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沈沉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多年前被陸祁言指證的那一天,他也是這樣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目光冷漠到令人害怕,他做的事也同樣讓人絕望。
月嫂和阿姨站在一旁不敢吱聲,生怕惹到了正處於盛怒之中的陸祁言。悄悄地退到沙發後面,兩個人巴不得讓自己成為透明的空氣。
陳婉能帶走莫莫,肯定是經過陸祁言允許。如果想要見莫莫,也必須陸祁言答應。沈沉知道,眼下她除了請求陸祁言之外,她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陸祁言,你到底要我做什麼,你才肯放過莫莫。」她強抑著悲憤,緊皺著眉頭望著樓梯上的男人:「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答應你。只請你……讓我留在莫莫身邊。」
陸祁言俯視著她,用近乎嘲諷地語氣反問:「你覺得你還有什麼是我所需要的?又是我沒有的?」
這一點沈沉很清楚,一無所有的沈沉與應有盡有的陸祁言比起來,就連她這個人也是一文不值。
應該不能算一文不值,因為陸祁言剛剛還給了她一張支票。
可那是莫莫的價值,不是她沈沉的。
陸祁言的心到底有多狠,沈沉從不敢估量,因為看清之後痛苦的只有自己。而今這個人將狠心無情演繹的淋漓盡致,沈沉反倒沒了痛苦的感覺。
被他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她已經學會了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讓自己消化那些東西,從而理智的去應對這個變故。
但陸祁言並不願給她機會,他似乎已經鐵了心要留下莫莫趕走沈沉,所以不管沈沉如何請求或是威脅他都無動於衷,最後還將沈沉再三『請』出別墅。
原因是她現在已經沒那個資格留在那裡,他嫌髒。
六月的a市午後的溫度已經高達三十八度,烈陽在萬里無雲的高空中懸掛著,刺眼的陽光炙烤著大地,走在路上都能感受到熱氣躥騰的感覺。
沈沉離開別墅打車到了市中心,卻不知道應該去哪裡,司機問了好幾次,她說不出目的地,只好隨便在一個地方下了車。
漫無目的地走在馬路上,耳邊呼嘯的是車輛飛馳的聲音,眼裡看到的是一片刺目的白。炎陽照在身上像被火烤一樣,身上開始冒出細小的汗珠。
手機因為高溫耗電也很快,不多時就自動關機了。
走了一個小時她也不覺得累,反倒是覺得頭很暈眩。太陽烤的她渾身都很燙,額頭的汗水順著頸子大滴大滴地往下淌,伴隨著強烈的噁心感,令她渾身難受。
她腦海里只有一件事在不斷重複的提醒著——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莫莫了。
送走沈沉,陸祁言吩咐阿姨把沈沉之前住的房間收拾出來,且說從今以後那個房間再不許任何人進去住。阿姨上樓去打掃衛生,將屋子裡里里外外仔仔細細地打掃個遍。不僅鋪上了新的床單,就連裡面的地毯也換了。
唯獨衣櫃裡那些衣服讓阿姨有些為難,畢竟這是一個禮拜前陸祁言回a市的下午親自叫人送過來的,各種風格和款式,其中大多數都是新的。想著陸祁言也沒說將裡面東西扔了,所以就簡單的整理了衣櫃,只要表面上看不出來就行。
關上衣櫃門,一切乾淨的仿佛從沒人來過。
陸祁言也沒心思回公司上班,他把自己關在書房裡一個下午,晚上阿姨將飯做好請他下樓吃飯他也沒有回應。一直到晚上八點左右,手機突然響起。
「祁言啊,莫莫一直哭著要媽媽,我怎麼哄都哄不住,你趕緊過來吧。再這樣下去我都快要被他給折磨瘋了。」電話里陳婉著急地說。
隔著電話陸祁言都能聽到莫莫那撕心裂肺的哭聲,他也早料到莫莫肯定會找媽媽,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我馬上開車過來。」
掛斷電話,陸祁言下樓奔去車庫。
開車到陳婉居住的地方只用了二十分鐘,推開門就看到莫莫坐在沙發嘶啞著聲音嚎啕大哭著,不管陳婉怎麼哄都不見效,保姆把紙巾遞過去想要給莫莫擦下鼻涕,結果被莫莫一把打開,然後繼續哭。
陳婉看見陸祁言就好像看到了救星,她一臉無奈地說:「我是真的沒轍了,這個小祖宗我哄了他一個小時,他還是一直哭一直哭,哭得嗓子都啞了,可哭聲還是響亮的很,鬧得我頭都開始疼了。祁言,你好好哄哄他,讓他休息一下吧。」
陳婉重重地坐到對面的沙發上,雙手抱胸一臉嚴肅地看著莫莫。
陸祁言還是第一次看見莫莫哭得這麼厲害,聽那嘶啞的哭音就知道他肯定哭了很久,眼淚混合著鼻涕一直流到嘴巴里,看上去十分可憐。
走到莫莫旁邊的沙發上坐著,兩手一撈輕輕地將莫莫抱在自己大腿上坐著,他一邊用紙巾給莫莫擦著眼淚和鼻涕,一邊輕聲安慰道:「莫莫乖,聽爸爸的話不哭了,爸爸等下帶你出去買你喜歡吃的東西好不好?」
