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蟻嶺是a市最有名的景點,宴好想陪江暮行爬上去,腳疼也能忍。
但江暮行說自己腸胃不舒服,弋嶺就沒去成。
倆人只去了不需要太折騰的景點,散散步,拍拍照,聽聽崑曲,吃吃東西。
周三下午宴好跟江暮行回了t市。
江暮行在出站口說道:「去我那,我有幾本資料書要給你。」
宴好沒意見,只要跟江暮行在一塊,怎麼都好。
到了鄰里中心,宴好見江暮行氣色還可以,回來比去a市要好一點,就嘮叨說有幾個景點沒去成,還把買來的地圖攤開,指給他看。
江暮行捏捏鼻樑:「考上了a大,想去什麼時候都可以。」
宴好眨眼:「也對。」
他疊起地圖拿手上,猶豫著問:「班長,你覺得我上a大的幾率是多少?」
江暮行把帽檐往上抬抬:「討論這個沒有意義。」
「我爸聽說我要上a大,就問我是不是喝酒喝多了,還讓我給出一個理由,不然我媽會以為我精神跟心理出現了問題。」
宴好手伸進劉海里,撓撓額頭笑:「名校我也敢想,瘋了。」
就像我喜歡你,想跟你在一起一樣,瘋得無可救藥。
左耳邊響起喊聲:「宴好。」
宴好條件反射地轉過頭,模樣乖順:「嗯。」
江暮行看著他:「敢想是第一步。」
宴好直視江暮行的眼睛沒超過三秒就移開了:「那第二步呢?」
江暮行道:「敢做。」
宴好瞥江暮行垂在腿邊的手,舔了舔嘴角:「然後就能實現目標?」
江暮行給出一個回答:「可能。」
宴好垂眼:「哦。」
有摩的過來了,江暮行把宴好拉到裡面:「但是你不敢想,連可能都不會有。」
宴好被他碰過的胳膊一陣顫慄。
街道喧鬧嘈雜,江暮行的嗓音沉著,凌厲,格外有穿透力,他告訴宴好:「有些東西,你以為遙不可及,其實就是屬於你的。」
宴好腦子裡還沒轉過來彎,江暮行就來一句:「好好複習吧。」
「……」
.
宴好第二次來江暮行的住處,白天看比晚上要更心酸,環境差到無法形容,樓道里的牆都裂了,住著太不安全。
而且樓梯是真的窄,一個不慎就能摔下去。
宴好心裡盤算著怎麼讓江暮行去他那,一直心不在焉,直到江暮行拿出一摞資料書,新舊不一,高三生的苦逼氣息撲面而來。
「不是說就幾本嗎?」
「九本。」
「……」那確實可以說是幾本?!
「三本物理,一本化學,一本生物,剩下都是數學。」江暮行把書往桌上一放,「我看過了,適合你。」
宴好腦闊有點疼。
江暮行屈指在最上面那本資料書上點一下:「這裡面折起來的幾頁,你回去做完,同時理出題型,我周六晚上過去的時候會檢查。」
宴好翻了翻,腦闊疼得一抽:「這麼多。」
江暮行打開角落裡的台式電風扇:「你都可以做,這是你能力範圍內的。」
宴好滿臉的驚訝,他現在這麼強了?
江暮行沒把風扇正對著他吹,調了調方向:「我給你補的課,你的進度我最清楚。」
宴好搗蒜一般點頭:「班長,我肯定是百分之兩百信任你的,就是……唔……怎麼說呢……」
他詞窮,磕磕巴巴,突然就紅了臉:「算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你當剛才什麼都沒發生。」
江暮行突兀道:「自信。」
宴好沒反應過來:「班長,你說什麼?」
「我說,」江暮行強調一遍,「你要有自信。」
宴好的呼吸一窒,眼神躲閃著沒去看江暮行,他心說,除了喜歡你這件事,其他的我都有自信,可是好像我所做的每件事,都圍繞著喜歡你。
所以我的自信總是拾不起來。
小客廳里響起清脆聲。
宴好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發現置物架一角掛著一串舊風鈴,被風扇吹得輕輕晃動。
江暮行沉著嗓音:「宴好,我在跟你說話。」
宴好收回視線:「在聽。」
江暮行目光逼人:「不是在開小差?」
宴好心虛地把頭垂下來,嘴裡嘟囔了句什麼。
江暮行皺眉:「大點聲。」
宴好腦子一熱:「你都看出來了,那還問什麼嘛。」
說完就慌亂地倒抽一口氣,頭垂得更低。
周遭氣氛微妙。
宴好心裡既忐忑又驚悚,他竟然跟江暮行發牢騷了。
一定是目標一樣樣實現,太順利,就有些忘乎所以了,宴好撕咬著嘴皮,小心偷看江暮行,不知道該怎麼辦。
江暮行若無其事地拉開椅子坐下來,接著先前的話題:「暑假一個月的學習計劃,周六我也要見到。」
宴好一愣,連忙應聲,不敢再走神:「知道了。」
江暮行又開口:「還有……」
宴好聞言,一顆心提了起來,還有?
