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康,外號龜逼。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正騎著一輛除了鈴鐺不響哪都響的破二八車,慢悠悠的行在破爛的水泥路上。
今天是聶康第一次逃課,因為他們班的班霸陳勁放狠話,說放學前要把他堵在教室里打斷他的狗腿。聶康擔心自己的安全,便在課上跟老師說要去拉屎,然後直接出了校門。
聶康之所以惹得陳勁總欺負他,是因為有一次和他同班的陳勁的女朋友蕭瀟,走路沒長眼睛,就要摔倒,恰好聶康經過她身邊,便伸手去扶,可是因為慣性太大,二人齊齊摔在了地上,摔倒的時候,聶康正壓在蕭瀟的身上。
蕭瀟大怒,直接抽了聶康一巴掌。聶康剛想解釋什麼,蕭瀟的男朋友陳勁就採起聶康的頭髮,和其他幾個幫凶給了聶康一頓狠揍,自此之後,陳勁時常欺負聶康,稍有不快就會拿聶康出氣。
聶康有個夢想,就是考上全國最好的華夏大學,所以一直努力讀書,成績也在全校數一數二,他不想因惹事而耽誤學業,於是採取了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策略,也因此得「龜逼」這一稱號。
然而,他越忍,對方越囂張,對他欺負的越來越頻繁,也因為如此,聶康窩囊的名號在學校傳開了,弄得其他班級的學生,甚至是女生,都有事沒事的欺負他。
被欺負到了極點的聶康,也想反抗,可是自己在同學心中已經毫無地位,就算他反抗了其中一人,也會被其他人揍扁,終於,他徹底沒了轍,只好如皮球一般,別人把他踢到哪裡,他就滾到哪裡。
這不,就在今天中午,一個比聶康還小一屆的初二男生,在廁所碰到了聶康,就拿尿泚他,聶康躲閃,初二男生就追,追著追著被地上的尿滑倒,摔進了糞坑。因為要回家換衣服,所以委託了和聶康同班的好哥們兒陳勁,讓他為自己報仇。
聶康所在的地方是純農村,街頭全是平房,偶爾會有幾家窄小的店鋪。
他所就讀的藍縣六中也是全縣最差的初中,當地有順口溜:三中四中學習忙,五中痞子排成行,六中學生日穿牆,七中姑娘愛上床。(一中、二中只有高中。)
這也苦了聶康,雖是「日穿牆」學校的學生,卻不停的被人「日」。
現在才兩點多鐘,夏天的陽光十分強烈,聶康擦了擦汗,心想,天還早,如果這就回家了,一定引起哥哥的懷疑。
聶康的眼睛瞄到了旁邊的一家遊戲廳,去這兒消耗一下時間得了,聶康停下二八車,進了遊戲廳,花一塊買了兩塊幣。
說是遊戲廳,可裡面大都是賭博的機子。不過也有一兩台純遊戲的機子擺在邊上,供一些老玩家懷舊。
聶康被遊戲廳裡面的煙熏嗆得咳嗽好一陣,不遠處傳來不停的「臥槽」之聲,聶康循聲望去,正看到不少年輕人圍著一台機子,像是在觀戰。
聶康也過去看熱鬧,發現一個十來歲的小朋友,正站在地上,和一個十六七歲,留著長毛的少年切磋「拳皇97」這款格鬥遊戲。
聶康看了一會兒,就知道了圍了這麼多人的原因,因為這個小朋友的打法很特別,他用的角色,只是龜縮在角落裡防守,對方一招接一招的進攻,就是起不了什麼作用,然後小朋友再冷不丁的打出一拳或踢出一腳,給對手造成傷害。
一連幾局,對手都沒能贏過這小朋友。
氣憤的少年人罵了一句「龜逼!」
啊!聶康心中一驚,他認識我?
聶康急忙往後退了兩步。
「太龜了!」少年人猛拍兩下按鍵,黑著臉站起來離開。
這下聶康明白過味來,那人口中的「龜逼」不是在叫自己,而是說那個小朋友打遊戲打得太龜了,想想也是,人家都是靠拳腳不停的狂攻,你卻一直在角落防守,然後趁人不備搞偷襲,確實有違遊戲精神,當地跟這種打法,叫做「龜」!縮頭烏龜的「龜」!
聶康坐在長條竹椅上冥想起來:這孩子是龜逼,我也叫龜逼,為什麼他這個龜逼能打得人沒脾氣,而我這龜逼卻只有受欺負份兒?從小到大,我龜了多少年了?五歲被父母賣給了一夥逼人乞討的惡人組織,一直到七歲,我一直被他們逼著去乞討。
等長大一點兒,他們又逼著我去偷東西,十歲,我逃出了他們團伙,之後四處流浪,靠乞討過活,受盡了人們的冰冷目光,以及冷言冷語。
我走投無路,頭髮一夜之間花白,當時都準備跳河去死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姓聶小伙子救了我,並把我收養,我稱他為哥哥,我也隨了他姓聶。
哥哥幫我把頭髮染黑之後,最先教會我游泳,說這樣,我就不會跳河自殺了,之後給我進行思想品德教育,然後讓他的學霸妹妹教我讀書寫字。
我終於趕上了同齡人所學的課程,得以和他們上同一年級,原以為擺脫之前那種活在別人陰影下的日子,可是,同學們卻都欺負我,這和我之前在惡人組織手下受氣,有什麼不同!?
