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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好小尾巴一樣跟著江暮行,一路跟出醫院。
江暮行的傷口處理了,藥也已經拿了,那他就沒理由再黏著了。
日頭很烈,陽光刺得人眼睛睜不開。
宴好的步子邁得大了點,虛虛地挨著江暮行後背,藏在他擋下的陰影里,覺得他們很親密。
「班長,晚上的課就不上了吧。」
前面的江暮行腳步一停。
宴好沒剎住車,腦袋撞上去,鼻尖隔著衣物蹭上他背部肌肉,刷地一下從耳朵燒到脖子。
江暮行轉過頭:「晚上你有事?」
宴好回神,趕忙抬手去摸劉海,把眼睛裡的情緒遮遮:「沒有。」
江暮行皺眉:「那為什麼不想上課?」
「不是不想,」宴好有種在被他爸訓斥的錯覺,他緊張解釋,「是你頭上有傷,晚上應該要在家裡休息。」
江暮行沉默片刻:「我沒關係。」
說著就繼續往前走。
「那晚上你過來幫我輔導作業,我卷子都還沒怎麼……」
宴好話沒說完,就看到江暮行彎腰蹲了下來,他驚慌地跑過去:「班長你怎麼了?哪裡難受?頭暈嗎?」
江暮行抿緊唇,面部泛青。
宴好蹲在他面前,見他氣色差成那樣,嚇得聲音都不敢大了,卡在嗓子眼,顫得不行:「是不是有腦震盪?醫生有沒有說讓你住院?你這樣……」
江暮行抹把臉,打斷他:「我只是有點低血糖。」
「低血糖?」宴好愣怔地看著他,六神無主,「那要怎麼辦?」
江暮行的呼吸微沉:「緩一會就好。」
宴好看江暮行弓著背,很難受的樣子,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半天才想起來自己兜里有糖。
那顆糖遞過去的時候,宴好已經下意識把糖紙撕開了,露出小半個淺綠色糖果,他還把它往上擠了擠,方便江暮行吃。
江暮行接過來吃下去,蘋果的香甜瞬間在口中蔓延開來,不再苦澀。
宴好一直留意著江暮行,發現他看起來稍微好了一點才舒口氣:「班長,你早上五點給我發簡訊說回去了,現在快九點了,都沒吃早飯嗎?」
江暮行吃著糖,語氣平淡:「忘了。」
宴好張了張嘴,視線落在他額角的紗布上面,又往下移,掃過他高挺鼻樑上的一點血跡,最後停在他指骨分明,布滿生活痕跡的手上,早上不會是在忙著打工吧?
江暮行抬眼,宴好快速偏開頭,眼角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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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了這麼一小會,宴好臉就曬得發燙,他很白,皮膚也很嫩,禁不住曬。
江暮行站了起來,往樹蔭下走。
宴好亦步亦趨地跟著他,指了指一處:「班長,那邊有出租車,沒幾個人在等,我們過去吧。」
江暮行沒動:「我騎車。」
「你騎車來的?」宴好驚得倒抽一口氣,擔心得過了頭,就有點生他的氣,全浸在了言語裡,「怎麼沒打車啊班長?你那樣騎車太危險了,要一隻手捂著傷口,一隻手抓車把手,路上車又很多,萬一再出個事……」
江暮行淡聲道:「攔不到車。」
宴好嘴唇輕微一顫,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坐上出租車,宴好就給他爸打越洋電話:「爸,我暑假要學車。」
宴明城那邊是半夜,不久前才忙完一堆工作,剛睡著就被兒子吵醒了,他也沒發脾氣:「去年過年,我跟你媽都提議你學車,你不肯,說要等上了大學再做打算,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
宴好望著車窗外極速倒退的街景:「想學。」
「行,那你學吧。」
晏明城打哈欠,「等你考了駕照,爸爸給你買輛車,牌子隨你選。」
宴好抓起劉海往後捋:「我要防震功能強的。」
司機不經意間看一眼後視鏡,發現少年竟然有一雙極其漂亮的眼睛,只是那裡面沒有光亮,也沒溫度,陰沉沉的,配著眉心那顆硃砂痣,顯得有些妖冶。
冷不丁地對上視線,司機心下一驚,沒有再看。
電話里宴明城問:「防震?」
「嗯,防震,」宴好微閉著眼靠在後座,「爸你有推薦的嗎?」
宴明城沉吟道:「那就路虎吧,車型你挑個喜歡的。」
「要是你拿不定主意,我跟你媽到時候商量著給你點建議,最後你再做選擇,先這樣,爸要睡了,你在學校乖一點。」
掛了電話,宴好翻著江暮行發過的簡訊,一條條的翻,眼前晃過他低血糖發作的一幕,心臟有點疼。
