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頌神色複雜,他對自己的性取向非常清楚,也從來不排斥。他喜歡男人,尤其是,看起來像是床上這個人一樣的,男人。
這個第一次躺在陌生男人床上,就脫得乾乾淨淨的人,是無心的?還是有意的?真是有意思,自己這是被好看的皮囊迷了心了麼?
他有些想伸手觸碰那人,但只是縮了縮手指,握成了一個拳。他喜歡男人,可阿揚不一定啊。如果發現自己是一個同性戀,他會不會……厭惡自己?
但我為什麼,要害怕被一個普通的人類厭惡?
床上的人長舒了一口氣,側了側身子,無意識地揉了揉眼睛,緩緩醒來。「嗯……司頌。」他睜眼看見床邊站著的人,迷迷糊糊地叫了他名字。過了幾秒鐘,猛然清醒!
「司頌!」常西揚驚坐起來,看著那人站在床邊,神情複雜。
「你醒了啊。」司頌低頭,語氣有些意味不明。阿揚坐在床上,還是睡眼惺忪的模樣,頭髮也有些亂糟糟的,他沒穿衣服,起身的時候被子都堆到了腿上,完整地露出漂亮的上半身。
傷痕,淤青,果然,一點也不比想像的少。
……吻痕。細小的鞭傷。捆綁的痕跡。
司頌眸色漸暗,是性,奴?
許是他的目光太露骨,阿揚有些尷尬地抓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身子,「公……公子,抱歉啊我,我睡覺不太喜歡穿衣服,你看這……」
司頌配合地背過身子,沒有言語。
阿揚剛要穿上襯衣,一個女聲憑空傳來,「司頌!」小千毫不猶豫粗暴地推門進來。
「啊,我打擾你們了不是?」她看見西揚裸著身子一臉尷尬地拿著衣服,曖昧地擠擠眼睛。
「小千!你別誤會。我跟阿揚沒什麼。」
「誤會?司頌你……」小千話還沒說完,瞥見西揚拿手指悄悄地點點自己的腦袋,然後小幅度地擺擺手。「你說的對!我一定是誤會你了,你這么正直!」小千瞬間意會,改過話來。就是心裡,有些心酸。
失憶了,麼?
終究逃不過麼?
西揚,會多傷心。
「小千?你怎麼這麼奇怪?」
「奇怪?哪有啦。這是?」她裝作好奇地看向床上的人。西揚已經快速地套上了白襯衫。
「他是阿揚。他失憶了。阿揚只是我暫時這般稱呼他。今天早上突然出現在我房間了。你認識他麼?」
「不認識啊,當然不認識啊。」小千連忙擺手。「你好啊,阿揚。」她有些生硬地打了個招呼。
西揚點點頭,「你好,小千姑娘。」
「那便奇怪了。我們這天界……島上,」他看著小千打了個眼色,小千點點頭,「外人輕易不能進來,若不是你帶來的……」他鎖眉。
「啊!是秋煙!人是秋煙帶來的!」
「秋煙?她什麼時候會開始做這樣的事情了?我去問問她。」
「不用!你知道的,秋煙……是我的女朋友。」小千有些羞澀,「她跟我說了這個事情,是怎麼回事呢,她預感到了!這個人。」她語氣一驚一乍,像是接下里就能說段相聲。
「嗯?然後呢?這個人怎麼了。」
「不,她就是預感到了這個人,所以給你帶回來了。他肯定得跟你有點關係,或者……曾經跟你有什麼關係,但是你忘記了。」
曾經?倒也不是不可能。幾十億年的漫長歲月里,他見過太多生靈,說不定曾經相識的某個人轉世投胎到此,但自己已經完全忘記了。這倒說得過去那股沒由來的熟悉感。
「那他是什麼人,我總得清楚吧。平白扔來一個人,這……」
「天機不可泄露。」小千學著秋煙那副神秘冷漠的樣子,「但他對你不會有威脅的,司頌,」她突然正色,「我們的生命是……很長的。這麼久的時間裡,忘記一些事情是難免的……所以,你不要害怕。」
「你這是何意?」司頌不解。
小千眼神飄過西揚,她是說給西揚聽的,她知道他現在一定不安又害怕,但是所有的朋友都在他身邊,都會守護著他。
他現在住回天界,『天』也完全沒說什麼,只當做無事發生。
「嘿嘿,我就是想模仿一下我女朋友,像不像?雖然她的話不會很麼多,但是神似啊!」小千回到原來大大咧咧的樣子,她現在像是個雙面間諜,她有點想笑,但聲音里卻又快帶上了哭腔,這兩個人,都叫人心疼得緊。
「如果秋煙那邊有什麼新的消息,我會來和你說的。所以,你不要去打擾我們甜甜蜜蜜的生活啊!」
「……秋煙終於,被你玷污了麼。」司頌無力吐槽,這個人秀恩愛秀的太過分了!
「去去去,我們是融合。」
「……」司頌揮手示意小千快滾。
他看著小千離去的背影,嘴角還噙著沒散去的笑意。
而身後的常西揚,笑容苦澀。
常西揚穿戴整齊站起來,順手平整了床面。
倒是個細緻的人。司頌暗自心道。
「真抱歉,這樣麻煩您。」阿揚有些歉意地笑笑。
「別這樣說,相識便是緣分啊。走,我領你去客房。」司頌轉身,等阿揚跟上。
他們沿著走廊走到盡頭,司頌打開門,藍白風格的裝飾,輕快明亮。
常西揚一愣,他料到司頌會造一個客房出來,卻沒想到這風格……這般像自己的。這算什麼,記憶中的彌留之物麼?