咚!聶康狠砸了一下長條椅。
聶康突然微微昂起頭,劍眉下一雙深邃的星目閃閃發亮,堅挺鼻樑下的一雙薄唇微微顫抖,似在咬牙切齒。
聶康驀地站了起來,走向「龜逼」小孩,把手裡捏出汗來的兩塊遊戲幣拍在他面前,「我不玩兒了,給你吧!謝謝你!」
說完轉身就出了門。
「神經病!」一個看客說道。
聶康沒有回家,而是返回了校園,把二八車放在了學校門口,然後大搖大擺的走向教室!
「報告!」聶康在教室門口喊道。
學校的課程都是兩節課一個科目,聶康是第一節英語課請假出去的,現在已經到了第二節英語課。
英語老師是個男的,脾氣十分火爆,最喜歡拿腳踹人,和一個喜歡用拳頭砸人的老師被學生並稱為南拳北腿。
北腿老師看了眼手錶,沒好氣的說道,「你拉個屎拉了一節課?肛瘺了還是肛裂了?」
「我乾燥了!拉不出來!」聶康道。
聶康的話引來同學們一通笑,不過笑聲很低,因為他們都很懼怕這個英語北腿王。
「拉不出來你丫還請假去廁所!?」北腿王吼了起來。
聶康突然捂住肚子,大叫,「哎呀我去!老師!不好意思,我肚子又疼了!」說著就跑掉了。
聶康當然是裝的,前面說了,學校的課程科目是每兩節課一換,現在上的是第二節英語課,只要自己躲過他的課程,以後再想辦法領罪好了,萬一老師把這事忘掉,就更加萬事大吉了。
正值上課時間,聶康不敢在操場亂轉悠,也只好去廁所躲著。
進了廁所,發現兩個學生正在裡面抽菸。
聶康沒事幹,總不能當著別人面,傻乎乎的在裡面站著聞臭味啊,只好解開褲子,裝模作樣的蹲在坑上邊。
抽菸的倆人正在吹著他們的打架戰績:
「媽的!下次別讓我再見到那小子,要不非把他打的他媽都不認識!」
「呵呵,這種人就是欠k,就像我上次打得那小子似的……」
……
此時剛上課不久,距離下課還早,等倆抽菸的學生出去之後,聶康就站起來提上褲子。
過了一會兒,又有老師來解手,聶康急忙又脫下褲子蹲在坑上。
老師走了之後,聶康又提上褲子站起來,過了一會兒,又來了個男生,聶康又解開褲子蹲下……
一節課四十多分鐘,聶康反覆在廁所做著脫褲子、蹲下、穿褲子、站起的動作。
終於挨到了下課,聶康腰酸背疼的提上褲子,走出了廁所,回到班上。
聶康的座位在最後一桌,按理說一個成績優秀的學生不該被安排在最後一桌,不過這是聶康自找的。
班主任排座的時候,是按成績好壞來分配,從第一名先來,任其選座位,以此類推,以聶康的成績,當然在優先選座的行列,但他竟然選了最後的位子,他有他的原因,因為自己一直被人欺負,他又有點好面子,他不希望自己被欺負的時候讓後面的同學看到。
聶康的同桌,叫做葉少龍,名字起的很叼,不過本人卻是個吃裡扒外的東西。
聶康深深的記得,第一次和這人接觸時的情形,那次聶康買了一包瓜子,請葉少龍一塊吃,誰知葉少龍一把抓走了多一半兒,全給了側面對座的陳勁,他再和聶康吃剩下的……
以後這小子幹過多次不招人待見的事,當然,每次吃虧的都是聶康。
舉個例子,老師們經常要求同學們從本子上撕下一張紙來,給他們出題測驗,每次測驗,葉少龍都說自己的本兒用完了,跟聶康要紙,聶康就撕給他。
然後這小子就討好右側對座的陳勁,說別撕紙了,我這兒有。然後把剛跟聶康要來的紙遞給陳勁,他再和聶康要。
又或者考試的時候,葉少龍要求聶康不准在試卷上寫名字,當聶康答完題,葉少龍一把搶過試卷,在上面寫上陳勁的名字,和陳勁的空白卷子互換……
「嘿!你上兩節課真的去廁所著嗎?」葉少龍問聶康。
聶康突然笑道,「沒有,陳勁不是說要在放學後打我嗎?我害怕了想跑來著,後來想了想,跑了到家肯定挨收拾,就沒跑,等倒數第二節課下課再跑,噓!你可千萬別告訴陳勁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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