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爍伸了伸懶腰,回過神的時候,四周已經空無一人,就連揚言要給他好看的瘦子這時候也早就不見蹤影。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靳爍悶聲縮著腦袋,嘆了口氣,眼見屋外幾輛押運被告人的法院警車路過,靳爍知道這事已經有了結論。
他推開審訊室的門,跟屋裡的馮遠面面相覷。
「靳爍?」七七懵了,李翊剛說要提審這幫孩子,她還來不及好好跟這兩個「心理變態」理論一番,沒想到靳爍就奪門而入了。
靳爍上下打量七七一番,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馮遠馮警官呢?」
「我在這。」馮遠推開七七,看了看靳爍,拽住李翊上前,三人湊到一塊。
「你來幹嘛,老實給我待著。」馮遠抓住靳爍的衣服,把他摁到牆角,餘光瞥向候審室,那裡已經空無一人。
靳爍卻露出一臉委屈的神情,他滿不在乎馮遠的抱怨,眼裡遲疑片刻,說道:「咱們說好的,我幫你們,讓我見見喻瑜。」
馮遠沉默了。他很清楚,對於靳爍來說,什麼人命官司,什麼是非對錯都不重要,現在對這個男人而言,唯一重要的事只有這個女孩兒。
這一沉默,對馮遠來說就像是泥潭一樣,他就被深深地拽入了深淵裡,最深處,當然是他的時傾。只是時傾已經不在了,馮遠擰了擰手指,李翊卻開始寬慰靳爍。
「你放心,馮遠會讓你們見面的。」
李翊笑著說道。
靳爍露出將信將疑的神情,不過情緒已經緩和了許多,他看了看馮遠,又看了看李翊,小心翼翼的發問:「喻瑜,她……還好吧。」
李翊點點頭,仍舊微笑。
見到李翊的回答很是肯定,靳爍也頗感欣慰,繼續問道:「那我什麼時候能見到她?」
李翊眯起眼,說道:「很快。」
看著靳爍似乎有些迷茫,李翊摁住了靳爍的肩膀,幾步來到他的跟前,手臂勾住了靳爍的肩膀,寬慰道:「你看,我們審問的進展喜人,只要抓住了真兇,很快就能安排你們見面。只要你乖乖等著,結果很快就能出來了。」
帶著靳爍瞥了一眼那群小鬼,靳爍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因為那些小鬼看上去很是眼熟,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在下龍鎮遇到的那幫小兔崽子。
靳爍點點頭,情緒終於平復了下來,李翊拍拍他的肩膀,推著他往門外送。與此同時,馮遠冷冷的聲音突然響起。
「靳爍,你知道的吧。」馮遠的臉色陰沉,聲音如同跌進了冰冷的地窖,陰暗中迴蕩著消極。「這次見面,可能是你這輩子最後見她。」
說到這裡,原本接受了現實的靳爍突然站定,任憑李翊怎麼推他都不再動了。
李翊皺著眉頭瞪了馮遠一眼,馮遠卻繼續說道:
「你還應該知道一件事,喻瑜和以前……」
「和以前不一樣了,對嗎。」靳爍突然回過身來,直瞪著馮遠的瞳孔里透露出來的堅毅讓他看起來像是換了個人。原本那頹喪和無奈的氣息一掃而空。
「原來你知道。」馮遠嘆了口氣。
「我看到喻瑜第一眼的時候就知道了,做完手術之後,她就變了。」靳爍沉聲說道。「事實上早在手術前我
就知道,這種大型的手術對她來說,重生不僅是醫學上的意義。」
「也是字面意義。」靳爍一字一頓地說道。
「重要的臟器,尤其是像心臟這樣的器官,不可能不殘留攜帶者的意識,即使血型和排異反應能通過藥物降到最低,這種本質的排斥是不可能完全消除的。」
「原來你一開始就知道。」馮遠看上去有些沮喪。
「既然如此,你也應該明白,即使手術成功,對喻瑜小姐而言,她的壽命也遠遠不如常人。」
「當然。」靳爍瞪大了眼,看向馮遠,每說一個字,似乎都是拿著一柄鋸齒的刀刃在他的心口劃開一個碩大的傷口。「我當然清楚,她最多也不過多活二十年。」
聽到靳爍確切的答案,馮遠更加消沉。
李翊卻衝著馮遠使了個眼色,立刻安慰道:「行了,總比撒手人寰要好得多。聽我說,靳醫生,你現在……」
「為什麼不讓他知道呢李翊?」馮遠冷眼掃過李翊,打斷了他的「安慰」,看向靳爍,說道:「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做這種事?你知道等你的是什麼?」
靳爍苦笑一聲,說道:「我原本也沒打算能夠活多久。如果我的人生沒有喻瑜,當然也毫無意義。是,像你說的,也許喻瑜比起之前,簡直不像一個人了。可是對我來說,只要她活著,世界才有存在的價值。」
馮遠看了看靳爍,從這個男人篤定的口氣和話語中,他能感覺到,靳爍是個極端的人,對他來說,只要是有價值的事情,他能犧牲一切去實現。
但馮遠不覺得自己有什麼資格對靳爍品頭論足。就警察這個職業,就正義這個理想而言,馮遠何嘗又不是一樣?對他,對時傾而言,為了實現這個夢,他們犧牲的已經太多太多了。
