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英雄命運多舛。一筆閣 www.yibige.com」內衛不禁感慨。「想不到還有這樣的故事。」
老刑警卻似乎對這「英雄」的致辭並沒有什麼感觸,眼神變得空洞起來,他搖搖頭,繼續說道「我跟你講這些,倒不是說英雄。這也不是咱們警察該感悲的,咱也沒這空餘時間。」
內衛點點頭,這一點他跟老刑警算是達成了共識。
「既然這裡的水這麼渾,那就更應該好好清理清理。」內衛舉杯不停,一口一杯,可憐來頭帶來的一整壺酒,片刻之間就已經下了肚,分毫不剩。
內衛舉起空空如也的酒壺,感慨地砸了砸嘴。
「出發吧。耽誤了不少時間,該辦正事了。」他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警服,老刑警一言不發跟在他身後,這一次,沒有反駁。
於是警隊如約出動,只不過列陣的格局變了變,內衛這次把老刑警接進了自己的車裡,一路上態度更是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前輩。」內衛老老實實稱呼了一聲前輩。「以前我是對你多有誤會,實在抱歉。哎,我也早該想到,在這種地方待久了,再尖銳的性格也得磨平。」
儘管內衛這時候已經沒有諷刺老刑警的意思,可是這話聽在老頭的耳朵里,還是很刺耳。
「不過我還是不明白,老前輩,雖然您快退休,我能理解,沒有咱們年輕人這樣的鬥志,這也不奇怪。可是為什麼您老是跟局長對著幹呢。」
內衛嘆了口氣,搖搖頭說。「這可不是什麼明智的舉動,畢竟您還是他的下屬。」
老刑警瞟了一眼內衛,也不知道這傢伙是酒喝多了,還是聽了自己一番話有了改變,一路上這些閒話也多了起來。
「這有什麼不好理解的。」老刑警仍舊對局長嗤之以鼻。「看不慣不行?老頭子我本來以為退休前還能混個位置,退休了能提個高幹待遇,誰讓他沒事找事,非得橫插這麼一腳。再看看我這年紀,完咯。」
老刑警搖搖頭,內衛對這些敏感的事不便多話,只能苦笑。這時候他的立場倒沒有那麼分明了,畢竟知道這位老前輩曾經是跟這塊地方的毒梟組織有過交手,形象在他的心裡,自然變得不可同日而語。
「嘿嘿,你大可不必跟我套什麼近乎,要老頭子支持那個姓阮的,做夢。」然而老刑警對這些看得恨透。
「我只是不明白。」內衛感到疑惑。「您說您看不慣,我倒是能夠理解,但是也沒必要在工作上使絆子不是嗎?畢竟阮局來之後,咱們市局的業績上去了可不是一點半點,每年到了審評的時候,他就總能抓住重點,今天這不也是。」
說到這裡,內衛壓低了聲音,輕聲在老刑警的耳邊低聲說道。
「再說了,阮局他也沒虧待您啊,這次行動,明面上不也是給您掛的帥嗎?到時候要了功,准不能把您給少了,要我說,你再疏通疏通關係,跟阮局打打招呼,退休前還能有個空間網上走走。」
內衛的話很實在,老刑警聽了也的確受用。
「你就甭勸了。」然而他軟硬不吃,對這一套更是一點不妥協。「有些話我還不能講,有些事也還真相不明,現在站隊,還早了點。」
內衛知道
這是老刑警在諷刺自己,卻也不生氣。
「老前輩,您當初為什麼要當警察?」車隊已經進入下龍鎮的行政範圍,從這裡再往裡就是山路,他們一行進到了山路的彎彎繞繞里,速度也不得不降了下來。
雖然耽誤了一整天時間,不過總算在黃昏時分,他們趕到了下龍鎮。這時候內衛發問,倒不是閒的無聊,只是心裡有些預感,恐怕這個果子已經走漏了風聲,溜了。
「有什麼為什麼?」老刑警笑著回答。「當兵出來沒事可干,可不就吃上這碗飯唄,老頭子我運氣好點,活到現在也就干到現在,你讓我去干點別的,我也沒那手藝。」
「就沒什麼別的?」內衛說這話顯得有些忸怩。「比如,夢想什麼的?」
老刑警瞪大了眼,看著這內衛的眼睛,不自覺笑出了聲。
「哦,是這樣。」老刑警不置可否。「可能有過吧,那都是多早的事了,誰能記得清。」
「這麼說,內衛隊長,你是有理想才當上警察的?」老刑警借著機會反問道。
「其實很單純。」內衛的臉色潮紅,看起來有些不大說的出口。
「你說就是了,我又不是娘們兒,能給你八卦出去?」老刑警讓內衛放心,這一點內衛本身一點兒也不懷疑。
「只怕你要笑。不為別的,當警察,不就是為了正義?」內衛說道。
老刑警果然笑了,只不過和內衛想的不一樣,這笑聲在他聽來,竟然還有些溫暖。
「你這樣的真不多了。」老刑警給內衛豎了個大拇指。「難得今天高興,我跟你講一件事。」