宴好想,以後出門身上要多帶幾塊糖,還有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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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暮行打開家門,面對他的是一地狼藉,他早已習以為常,漠然地拎著一袋藥走進去。
周翠從房裡出來,滿身酒氣:「小暮,你頭上的傷醫生怎麼說?」
江暮行關上門,扶起歪倒在地的椅子。
「媽媽不是故意的。」周翠心虛又侷促的站在牆邊,攏著一頭凌亂長發,「媽媽就是,就是昨晚看了個電視,想起一些以前的事,喝了些酒。」
江暮行把桌子擺正。
「不生媽媽氣啊。」周翠走過去,塗著黑色指甲油的手往他額角伸,「讓媽媽看看你的傷。」
江暮行避開她的手。
周翠臉上的討好跟愧疚時間就凝固住了:「媽媽都說了不是故意的了,你還想要怎樣?要不你也往媽媽頭上扔個啤酒瓶,讓你討回來?」
江暮行冷眼一掃:「有意思?」
周翠抱著胳膊往後縮了縮:「小暮,都是媽媽的錯,媽媽知道你平時很辛苦,周末早上要打工,回來的時候一定很累,是媽媽喝多了沒看清,把你看成你爸……」
「不對,這不是媽媽的錯,都怪你爸,是他害的,不是他,我們娘倆不會過成這樣。」
周翠又走近幾步,呢喃著說,「兒子,都是你爸的錯。」
江暮行收拾著髒亂的小客廳,一言不發。
周翠的音量拔高:「我跟你說話,你為什麼都不回我?」
「你們父子倆都是一個德行,你跟你那個死去的爸一個德行。」她的聲音尖細,發著瘋強調,「一個德行!」
江暮行拿掃帚掃地上的碎酒瓶:「下午我送你去療養院。」
「療養院?」周翠先是愣了下,之後是滿臉驚恐,「我不去!」
江暮行面無表情。
周翠抖著手點根煙:「療養院是關瘋子的地方,我為什麼要去那裡?「
江暮行平鋪直述:「治病。」
「治病?治什麼病?我好得很。」
周翠撫開臉頰邊的髮絲,露出很有風情的眉眼,臉上是諷刺的笑,「你就是不想管我了,嫌我是累贅,給你丟人了,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你這樣會遭天譴的知道吧?」
她越往下說,就越瘋言瘋語,「是不是覺得把我關進療養院,你的人生就能幹乾淨淨?別做夢了,不可能的,你的污點是你爸,不是我!」
周翠耍酒瘋一樣歇斯底里,江暮行沈默不語。
「就算你會讀書,在一中當優秀學生,將來考上好的大學,比別人更拼又能怎樣?沒用的,兒子,你的人生從五年前開始就完了,完了啊兒子,早就完了。」
周翠神經質地說著,滿屋子亂轉,突然走到兒子面前,哼唱搖籃曲一般的音調:「小暮,你活著好難啊,媽媽帶你走吧,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就能解脫了。」
「嘭——」
低著頭掃地的江暮行把手裡的塑料簸箕扔出去,發出巨大聲響,掃進去的碎玻璃嘩啦飛的到處都是,他猩紅著眼,神情憤怒駭然。
周翠一張臉煞白,神志恢復了一些:「對不起對不起,是媽媽不好,媽媽腦子太亂了。」
她一隻手夾著煙,一手握拳捶打頭部:「媽媽平時不這樣的,就是昨晚看了電視才會……才會胡說八道,不知道自己說的什麼,以後不看電視了,以後都不看了。」
周翠抓住兒子的手,滿眼的悽苦:「小暮,你別生媽媽的氣,媽媽知道這幾年你一邊上學,一邊打工,還要照顧媽媽……」
江暮行劇烈起伏的胸口漸漸平復,提起一件事:「保安跟物業說你昨天在小區里劃了一輛車。」
周翠的眼神躲閃了一下,鬆開了抓著兒子的手:「沒有的事,他們瞎說的。」
「他們給我看了監控。」江暮行說,「你還出現在車主住的那棟樓附近,多次逗留。」
周翠指間的煙抖了抖,掉下來一小撮菸灰,她來回走動:「小暮,那個人又是喝酒又是賭博,都不管一家老小的,好好的一個家快給敗光了,活著只會害人。」
江暮行後退幾步坐到椅子上,平靜地看著她:「你想幹什麼?」
周翠縮沒有回答,也沒敢看兒子,只是胡亂地抽兩口煙,咳嗽了幾聲:「媽媽,媽媽去療養院,都聽你的。」
江暮行周身的冷氣並未就此消失。
周翠煙抽得厲害,咳的也厲害,眼淚都咳出來了,她擦了下臉,深呼吸:「小暮,療養院很貴的吧,你有點錢就還掉了,哪還有多餘的錢啊?」
江暮行說了句很突兀的話:「我下半年高三。」
周翠眼露迷茫。
江暮行無聲地笑了笑:「課多,還要打工,我忙不過來,你去那裡待著。」
「高三是很重要,」周翠小心翼翼地問,「那等媽媽病好了,你會去接媽媽回來嗎?」
江暮行起身繼續掃地。
周翠囁嚅著嘴唇,想說什麼又沒說,她撿起地上的煙,回了房間。
小客廳里依舊一片狼藉。
江暮行看著牆上的半張照片,裡面的年輕女人抱著小男孩,笑得很幸福,他垂眸看手上的幾道血紅抓痕,兩手抱住頭彎下腰背,維持著那樣的姿勢站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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