「再讀一篇課外文章,寫一份800字以上的觀後感,中英文都要,」江暮行說,「同樣要在周六晚上交給我。」
宴好:「……」
這都已經周三下午了,就幾天時間,好多事。
江暮行看手錶:「你有什麼要問的?」
宴好搖頭:「沒有。」
江暮行撩撩眼皮:「真沒有?」
宴好支支吾吾半天:「其實有一點點。」
江暮行對他的改口沒意外:「說。」
「班長,我想給你加錢。」
宴好不太敢去留意江暮行的表情:「你看啊,每科你都幫我補課,可是我只付你數學的課費,這樣感覺我占了你很大的便宜,太不是東西了,我心裡就很慌。」
江暮行看他努力擺出了自然的狀態,手指卻還在摳著桌子邊緣。
「隨你便。」江暮行說。
宴好明顯地鬆了一口氣,那就好,能翻篇了,不然他會一直想,一直糾結。
「那補課的時間,還是周六周日晚上?」
「開學後要改,到時候再議。」江暮行說,「暑假還是原樣。」
宴好都聽他的。
不多時,江暮行找了袋子把資料書全裝進去:「拿著,回去做題吧。」
宴好有種兒行千里母擔憂的錯覺:「噢。」
江暮行看他孩子氣的惦著一袋書:「晚上還去不去酒吧?」
宴好忙道:「去,我要去。」
江暮行提醒他:「最多只能待一小時。」
「行,我就去看看,」宴好拎著書,「那我回去了。」
江暮行的語調平平:「給你叫了個熟人的車,在樓下。」
宴好呆滯了好久才深呼吸,勾著袋子的手有點抖,他喜歡的人不但長得極其好看,聰明又穩重,還可以這麼好,絕對不能讓別人得到。
.
江暮行在小陽台目送出租車消失在拐角,撥了個號碼:「緒哥,今晚你在酒吧?」黃緒:「在。」
江暮行:「要唱幾首?」
「就一首,壓軸的,晚上有活動。」黃緒說,「怎麼,小朋友要過來玩?」江暮行回客廳:「他好奇。」
「正常的,好奇才對。」黃緒在那頭笑,「沒幾個人能做到像你一樣,十八九歲就有逆天的自制力,自我約束,永遠理智,我都自愧不如。」
江暮行拿起桌上的小半杯水,沿著宴好喝過的位置掠過,仰頭把剩下的水一口喝了。
「我在他那個年紀,抽菸喝酒泡吧看片,玩兒紙飛機,什麼都好奇。」黃緒說,「他算很乖了。」
江暮行放下水杯:「我晚上不一定能顧得上他。」
「放心,我會幫你看好。」黃緒會意地給了答覆,調笑起來,「不過,你讓他去看你工作真的沒問題?」
江暮行揉揉額頭:「看了,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不看會胡思亂想。」
黃緒「嘖」了聲:「需要我說點什麼讓他踏實一些嗎?比如多的是人打你firstnight的主意,男男女女都有,價達到了七位數,你還是給他留……」
江暮行按掉了電話。
.
片刻後,江暮行去了療養院。
周翠坐在窗邊看書,聽到開門聲就看向門口,見是兒子,頓時一喜:「小暮,你來看媽媽了啊。」
江暮行跟醫生說了兩句,反手關上門,漠然地站在原地。
周翠起身把書放椅子上,理了理耳邊碎發,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你過來點。」
江暮行沒動:「醫生說你要見我,有什麼事?」
周翠把裙子上的細褶撫平,臉上是小心翼翼的討好:「媽媽有配合治療,煙都沒抽了。」
江暮行平靜地看著她:「什麼事?」
周翠吶吶道:「……媽媽想畫畫了。」
江暮行垂著的手猛然動了一下。
周翠輕聲說道:「很久沒畫了,都忘了打線稿上色是什麼感覺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畫。」
江暮行沒說話。
周翠搓著手指:「媽媽想畫畫呀。」
她在房間裡來來回回地走著,嘴裡不停重複著那句話。
這房間不大,打掃的十分乾淨整潔,床頭貼著很多色彩鮮艷的紙片,乍一看是隨便撕下來貼上去的,仔細看會發現是一隻鹿,每一塊紙片的打小都有設計。
窗台放著一個礦泉水瓶,裡面有一些水,還有一把小野花,角度有調整。
隱約有一點過去文藝的影子。
周翠走了會就不走了,她坐到床上:「小暮,是媽媽不好,媽媽知道你每個月都要還錢,還要支付療養院這邊的費用,手上不會有餘錢了……」
江暮行突然打斷她:「畫具我會給你買。」
周翠瞬間抬起頭,眼淚下來了。
江暮行轉身:「我走了。」
周翠跑過去拉住兒子,哭著問:「小暮,會好起來的吧?」
江暮行身形一滯。
周翠痛哭流涕,聲音悽厲:「你爸死後丟下那麼一大筆債,媽媽的精神就不好了,不知道怎麼去控制自己,腦子裡想不了事情了,只能待在家裡,這幾年全靠你一個人撐著,頭一年你就經常在半夜哭……」
江暮行大力甩開了她的手。
周翠踉蹌著後退幾步:「小暮,你哭的時候,媽媽就在門外……」
江暮行的氣息粗重起來,面色極為恐怖:「別說了!」
周翠嚇得臉蒼白,她無聲地流了會眼淚,眼睛紅得快要滴血:「媽媽看不到希望,只看到你寧願受苦受難,活得不成人樣,也不願意解脫,就要活著,媽媽想走了,可是又不能把你一個人孤零零地丟在世上,小暮,你說會有希望嗎?努力活下去,是不是真的就有一天能看到希望?」
江暮行看著腳上的球鞋,右腳那隻的邊皮被膠水粘過。粘膠水的人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動作很笨拙,膠水都弄到了鞋面上,卻把邊皮壓得很仔細,這段時間都沒開膠。
「我從沒想過放棄。」
因為我始終相信,我活得有多艱苦,承受多少磨難,都是為了將來可以遇到一個美好的人。
他會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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