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鸞盜鳳 第三章斷袖上

    綠衣裳的娥子走近一步,身後又跟進來一名穿紅衣的,紗裙水袖面容嬌麗,笑容亦十分可親。白鸞心下嘀咕,這紈絝府上的家丁侍衛不怎麼樣,侍女倒是一個賽一個的漂亮,足見其風流。

    紅衣娥子面向白鸞嫣然一笑,軟著身子福禮,脆生生的音色道:「小先生莫要緊張,我家公子不過是瞧著小先生一身風塵僕僕,特特安排了為先生洗塵。」

    這紅衣娥子不說倒好,這麼一說,白鸞確實感覺身上有些粘膩。正值人間盛夏,白日裡在日頭下曬了半晌,方才進食時也有些急了,確也冒了幾絲熱汗,洗洗倒也算享受。

    本著既來之則安之的態度,白鸞爽快地應下,暗暗掐訣試探,剛才吃了個大飽,仙力也快恢復了,剛好洗澡時四下無人,正是個悄無聲息遁走的好時機。

    兩名娥子引著白鸞穿過一條長廊,便見一間紅牆褐瓦裝飾奢靡的房子,牆壁略微潮濕,耳畔似有汩汩水流清雅之聲。進了漆木門,渾身頓感清涼舒適,正入眼是一張竹製長榻,左手邊駕著一張古琴,成色尚佳,右手邊一扇九折畫屏,沒什麼色彩,粗粗淡墨繪著些看不太清晰的圖案。其餘擺設物件也算考究,確然是個清心消遣的佳處。

    那屏風後就是幾丈方圓的沐浴池子,白鸞正欲吩咐兩名娥子出去,那綠衣的便主動迎了上來,蔥玉手指攀上白鸞的前襟口,慢條斯理地是要幫她寬衣。

    往日在九重天上,白鸞也不是沒叫人服侍過,但此刻好歹記得自己是個男身,所謂男女授受不親,人仙殊途有別,白鸞覺得此事大約不妥,下意識地避開娥子的動作,笑得尷尬,「不勞煩姐姐,我自己來,自己來。呵呵呵……」

    娥子又笑開了,盈盈如水的聲音,不緊不慢地撩開白鸞腰間的玉帶,嬌嗔道:「小先生真是靦腆,公子既要奴婢服侍您,定是要周到些的,還請小先生莫叫奴家為難。」

    娥子一聲奴家,聽得白鸞不自覺抖了抖,終是有些體會了那「服侍」究竟是怎麼個服侍法。依是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便她白鸞本就是只母鸞,女女也不大方便。

    白鸞清了清嗓子,眼睛眯成縫,一本正經地拒絕道:「你們還是省著力氣,服侍你家公子罷。」

    綠衣娥子聞言,面上羞了羞,紅衣的依舊笑得花枝爛顫,遂也不再多說什麼,只由著白鸞的主意去。但兩名娥子也沒有要出去的意思,一人坐於古琴後,撥弦撩樂,一名操了只小鼓,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著拍子。

    白鸞搖了搖頭,這人間的紈絝子弟也忒會享受了。

    不聲不響地走到屏風後,白鸞本可以趁這個時候掐訣離開,看到眼前那汪清泉又有些捨不得。除了那名紈絝質子之外,其實這地方倒也挺好,有吃有穿還有美人看,若當真是個男子,臉皮厚點管那紈絝要兩個來耍耍,想也不是什麼難事。

    想著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白鸞卻然是捨不得了,即使在這裡稍作逗留,明日再決定去留也不失為個權宜之策。

    這一逗留,就逗留出了事故。

    男兒皮囊一絲不掛,白鸞瀟灑大氣地仰躺在池壁上,背對著那扇畫屏,房間裡靡靡琴瑟繚繞,池中花瓣寥寥,乃艷溢香融。

    正是垂目享受之際,身下清涼溫柔的池水微微波動,睜眼時,便見一男子細皮嫩肉笑意涔涔,水面上裸出整截肌理飽滿的肩闊——正是那紈絝!

    一不小心就多看了兩眼,身為神仙,即使做不到清心寡欲,起碼要念著個非禮勿視的道理。收回視線,白鸞低頭看看自己一馬平川的胸膛,又看看目不斜視的紈絝,那眼神就仿佛,仿佛——要吃了自己似的。

    好險好險,行走人世,果然還是要變做男身比較安全。

    白鸞心下慶幸,又不住地安慰自己,所謂皮相皆是虛幻,況且大家都是男身,就是讓他看一看也無妨。

    「公子也來洗澡,真是,巧啊!」白鸞呵呵地傻笑著,試圖打破自認為尷尬的氣氛。

    紈絝目光中有蒙蒙水汽,捧了把池水澆在面上,漆黑的發上就沾了兩片殷紅花瓣,左右扭了幾下頸子,發上的水珠甚至甩到白鸞的面上,有些燙。

    「不巧,」紈絝依舊咧著恰到好處的笑紋,挑眉道:「可惜你是只公鴛鴦。」

    下流。白鸞在心裡咒罵,藏在水下的手掌掐了個睡訣,層層睡意便盈滿整間屋舍,紈絝舒了口長氣,懶洋洋地閉上眼睛。

    潺潺樂聲息止,白鸞估摸著紈絝和那兩名娥子應該已經睡著了,試探著彈了兩團水花,紈絝睡得安穩,沒有被驚動的意思。躡手躡腳地移動到岸邊,白鸞伸手拽了拽搭在屏風上的衣裳,這才稍一留意,看清了畫屏上的圖案。


    畫上儘是些男女風雅乃至交匯的圖繪,果然是個紈絝,紈絝至極!

