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劍庭 第七章蓋棺定論三

    越蒼穹和司馬承禎皆是天道派門魁首人物,過往雖打過交道,卻也不曾聽聞與有何深厚交情,上清派之人此時見越蒼穹這般弔祭,心中也不禁起了疑竇。

    而孫長機神魂猶被黃金劍芒驚懾,此時迴轉過來,才覺短短片刻,已在鬼門關前兩來回,又羞又惱道:「現在倒是恭謹,不過方才在我師尊靈前拔劍,驚擾我師仙靈,未免過分了。」

    越蒼穹瞥他一眼,反問道:「那你自盡當場,血濺此地,就不是驚擾司馬真人亡魂了嗎?」孫長機當場啞然,若有所思,不知如何回應。良久才道:「我自幼便侍奉師尊,後有歸入他門下,受其教誨,如今師尊仙逝,我自當隨侍而去,以報其大恩,料想師尊也不會怪罪。」

    越蒼穹冷道:「你便只償恩,不報仇麼?看你眉宇間一副憤世嫉俗的樣子,應是有舊仇在身,你若死了,豈不是讓仇人逍遙於世?還是司馬承禎教的徒弟,皆是心胸寬廣,以德報怨之人?」

    越蒼穹此話一說,孫長機眼前一亮,孫長機自然不是什麼寬慈之人,他昔日被黑教之人擒獲,受盡折辱,以致心性大變,凡事必走極端。後司馬承禎將他救出,憐他悲慘際遇,破例將他收之為徒。

    自那之後,便對司馬承禎敬若天人,前幾日為了維護司馬承禎聲譽屢走極端,甚至不惜擔上殺師惡名,也不願辯解一句,一則是為了替司馬承禎遮掩,二則也是他已心如死灰,萌生死志,可經越蒼穹這般一提點,反而又有了生存意念。

    「是了,折辱我的那些人雖死,但黑教仍未滅盡,昔年因隨侍師尊未能尋黑教報仇,如今師尊已仙逝,我若不能剷除黑教之人,豈不枉費師尊傳授的修為?」一個念頭想通,孫長機豁然開朗,向越蒼穹道:「劍皇前輩指教的是,貧道還盡恩仇,此身得自由後,再追隨師尊而去不遲。」孫長機性情乖張,能稱越蒼穹一聲前輩,已足見心中感激,隨後解下身上道袍,道:「恩師已死,孫長機自此與上清派再無關係,在場諸位若仍有孫某舊仇,也萬莫尋錯了地方。」說罷,袍子一甩,人則轉身而去。

    李含光面上卻是帶出一絲苦色,劍皇話語雖打消孫長機的死志,卻是讓恨意成了他生命支柱,此後孫長機性情怕是會更加極端,只怕是福也是禍。

    心中擔憂之際,卻見枯明大師走出,道:「西域路遠,孫道長若是不嫌棄,貧僧願意與你結個伴,同行一遭。」

    孫長機停步冷眼道:「老和尚是要阻我?」

    枯明道:「貧僧是要渡你,也渡黑教之人,人生不是只有恩仇,道長懂得放下,此身才能真得自由。」

    「哼,老禿滿口佛理,真是令人不耐。」孫長機足下一點,身形憑空消失。

    枯明大師雙掌合十,道:「孫道長,慢行,且等等老衲。」說罷穩步前行,空間在他足下竟似失去意義,每步不過尺許,卻是縮地成寸般轉眼遠去。

    眼見枯明大師緊隨其後,李含光方才憂慮之色才稍稍衰減,只盼枯明大師佛法精深,此次西域一行,能早日化消孫長機心中戾氣。

    待二人身影已消失在山霧深處,李含光才對越蒼穹道:「劍皇前輩親來弔祭,師尊在天之靈定是亦感欣慰,還請前輩先入座。」

    李含光欲將越蒼穹引入席間,越蒼穹卻道:「莫急,本座還寫了副輓聯,聊表哀思之情,且容我奉上。」

    越蒼穹說著,拍了拍手,便有一個身著金袍的弟子捧著一黑木托盤上前,托盤上還疊放了兩條長紙。而越蒼穹袖袍一揮,兩條紙聯如長蛇一般騰身而起,飛縱而出,竟是自行貼到兩側房柱之上。

    「好手段!」在場不乏高手,見此情景登時數聲叫好聲響起,人群中應飛揚也看出門道,暗自震驚。那紙聯背後並無塗上漿糊,能絲絲切合的緊貼在房柱上,是因為這兩聯紙將房柱壓得微微凹陷,藉以嵌在房柱上。

    應飛揚心中道:「以我功力,將紙立起,以紙的邊緣嵌入柱子之上或許能做到,但這劍皇竟能輕描淡寫間,將平鋪開來的紙壓入柱子中,這難了何止百倍,劍皇之名,果非尋常得來。」

