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方仁悵然道:「就像你說的那樣,德平市再也經不起大風大浪,經不起折騰。為了穩定人心,更為了安撫領導幹部,我們在考慮人選時,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一聽這話,褚中奇有點泄氣。
欒方仁說了,好像又什麼都沒說。
不過仔細一想,他參透欒方仁的話外之音,便說:「是啊,欒書記考慮全面,我也認為,需要制定一個強有力的班子,才能穩定大局。」
「厲元朗同志在德平開展工作,總有這樣那樣的掣肘和羈絆,這對於德平市乃至我們全省都是不利的,內耗太嚴重,傷及根本。」
「所以我覺得,省委是否聽取厲元朗同志的建議,再做打算?」
欒方仁微微一笑,「中奇同志,你的提議很好。市委副書記和紀委書記,在常委中有很強的分量。我看這樣,市委副書記我們可以聽一聽元朗同志的建議,至於紀委書記嘛,還是和明厚同志充分溝通,畢竟,市紀委是受省委和省紀委雙重領導,需要明厚同志發表意見。」
說實話,這次羅敏落網,對於褚中奇在省委話語權是個不小打擊。
他在欒方仁面前,也由主動變為被動。
所以,他才審時度勢,把人事任免權拱手讓給欒方仁定奪。
褚中奇點頭贊成,「就按欒書記的指示去辦,我和省府堅決支持。」
他的低姿態,正是欒方仁需要看到的結果。
「那麼,關於德平市主要領導幹部的調整,我們就達成一致了。另外,市政府兩名正副秘書長人選,就下撥到德平市委組織部,讓他們自己做決定吧。」
「可以,我同意。」
當欒方仁和褚中奇的手緊緊握在一處的時候,厲元朗正躺在病床上,接受妻子體貼細心的照顧。
結婚一年多,這還是白晴第一次盡妻子的義務,照顧丈夫。
只是白晴經常享受別人照顧,自己照顧人多多少少手忙腳亂,就說給厲元朗擦身子,也總是顧頭不顧尾。
有時這個地方擦了兩遍,那個地方又沒擦,弄得厲元朗哭笑不得。
其實根本沒必要白晴親力親為,有護工還有市政府派來的值班人員,哪一個都比她強。
但是白晴不答應,非要親自上手,結果弄出很多啼笑皆非的糗事。
一晃,厲元朗在醫院住了十來天,他的身體恢復相當順利。
一般槍傷,大約一個星期左右就能恢復正常。
可厲元朗的傷勢比較嚴重,好在手術是由市醫院業務副院長主刀,又經過很好的護理,並且沒有出現傷口感染的情況。
最主要的是,厲元朗得知京城調查組果斷出手,不到一個星期,上至羅敏,下到戰小強,所有此次槍擊案件中的參與者,全都落網。
這對於厲元朗的心情有很大的刺激作用,也加快了他的傷情恢復期。
閒暇之餘,夫妻間也聊到這些話題。
厲元朗感嘆道:「結果是好的,不過萬海堯還沒定論,不知道上面會對他採取什麼措施。」
白晴餵了厲元朗一口水,邊給他擦嘴角邊說:「萬海堯罄竹難書,他的問題不小,可上面有爭論,主要存在於陳子楓身上。」
「已經撤換掉他身邊的所有工作人員,就連警衛都是從京城派去的。你說,這個時候要是對萬海堯動手,豈不給人趕盡殺絕的意味嗎?」
「而且,我聽說尚天河已經與陳子楓談過話了,敲打意味明顯。一個八十多歲的老年人,被一個小字輩這麼措辭強烈的談話,對陳子楓的打擊可謂不小。」
「元朗,陳子楓畢竟是做過貢獻的,在老同志當中,有一定影響力。一個萬海堯不算什麼,動就動了,可是要顧及陳子楓的臉面,顧及老同志們的反應。」
「另外,咱們不要忘記,爸爸也是退下來的老同志,於勁峰要考慮到爸爸的想法,這裡面有太多的不得已。」
厲元朗忍不住颳了白晴鼻子一下,誇讚道:「你說你,政治分析能力這麼透徹,你要是從政的話,准比我強。」
白晴趁機抓住厲元朗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安慰說:「我不過是生活在他們中間,了解內情比你多。」
「我無所事事,哪像你,整天想那麼多事情。人的腦細胞是有限的,想了這個就容易忘記那個,你沒時間也沒精力想別的。我用腦量比你少,自然而然的就比你想得多一點。」
「不過」白晴一轉話題,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這次槍擊案事發突然,主觀不在你,可我也要說你幾句。」
「徐光水沒有競爭到高林縣委書記的位置,你是和他談過,談得不深,也沒有把你的難處向他和盤托出。」
「事後,當你發現徐光水不對勁的時候,更沒有適時敲邊鼓提醒他,任由他在錯誤的道路上越陷越深。」
「老公,你做過縣委書記,懂得思想工作的重要性。在社會上生存,處人處事,總的來講,主要還是接觸人,各種各樣,形形色色的人。」
「尤其在仕途上,這點更為關鍵。你今後要多注意在這方面的休養,這裡面門道很多,存在各種不確定性,一定要多加注意和防範。」
「你這次死裡逃生,是上天有厚生之德,可好運不能始終伴隨你左右。你不是謹代表你自己一個人,你還有我,還有清清,還有你的另外三個兒女,想想這些,凡事要三思而後行。」
厲元朗自然知道,白晴所說這些都是為他好,為他們這個大家庭好。
一提起兒女,不禁想起那個令他頭疼的兒子穀雨。
聽白晴說,厲元朗不在的這段日子,她針對穀雨採取一系列的以狠制狠策略。
一想到兒子遭受白晴嚴厲的管教,腦海里縈繞著穀雨受委屈的小模樣,厲元朗心疼無比。
他明白,白晴沒用綏靖方式,因為白晴知道,以穀雨目前心理狀態,真情感化不了他。
只能用強大的震懾力度,達到穀雨懼怕白晴的效果,才能從根本上讓穀雨轉變。
這個過程是漫長的,也是痛苦的。
白晴希望厲元朗支持,支持到底。
這期間,厲元朗還破天荒接到了廉明宇的電話。
自從相識之後,他們二人保持著每年春節見一面的習慣。
只是今年春節前夕,厲元朗在京城的時候,曾經給廉明宇打過電話,提出來聚一聚的邀請。
結果廉明宇臨時有事,不得不取消。
現在得知厲元朗受傷住院,廉明宇的電話姍姍來遲,終於打過來。
開口抱歉說:「元朗,對不住,這麼久才問候你,別介意。」
「沒事,我們之間不存在的。」
廉明宇長嘆一口氣,「真沒想到,他們竟然喪心病狂的針對你,下這麼大的死手,想一想都讓人膽寒。」
厲元朗自然懂得他們指的是誰。
「元朗,你放心,這件事不會到此為止,終究有人要為自己的狂妄行為買單。」
廉明宇意味深長的繼續說道:「做人做事都講底線,衝破底線,就意味著不講規矩。幾十年來建立的規矩,不能因為某個人的肆意妄為,就去改變它。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厲元朗一聲未吭,任由廉明宇說著讓外人難以聽懂的話語。
「其實,你這次死裡逃生也是好事,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想來經過此事,你一定會得到應有的獎賞。」
「對了,德平市兩個重要崗位出現空缺,如果爭取你的意見,千萬不要客氣,是時候提拔你中意的人選了。」
「元朗,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希望你憑藉這股東風,壯大你自己,做出更加非凡的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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