    卻不料,池子裡的人忽然動了,一時忘了掐訣,白鸞手忙腳亂地套上褲子,匆匆披上外衣,前襟尚未合攏,紈絝已經疏地從池子裡冒出身形,春光一覽無遺。

    白鸞羞了,這,這,這當真是她活了三萬年來,第一次看見別人的那什麼……

    來不及思量,這紈絝是怎麼掙脫了自己的睡訣醒過來的,男子已經欺上身來,一手撈過她的腰身,形成一彎禁錮,唇邊勾著抹耐人尋味的笑,微垂的睫毛上含著三兩滴水珠。

    白鸞估計自己臉上的表情定是相當的難看,這么半仰著被人托在手裡,正與畫屏上的一幅圖畫相同。後面那幅是什麼來著,似乎是男子彎腰垂首,女子勾上他的脖子,然後就親上了。

    可自己現下是只公鴛鴦啊!難不成,他他他,是個斷袖?

    剛從水中鑽出來,清清爽爽的身子瞬間冒了層冷汗,白鸞還在猶豫,要是自己現在掐訣遁了,會不會把這斷袖的紈絝嚇暈過去。好歹人家招待自己吃了頓飽飯,這樣做似乎不夠厚道。

    白鸞沒頭沒腦地瞎琢磨著,紈絝空餘的那隻手臂便抬了起來,修長且指節分明的手指,徑直指向她的胸膛,指甲撩過左胸心門處暗紅的傷疤,其下一陣酥癢又似隱隱作痛。

    竟然叫這不知好歹的死斷袖輕……輕薄了!本上仙顏面何存?

    此念一起,在厚道和顏面之間,白鸞果斷選擇了後者。保持著這別彆扭扭的姿勢,指上飛快捻了個訣,煙都沒來得及留下一縷,斷袖懷中便只余了個空,重心不穩栽進水裡,很合人意的睡了過去。

    這一遁一逃之間,白鸞幾乎是用光了所有的仙力,心下的念頭是能遁多遠就遁多遠,眨眼間就遁進了一片黑漆漆的樹林子裡。

    天早就黑透了,不甚皎潔的月光刺透葉片的縫隙,照亮白衣飄飄的女子。

    白鸞狠狠舒了口長氣,發現自己已經變回女身,遠處城鎮燈火依稀,身無分文的情況下,便也只能硬著頭皮露宿林間了。

    尋了顆老樹,瞧著四周沒有野獸出沒過的痕跡,白鸞倚著樹幹坐下來,林中悶熱,便隨意拍拍衣襟,想把隨身的扇子展開來搖一搖,也好去去暑氣。

    這扇子來頭可不小,據華楹仙子說,那是她師父汩泉上神又一次雲遊東荒時,又一次不慎跌入了滴水鏡,順理成章機緣巧合,得來一卷玲瓏水卷,就著從白鸞身上剔下的十二根肋骨,打了把滴骨扇。白鸞二十年前不慎把自己的心搞丟了,若不是有這玲瓏水卷的靈氣,纏繞扇骨感應在自己身上,她的小命多少無妄蓮也救不回來。

    有時候白鸞很好奇,自己自與三太子成煜私奔不成,被貶下凡間思過,直到二十年前昏睡,這中間短短不足百年她究竟都幹了些什麼。活生生的神仙,居然能把自己的心給搞丟了,玄幻,玄幻至極!

    每每問及此事,華楹仙子便總拿時候未到、機緣不合、自己參悟等等說辭糊弄自己,問過幾次之後,白鸞便也放棄了。反正神仙命長,她有的是時間等那時候和機緣駕臨。

    偏偏,因那滴骨扇的重要,便是她維繫生命的所在,若是搞丟了它,乃至離開自己身旁一定時候,這條撿了又撿的小命,終是要散盡四海八荒。

    白鸞顯然還沒有活夠,不由心急如焚,思量再三,只能重新殺回紈絝的府宅,把那綁著自己小命的滴骨扇偷出來。

    循著印象摸回質子府時,已是深夜,盡忠職守的侍衛立在各自的崗位上,站著睡覺的功力非常紮實。白鸞輕而易舉地潛入府宅內部,屏息感受滴骨扇的位置,穿越重重屋舍,摸黑來到一間寢房門外。

    就是這裡了。

    白鸞咬了咬牙,小心推開房門,聽其中毫無聲響,倒是幾步外倚在柱子上睡覺的侍衛鼾聲徐徐。

    開門,進門,關門。一套動作輕得十分到位,便是房裡的人醒著,必也很難察覺。

    黑暗中掃視房間,陳設古樸且不失華麗,奢靡且不欠缺韻味。空氣中催人安眠的紫香飄溢,一層輕薄的紗帳橫在正堂與臥房之間。

    白鸞在正堂搜了個遍,沒有發現自己要找的東西,目標故而轉向紗帳後的臥房。有這裊裊紫香,想必裡頭的人睡得正穩,她倒也不用調動微弱的仙力去掐睡訣,大大方方地就撩開帘子走進去。

    「是在找這個麼?」比裊裊香菸還裊裊的聲音,穿過床簾飄進白鸞的耳廓,聲色低沉黯啞,卻又帶著三分嬉笑,兩份輕鬆泰然。

    白鸞順著聲音的來處瞧過去,輕薄的床簾後,一道蜷膝斜斜倚著床欄的人影,手中摺扇一搖一搖,情貌甚是閒逸懶散。



第三章斷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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