莫莫反而哭的更傷心了,「我要媽媽,我要媽媽,你把媽媽幫我找回來好不好,我要我媽媽。」
陸祁言摸著莫莫的頭髮順便把人摟緊了懷裡,「媽媽回去了,以後會有爸爸和奶奶照顧莫莫。」
「我不要,我只要媽媽,我要跟媽媽睡。」小孩子身體本就柔軟,這會兒更像是棉花一樣哭得渾身無力。莫莫也不管現在身邊的都是些誰,他只要媽媽。
莫莫的鼻涕和眼淚全部抹在他的衣服上,他也毫不介意,這若是放在以前,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陸祁言從未帶過小孩,也不知道如何讓小孩開心,只能一味的哄著他:「媽媽今天晚上來不了了,莫莫就跟爸爸睡可以嗎?爸爸可以給莫莫講小故事,可以哄莫莫睡覺。等莫莫睡著了,媽媽就會來找莫莫了。」
莫莫一聽媽媽要來,瞬間止住了哭聲,他從陸祁言懷裡探出頭來一臉認真地問:「爸爸說的都是真的嗎,媽媽今天晚上會回來接莫莫對不對?」
面對孩子那清澈而又充滿希望的雙眸,陸祁言竟讓不忍心點頭。反倒是一旁的陳婉見了立即走過來對莫莫說:「爸爸說的沒錯,只要莫莫睡著了,媽媽就會來和莫莫見面了,但如果莫莫不睡覺,媽媽就不會來,因為媽媽知道莫莫不乖,她會生氣的。」
「莫莫不要媽媽生氣。」莫莫眼睛了還有晶瑩的液體在轉動,他睜著一雙大眼:「莫莫會很乖的,只要媽媽不生莫莫的氣,莫莫就會乖乖睡覺,會乖乖地等媽媽回來。」
陳婉笑意有些僵硬,可話都說出口了,她也只能繼續圓謊:「這就對了,媽媽如果知道莫莫有乖乖睡覺,就一定會回來的。所以乖乖的莫莫,我們現在就去睡覺好不好,只有睡著了,媽媽才會回來哦。」
莫莫抽噎了幾下,「就像以前媽媽說的,只要睡著了……爸爸就會來我夢裡看我一樣嗎?」
陸祁言微斂的眉頭皺的更緊,他轉過頭看著莫莫。莫莫還是一臉期許地盯著陳婉。
陳婉應付似的點頭:「對啊,只要莫莫睡著了,莫莫就會看見媽媽。」
「那我……那我醒了以後會忘記媽媽嗎?」莫莫一眨眼,眼淚又掉了下來:「以前我都會忘記爸爸,我不想忘記媽媽。」
「額……」陳婉有些為難了,但想著先把眼前的問題解決,故而點頭道:「不會的,莫莫不會忘記媽媽的,只要莫莫現在去睡覺覺,媽媽很快就會來看你的。」
莫莫猶豫了一會兒,然後抬手抹掉眼淚,嘟著小嘴忍著不哭。
陳婉知道莫莫是平復下來了,趕緊讓小李帶著莫莫去洗漱。
確定莫莫不會再鬧了,陳婉這才放鬆下來,她坐到陸祁言旁邊的位置唉聲嘆氣地說:「終於將莫莫安撫下來了,你都不知道為了這小祖宗,我可是忙了一個下午。三十年沒帶過小孩,竟然不知道該從哪裡入手。」
陸祁言一臉陰沉地坐著,沒有回答。
陳婉回憶說:「不過這莫莫還真是像你小時候,除了我啊誰都不親,誰都哄不住。你爸爸那時候每天忙工作,沒時間在家裡照顧你,你就經常生你爸爸的氣,有一次賭氣不吃飯,可把我給急壞了。那個時候啊……」陳婉轉過頭看陸祁言,發現對方已經陷入了沉思狀,「祁言,你在聽我說話嗎?」
陸祁言恍然回神,「抱歉,走神了。」
「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只是突然有點心緒不寧而已。」陸祁言突然想起下午沈沉說的關於陳婉拿錢讓她離開的事,不禁問陳婉:「媽,你今天約見沈沉,是為了讓她離開莫莫?」
提起這事兒陳婉又有些不高興了:「我也不瞞你,今天約見她確實是為了讓她離開你和莫莫,畢竟你和她無名無分的,呆在你家裡遲早會惹些閒言碎語。你們過去那些事好不容易徹底平息,媽可真不想再出什麼緋聞或者流言之類的了。」
「你給她一千萬?」
「一千萬也是看得起她,如果不是看在莫莫的份上,我連一分錢都不會給她。」陳婉毫不掩飾自己對沈沉的反感,「下午你跟我說你要和她結婚,可把媽給氣壞了。不過好在你臨時改變了主意,醒悟的及時,才沒被她給拉去領證。要不然你讓我這當媽的到哪裡哭去?」
回想起下午沈沉的反應,陸祁言才發現自己似乎做的確實有點太狠了。
即便她與明維之間真的有關係,但用這種方式去對待一個孩子的母親,確實有些過分了。
可他當時被怒氣控制著,根本沒有別的選擇。全心全意地去愛那個女人,然而那個女人卻背著自己和另外一個男人去酒店,同進同出,相談甚歡,即便是再大度的男人,也做不到寬容。
陳婉有些好奇地問:「祁言,能告訴媽,你為什麼突然決定不和沈沉結婚嗎?」
陸祁言靜默著,沒有說出他所看見的那些。
陳婉不死心,「媽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經過,畢竟你的性格媽了解,一旦決定的事情就不會輕易更改,除非一些特殊的情況,你……誒,祁言,你聽媽說……」
陸祁言沒有理會陳婉的嘮叨,起身徑直往樓上走:「今天晚上莫莫跟我睡,你也早點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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