚。

    本來是這樣的。

    故事從一開始就該是美好的。

    還要有一個值得配得上它的美好的結尾。

    過程,就算漫長且煎熬,道阻且躋,也相當值得。

    不過是,心意相通的兩人,誰會忘記誰,誰忘記了承諾,忘記了堅守的心意。

    而已。

    歲月如流,一切像是從未更變,唯有四季流轉。

    明月皎潔,星光璀璨,夏花遍野。不消紅燭,閒雲歸後,月在庭花舊闌角。

    司頌常西揚二人圍桌飲酒賞月。

    司頌的狀態很好,嗜血的欲望弱了些,偶爾昏睡,其他尚安。

    「今晚月色真好。」常西揚抬頭看著那輪明月,由衷讚嘆道。

    月色清亮,給他披上薄紗,他乾淨的眼神應著月光,亮得灼人。

    像是要消失在月色里了一樣……司頌的心裡突然起了這樣一個想法。他無端地感到一陣憤怒和惶恐,好像那個人真的已經離開他了一樣,他慌張,他無措,他開始發脾氣,摔了酒杯,大聲地質問,讓那人害怕的發抖,讓那人紅了眼眶。

    「你為什麼要離開我?常西揚?嗯?」他眯起眼睛,狠狠鉗住那人單薄的肩膀,眸色幽暗。

    「司頌……你是不是喝醉了,我扶你去休息好不好?」常西揚害怕起來,他第一次見司頌這般的模樣。

    「喝醉?阿揚,你想灌醉我然後離開是麼?」他身上明明酒氣極淺,毫無醉意。卻又偏偏像是醉得失了理智。

    「沒有,怎麼會……司頌,我不會離開你的,你看著我,我在你身邊啊,司頌!」常西揚著急了,那人攥著他的手越來越用力,他掙脫不開,也怕傷了那人,司頌卻絲毫不領情,湊近他的脖子狠狠地咬上去,血流如注,常西揚痛地低聲叫了出來。

    「吃掉你……你就是我的了,對不對?」他低笑兩聲,又咬了上去。

    「司頌!你清醒點!求你清醒過來!」常西揚實在無助,幾乎哭了出來。他看出來了,司頌是認真的,不是什麼曖昧的情話,是真的吃掉,連骨帶肉,拆之入腹,不得不對他用法力了麼?

    常西揚身上藍光漸起,司頌手指一痛,急忙鬆手。

    只一瞬間,清醒過來。

    眼前的人臉色蒼白,清淚尚在流淌,他白皙的脖頸上兩個猙獰的傷口,明顯的牙印,破開的皮肉,前胸滿是鮮血。還有他,顫抖的身體,眼底的恐懼,和抗拒。

    「阿……揚?」這是,我做的?司頌伸出手,想去摸一下他的臉,西揚畏懼地退後,避開了他的觸碰。

    「阿揚?阿揚對不起,對不起,阿揚沒事了,是我,司頌。我剛剛,剛剛……對不起阿揚……」他慌張地握住常西揚的手,不停地道歉,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失去了控制。「阿揚,對,我給你療傷,給你療傷。不要怕,不要怕阿揚,馬上就不疼了。我給你療傷。」他嘴裡喃喃不清,像是又失了理智,有點瘋癲。

    常西揚被司頌緊緊地抱在懷裡,白光覆蓋在他的傷口上,他感受不到傷口的疼痛是否在慢慢減輕,像是失了痛覺,他有些呆滯的任憑司頌抱著。他腦袋裡混亂不清,他想思考,可是像是所有神經都突然斷開,他一片模糊,該想什麼?該做什麼?發生了什麼?他要怎麼辦?他不知道。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司頌剛剛失控的樣子,他是認真的想讓自己死掉,這讓他……讓他畏懼。讓他剛剛,甚至想逃離。

    這就是……秋煙曾經警告自己的事情麼?



第20章 執戈或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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