內衛來了興致。
「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這事跟我講的故事大有關係。我先問問你,你來這市局裡多久了?」
內衛盤算了回,回答。「整五年。」
「五年,年輕有為啊。」老刑警感嘆。「那你知道這阮局在這市局裡帶了多久?」
「他比我晚點,差不多也五年了。」內衛回答。
「沒錯,但這就怪了,歷任局長都坐不住三年,他為什麼例外?」老刑警問道。
內衛一開始覺得這算是老年人的迷信,又或者只是這片警署的規矩,畢竟的確一些涉及犯罪密集區的警察調任是常見的事。
「這說明,阮局很有手腕?」內衛自己也不大確信。
「手腕?」老刑警掂量掂量,回答「有道理。」
「但是我在想,他是怎麼做到的?」老刑警搖頭晃腦地說道。「畢竟這很古怪,他來了之後,不僅沒有出事,反而年年在他的確切情報下,咱們打擊犯罪組織,算得上一打一個準,還是每年定點。」
「這不好嗎?這說明阮局觀察細緻,留心到我們留心不到的線索。」內衛仍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要是這樣當然好,但會不會太湊巧了些?」老刑警呢喃道。「這簡直就像是他的後院一樣,想捏死什麼螞蟻,他心知肚明。」
「這話怎麼說?」內衛皺了皺眉頭。老刑警笑了笑,不再吭聲,他知道自己的猜疑是沒有邊界的,繼續往下說,不僅要得罪這個內衛隊長的同事,還可能跟阮局徹底鬧僵。
「不說
了,不說了。」老刑警揮了揮手。「有些事得自己看。」
他這話剛說完,從夕陽餘暉照映的對側,晃晃悠悠過來一輛大貨,搖著車身幾近癲狂地飛馳而來,從另一個轉角冒出一個車頭。
「這是哪來的?」內衛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過去。「媽的,這起碼得超了30碼的速度,攔停!」
內衛的吩咐下去了,貨車也被攔停在路中央。
這人便是從下龍鎮進貨而來的司機,而老刑警正跟他寒暄的時候,內衛則在車裡發現了司機所說的老闆。
「死了?」
老刑警轉過頭來,神情凝重。內衛也是一樣,他沒想到這事情發生的比自己想像地還要迅速。
「是致幻劑。」老刑警經驗的確豐富,一眼就看出來了問題。「致幻劑輕微過量,他可能最後都沒意識到自己的呼吸已經停了。」
「死因是窒息嗎?」內衛問。
「恐怕是,把屍體運回去,讓法醫鑑定。」老刑警當機立斷。
「那這人……」內衛瞥了瞥腦袋,不遠處癱軟在地的司機顯然連膽都嚇破,全身上下不停地哆嗦,連一句整話都說不出來。
「還用問麼,先收押。」老刑警抽出一支煙,遞給內衛,自己也點上一根。「看,我說來晚了不也有好處。」
內衛沒吭聲,但是這件事的確是力證,儘管不明白為什麼這些歹徒會聚集在這個下龍鎮,更不明白為什麼他們要這麼明目張胆地害人,不過既然已經露出馬腳,內衛隊長的心裡就做好了應戰的準備。
他們把屍體收回到急救車的後艙。老刑警命人把司機給拷上,暫時封在內衛隊長跟自己的一輛警車裡。車隊重新出發,這一次沒多久便到了鎮上。
「這,這不可能。」貨車司機的眼裡眯瞪地睜開。「我,我下午才從這裡出來,在這買的魚!」
他大吼,像是要極力辯解什麼。
「這怎麼可能。」他左右轉動腦袋,老刑警跟內衛只能無奈地看著他。
他們從下龍鎮穿過,抵達貨車司機所描述的集市上,這裡卻一片狼藉,最重要的是,半個人影也沒有。
「你在講什麼故事?這裡哪有什麼魚市?」內衛耐不住性子,拎住貨車司機的領口,準備先給他點顏色瞧瞧,再行審問。
然而老刑警卻把他攔下來了。
「據我所知,這個魚市應該是早晚不休,終年不退的,是不是?」
貨車司機嚇得說不出話來,只能一個勁點頭。
「那怎麼?」內衛不明白了。「現在一個人也沒有啊?難道看到我們就跑了?」
「下車。」老刑警一手拎住司機,三人從車裡下來。老刑警沿著倉皇狼藉的攤鋪走了一圈,蹲下身,使勁嗅了嗅。
「有味道。」他說。
「味道?」內衛隊長不禁皺起了眉,不知道這個老頭子又在發什麼瘋。
「血的味道。」老刑警解釋。
「那是有血。」內衛隊長哭笑不得,心想著老頭子果然是老得有些神志不清了。「這裡可是魚市,見血算什麼稀奇。」
「是人血。」然而老刑警的口氣卻不容置喙,十分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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