可為什麼,唯獨不能留下自己呢。
他面上卻毫無表現,露出略微欣喜的表情,「哇,想不到,這客房也這般好看。」
「哪裡住的不舒服就和我說,我找人來給你換。」看著阿揚滿意的樣子,司頌暗暗點頭。他的直覺很準啊,這人果然喜歡這樣的風格。
「不用了,我看這邊很完美了。謝謝你,公子。」
「叫我司頌。」
「是了,司頌。」阿揚眉眼舒展開。
「你現在身體好些了麼?阿揚,我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醫院?要……出島麼?」阿揚看起來有些緊張和不安。
常西揚在天界上活了這麼多年,怎麼還不知道這裡有醫院?出島是不可能的,司頌還存有疑心,不能放自己出去,那就是……他上午造出來一個醫院吧。這醫生,若是司頌的靈力凝成的,那他可就矇混不過去了啊,他現在的實力遠不如司頌,肯定會被發現。不過司頌應該不會為了這一時的檢查,費勁凝一個人出來吧?
他暗自祈禱,帶著些僥倖,跟上了那人。
「不用,島上有我家的私人醫生。我擔心你身體,要做的檢查用到的儀器也比較複雜,去醫院比搬著儀器上門要方便的多。」司頌回頭解釋道。
「嗯,有道理。」
「那,走吧?」
西揚隨司頌上車,常西揚偏過臉去,他要憋不住笑了。
他還是第一次見司頌開車。
「你,沒事吧?」司頌一臉關切。
「沒有,我看看風景。」西揚正色。
「這島不大,很快就到了。」
「……好。」常西揚的肩膀微微顫抖。
醫院裡,常西揚有點懵。
造一個醫院是不麻煩,但這些醫務人員,不都是他的小夥伴們?
不是假的人,是貨真價實的造物主們。
江遠淳酷酷的臉上竟然甩給他一個你放心的眼色,著實有些詭異。郝制杖你不要再色眯眯地盯著江遠淳看了啊,雖然他穿白大褂是很好看啦。刁風刁雲你們兄弟二人穿著護士裝看上去是好正經的樣子,但是男扮女裝真的可以麼?當男護士不好麼?我看上去那麼瞎麼?
常西揚在心裡瘋狂吐槽。不過,看來小千都已經和他們說明情況了。
司頌的眼睛也略微抽搐了一下。
他真是太相信這幫人了。
「那麼,我們開始吧。我是郝制杖,主要負責你這次的體檢,因為檢查的項目比較細,所以江醫生和刁式兄弟回來輔助我們,畢竟我們是司式的私人醫生,所以人手沒有那麼多。」郝制杖笑眯眯地,眼角盪著細細的笑紋,到莫名有些深情的意味。
「……好,麻煩您了。」常西揚假裝嚴肅。
但是,救命啊,他忍不住。
西揚偏頭捂住嘴,咳嗽幾聲,肩膀顫抖地厲害,臉都咳得有些發紅。
「喂,你沒事吧!醫生,他是不是生病了。」司頌擔地的上前查看。
「……咳咳,有沒有生病,我檢查一下就知道了。」郝制杖眼睛徹底眯成一條縫了,拜託,他也很想笑啊。
郝制杖精通醫術,司頌對這點甚是放心。
「來來來,先從基礎的測起,過來量一下身高體重,司頌公子,檢查的時間不算短,你不如去坐著休息一下,或者買點食物,檢查完可能天就黑了,阿揚先生一套下來也是很累的,需要吃些東西補充體力。」
聽郝制杖這麼一說,司頌才猛然想起,阿揚到現在還沒有吃過飯!
「不過,有些檢查項目是需要空腹的,現在就很方便。」江遠淳冷冷地補充了一句,像是安慰那人,雖然他平常看起來和司頌不大對盤。
「那我……去買點東西,阿揚,我再給你買些衣服,等檢查完了,我便來接你。」
「好的,謝謝你。」西揚笑開來,神色乾淨美好。
司頌哪裡需要買東西,但他呆在那裡,快要演不下去了。這幫不靠譜的人,整成這樣,不知道阿揚會不會起疑心。
現在,去秋煙那裡看看好了。破壞一下小千的甜蜜生活,他感到十分開心。
而冒牌醫院那邊,司頌一走,戴著口罩神情扭曲的刁雲就抑制不住地蹲到了地上,發出堪稱悽厲的笑聲,刁風嫌棄地踢了踢他。
江遠淳摘下口罩,看著消瘦許多的常西揚,當年西揚出事的時候,他是親眼目睹了他的絕望,現在好不容易脫離那邊,和司頌相好,又出了這樣的事。
「沒事的。」他揉揉常西揚的頭髮。
「沒事的。」西揚露出笑容。
像金色的陽光穿透雲層,又像樹葉搖晃,帶著一樹的圓圓銀光,所有的不安,委屈和痛苦,消失殆盡。他還有這麼多的朋友啊。
「好久不見了,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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