    此時又見眾人對著輓聯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皆流露莫名之意,應飛揚也隨之看去,輕聲念道:「寫經典,傳正法,立言立德,百年步履合乎道;謫紅塵,超碧落,忘情忘我,一生功名歸於……」念到最後,卻是嘎然而止,輓聯長短不一,下聯中分明少了最後一字。


    「一生功名歸於劍。」越蒼穹補充道:「本座本打算這麼寫,但寫到最後一字,卻是心生寂寥之情,無心落筆,不知在場可有人,能替本座將這所欠的一字補齊。」

    司馬承禎在文壇也頗有盛名,在場自然也少不得文人騷客,便見一文士率先而出,道:「這有何難,論筆法,你的字剛勁有餘,柔轉不足,比司馬真人的金剪刀書差之甚遠……」越蒼穹自進入以來,便一口一個「本座」,方才與枯明大師對招,散逸的勁風還吹到了一批凡人,這文士自然也是其中之一,這文士自然不識得什麼「劍皇」,方才斯文掃地,此時自然要好好評判一番,挽回顏面,正要提筆上前,忽然,應飛揚喊了一聲小心,一把將那文士按住。

    一股無形無質的劍氣自字中迸射而出,這射向那文士,好在應飛揚快了一步,將那文士的頭壓下才讓他倖免於難,只是文士帽和半邊頭髮都已被削去,驚得那人兩股戰戰,面如土色。

    「無知腐儒,也敢評判本座?」劍皇眼神睥睨道。

    應飛揚繼續保持著按著那文士腦袋的動作,眼神卻被那輓聯吸引。

    劍皇手書,自然非比尋常,字字銀鉤鐵畫,如劍如刃,鋒芒逼人,一股睥睨天下、傲然當世的劍意呼之欲出。

    更難得的是,自第一字起始,劍意就是一字一個攀升,每一字都是凌厲至極,但下一字卻又將前一字比下去,到卻在最後一字時又突兀的停止。便如攀登泰山的景象,初看削壁干仞,以為已到極點,及至翻到峰頂,才見扇子崖更在做來峰上;及至翻到扇子崖,又見南天門更在扇子崖上,愈翻愈險,愈險愈奇,層層拔高。

    但當你已熟悉這節節攀升的節奏,一步一步邁上頂峰時,卻又突然發現頭上一空,上頭的山峰竟然整個飛走了!其中憋悶之感簡直令人嘔血。

    在場亦有許多高手,此時目光齊刷刷的盯著字,或目露狂熱,或擰眉苦思,或默默搖頭,卻沒有一個上前將字補足。應飛揚亦看出了門道,字上劍意層層拔高,但缺了最後一字,便如聳立摩天的峻岭,從山腰攔腰折斷,若要將字補足,最後一字的劍意必須高過前面所有的字。

    可劍皇號稱人間極劍,對他而言的「山腰」,換在他人眼中卻是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頂峰。雖只是未走盡的劍意,想要蓋過它,天下間也無多少人能做到。

    一旁,杜如誨向李含光問道:「師兄,你可能補得上?」

    李含光道:「或可勉力一試,卻無把握。」

    杜如誨道:「越蒼穹此番前來,動機不明,看來是有試探之意,師兄且莫急著動手,等他人來試試虛實。」

    此時,一名似道非道,似俗非俗,看目光有些年歲積澱,面貌卻如青年的修士站出,道:「在下魚伯符,願意一試,劍皇可否給個機會?」

    越蒼穹橫眼打量他一下,道:「你是蓬萊仙境飛雲島的?嗯,不過四十,流霞神功就練到第三層青霞之境也算不錯,不過既然沒到第四重的紫霞之境,勸你不必自取其辱呢。」此語一出,魚伯符當即面色一變,越蒼穹不過輕掃一眼,便道出了他的來厲,年歲,所修功法和境界,這份見識,委實讓他心驚。但對方言辭輕蔑,卻是令他暗惱。不用嗆道:「劍皇既然有心出題考較,又何妨讓我一試呢?」

    越蒼穹道:「你想自取其辱我自然不會攔你,,但流霞神功頗有獨到之處,你若今日在聯上留不下一個墨點,怕以後便無法再修煉此功了,便將流霞神功秘籍留下交我贈予他人吧。」

    魚伯符面色一變,道:「我這流霞神功,竟也入得劍皇法眼,不過劍皇這般說討就討,未免太過輕易。」

    越蒼穹不屑道:「本座何許人也,豈會費心算計你,自然是與你對賭,你若能在聯上留下一個墨點,我便拿此書與你換。」

    越蒼穹說著,掏出一本古卷仍與案上,眾人心想劍皇隨身帶著的書冊定非凡品,皆伸長脖子瞅去,但看到書卷上的名字時,一雙雙眼睛皆是冒出了火,激動的面紅耳尺。

    造型古樸的白玉書簡上,赫然題著遒勁凝重的四字小篆——

    《黃金劍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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