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匡堰出征已有一月有餘,算著路程也該到桃李鎮附近,只是大軍行程要比單人慢一些,所以林清清也拿捏不准,打算寫一封信問問情況。
大眼丫鬟剛攤開宣紙,墨才研到一半,花廳里服侍的丫鬟來傳話,說是宮裡派來了公公,要見姑娘。
這一個月多月,林清清為避免是非都不曾出府,可是該來的遲早要來,躲是躲不開的。
微一思忖,就讓大眼丫鬟去花廳先小心服侍公公吃茶,又拿了個沉甸甸的荷包給她,說公公願意收就收,不願意也不要勉強,盡心伺候就是。
她則站在菱花鏡前,任由丫鬟婆子更衣打扮。
此進皇城,前路渺茫,恐怕危難多於歡喜,若真要命喪在那裡,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
收拾完,她攏了攏鬢間的碎發,移步花廳。
那公公絲毫沒有不耐煩的樣子,很是穩重的坐在檀木椅上喝茶。
有丫鬟打簾,林清清就施施然的走了進去,大眼丫鬟正在一旁陪笑。
那公公見到林清清,面前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跟人精似的換了副笑臉,站起身行禮,「怪不得皇后娘娘時常惦記,姑娘可真是個謫仙人物。」
大眼丫鬟就站在他身後,手幾不可見的從袖子裡拽出一塊紅布,正是剛才林清清給她的荷包。
林清清一下拿不準這公公什麼態度,不收荷包,可以看做他恪盡職守,不是個貪圖小利的人,但也可以看做,他只是不願意對一個將死之人透露一言半語。
她的眸色暗了暗,迎上去,「這寒氣還沒過去呢,有什麼事情敢勞公公大駕,你只用派個人知會一聲嘛。」
那公公也吃她的奉承,面上笑意更濃,「皇后娘娘的懿旨,還是親自來比較妥當,姑娘跟咱家走一趟吧。」
其實早料到是這樣的對話,但林清清聽到還是忍不住心生寒涼,餘光瞟過一旁的圓臉姑娘,笑道:「是,公公,但您看我是不是還要梳洗一番,以免污了皇后娘娘鳳眼。」
其實早在來之前,她就已經精心打扮,此番做作不過是要囑咐大眼丫鬟幾句,省的出了事情,內院連個主心骨也沒有。
「姑娘,還是現在就隨咱家走吧,皇后娘娘正等著您呢。」那公公已經兀自走到門口,撩起帘子,做了個請的姿勢。
這分明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林清清深吸一口氣。
圓臉姑娘借勢扶她,就聽她在耳邊小聲道:「我若今日回不來,且還沒有音信,就不必等我了,院子裡一切照舊。」
她聲音微微一頓,而後面容決絕,像下了極大決心的模樣,「等匡堰回來,告訴他不必等我,天高海闊任我自己去闖,就不等他了。」
大眼丫鬟神情微愣,就見她已經出了花廳,趕忙疾跑幾步在她肩頭披上一件披風,「姑娘,我會記得的,只是你也千萬要保重啊。」語氣里已有哽咽。
林清清回頭沖她一笑,「你放心好了。」
趙匡堰的府邸門外早已有著兩頂軟轎,那公公笑著邀她坐上其中一頂,一路搖搖晃晃,但她感覺得出來,這並不是從正門而入,至於其中的深意更不敢想。
宮門邊剛落腳,那公公就挑開轎簾,伸出只手迎她,「姑娘下來吧,再往裡走就是皇宮了。」
林清清虛搭了他的手背,「謝謝公公」,再多的話卻不敢說,只不動聲色垂著腦袋。
公公兀自走在前面,進進出出好幾道宮門,見她真就一聲未吭,忍不住先笑出來,「姑娘,您也太小心謹慎了些。」
小心使得萬年船,林清清就連身邊走過的宮女內侍也不敢看,低頭陪笑,「公公,皇城肅穆威嚴,我有不懂規矩的地方,還請公公多提點。」說著她快走幾步,從袖中掏出一隻荷包。
那公公推了她的荷包,神情卻很愉悅,餘光往四處一打量,見沒人經過才低聲道:「姑娘儘管放心,六殿下出征前就已經交代過了,萬事姑娘不必害怕,就是可能要忍耐則個。」
林清清眉宇間閃現一抹驚詫,隨即又化為淡淡的笑意,趙匡堰是那樣未雨綢繆的人,又怎麼會毫無準備就將她孤身置於太河。
「是,謝謝公公。」她微微福身。
那公公立馬托起她的手臂,「姑娘才是真的客氣。」
穿過巍峨的宮宇,寬闊的宮道,在一座富麗堂皇的院落前停下,有宮婢遠遠看見直接引二人進去。
林清清依然垂著頭,學公公的模樣,雙膝著地頭也埋得極深,「草民參見皇后娘娘。」
半晌無話,她也不敢抬頭,宮殿裡的氣氛冷到極致。
貴妃榻上的女子斜倚在軟墊上,雙眼輕閉,任由宮婢給自己捶腿,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拍在腿上,風情萬種。
她突然兀自輕笑一聲,「瞧瞧,我都忘了還有人呢。」手一揮,捶腿的宮婢就退下去,垂手立在一旁,卻絲毫沒有讓林清清起來的意思。
林清清只感到一雙凌厲的眼神在自己身上來回打量,細細密密猶如針扎的麻木感隨之襲來。
「哎喲,怪不得匡堰能看得上,是有幾分姿色。」榻上女子攏了攏發間的裝飾,「抬起頭來,讓我也看清楚。」
林清清微微揚起頭,眼瞼卻是低垂,一張白淨的臉毫無血色。
「容貌倒還能配得上我們匡堰。」女子指著她朝一旁的老嬤嬤笑道,但很快笑聲變成問話,「但是皇族貴胄可不是憑相貌來挑正妃的,我是不是不能留居心叵測的人在六殿下身邊吶?」
林清清不敢直視她,卻聽得出她語氣里有一股似笑非笑的輕蔑,借著餘光看過去。
貴妃榻上的女子四五十歲的樣子,一雙眼尾上調的眸子無不透出精光,一頭青絲綰成牡丹髻,抹了一層淡粉,配以暗紅色的唇脂。
年齡不僅沒有給她的美貌打絲毫折扣,更為她平添一份經歷世事,洞察人心的閱歷。
如今可算是知道趙逸的眉目隨了誰,林清清很快又把頭埋下去。
榻上的女子早注意到她神情微妙的變化,雙唇微抿,「你也不必在這裡裝識大體,我今日就明確告訴你,匡堰不會娶你為正妃,他為你打壓下去一個凌家,還有千千萬萬個柔弱,你若識相,甘為妾室,生下一男半女我自會幫你說些好話,抬你做個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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