靳爍嘆了口氣,繼續說道:「至於刑罰,該怎麼處理便怎麼處理吧,我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商量的餘地,就算執行死刑,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如果你死了,喻瑜可能一輩子要活在愧疚之中,即使她這一輩子只有那麼短暫。」馮遠說道。
「是啊。」靳爍苦笑一聲。「起初我學醫的目的很單純,因此很多人還要笑話我。」
靳爍看了馮遠一眼,似乎是想把壓在肚子裡最深的話吐露出來,他的眼神迷離,臉色枯黃,簡直像生命走到盡頭的老人。
馮遠嘆了口氣,從自己口袋裡取出一盒煙。他凝視著手裡這盒舊包的中華,外形幾乎不成樣子,從裡面抽出一根算得上完好的,塞到了靳爍手裡。
靳爍愣住。
「這是,時……」靳爍凝望手裡的煙,他認得出來,這是時傾留給馮遠的遺物。但他沒敢把這個名字說出來,只是抬起頭,看了看馮遠,這個男人一臉落寞,卻還能強自微笑出來。
「煙總是要抽的,管它是誰的,有什麼意義?」
靳爍愣了愣,苦笑一聲,把煙塞到嘴裡,馮遠蹭開火,給靳爍點上。
靳爍吐出一口煙霧,眼睛發亮。「最初說是為了救人,這種成就感刺激我一路讀了醫科大,我以為我的人生是光鮮亮麗一輩子,直到我遇到喻瑜。」
直到兩人相遇。馮遠垂下腦袋,他的耳邊響起的是靳爍低沉的嗓音,但是
腦海里浮現的卻是時傾與他最初相遇時的情景,陰霾逐漸擴散在他的心裡。
「這丫頭起初是個活潑的苗子,好奇心很重,雖然她沒直接說過,但是這傢伙的求知慾很強,想去各種稀奇古怪的地方留念。」
靳爍眯起眼,露出舒服的眼神。
「不過老天就是愛捉弄人。越是有這種想法的人,多半也越是遇到挫折,也可能是我背運吧,哈哈。」
靳爍的苦笑很是無奈,這種無奈馮遠能夠理解。
「我遇到她的時候,那種開朗活潑絲,甚至有些暴力的性格,我真的不知道。」靳爍叼住菸頭,揚起腦袋,眼淚順著他的顴骨嘩啦啦地滾了出來。「我真的不知道,這樣一個女孩兒,竟然只有三個月的命她,她知道這一切,還能那樣活著。」
靳爍紅著眼,劉海遮住了她的瞳孔。
「說出,想要帶我去看看巨石陣的喻瑜,說著去澳大利亞藍海灘的小魚兒,到黃石國家公園的規劃,哈哈。」靳爍嘆了口氣,菸頭火熱地燃燒著,他卻沒有再吸一口。
「為什麼要騙我啊……」靳爍腿軟了,他一點點沿著牆背滑了下來,身體裡的氣力也被抽乾,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馮遠蹲下身,看了看靳爍。
兩人都一言不發,直到靳爍手裡的煙點完了一半,他才發問,這次開口,嗓子眼裡滾出的聲音沙啞乾裂。
「小魚兒她……現在還好嗎?」靳爍撣了撣菸灰,低著頭問。
「她現在……」馮遠閉上眼,說道:「接受完筆錄之後我見過她,她說……她要去事務所。」
「事務所?」靳爍顯得有些驚愕,不知道喻瑜為什麼會去那裡。
「事務所。」馮遠說道:「她說,她欠了人好大一個人情,所以去了那裡。具體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她離開的時候,失魂落魄的樣子,我大概能懂。」
靳爍還想說什麼,馮遠卻補充道:「至少在現在的喻瑜心裡,靳爍,你只是個殺人犯而已。」
靳爍苦笑一聲,不再發話。
法警架著靳爍回到看守所的時候,菸頭從靳爍的手裡跌落,眼裡再也沒有一絲生機。
「你為什麼要撒謊。」馮遠怔怔看著李翊。
李翊猶豫了一會,才無奈地回答:「你知道這傢伙是個變數,要是他鬧起來,咱們還怎麼提審?」
「這是真的理由嗎?」馮遠冷笑一聲,看了看李翊。他和李翊從小光屁股一起長大,別說撒謊,李翊就算心頭多了幾個念頭,兩人心裡也都是有數的。
李翊沉默了。
馮遠繼續說道:「付冉之是死在靳爍的手裡,活在喻瑜的心裡。你呢?別說動怒,你連一點脾氣都沒有發。」
李翊還是不吭聲。
「別人也許要說,李翊無情,冷漠。但是我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付冉之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不用我多說,看上去你似乎不怪任何人,但是你的心裡是不是有這個位置?留給她的……」
「留給她什麼?」李翊憤憤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回到審訊室里。「一個女人而已。」
他進到審訊室里,冷峻的目光飛快地掃過眼前的幾名少年,說道:「真兇在這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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