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正午的太陽微熱,室內雖放了冰鎮,也甚是悶人。驟然失了神力,畫心倒是真真切切體驗了一番人間的火深水熱。
自上月府回來後,畫心便蔫蔫地,一點食慾也沒有,書逸耐心哄著,威逼利誘之下,畫心才勉強用完午膳,搬了張美人榻,躺在紫藤蘿的花架下,嗅著淡淡花香,吹著習習扇風,撲倒在書逸身上納涼,昏昏欲睡。
「呆子,你怎麼這麼涼……」
「扇子要扇著,風不許停……」
「嗯,就是這樣,真舒服……」
畫心嫌書逸的袍子太礙事,影響她納涼了,毫不客氣地伸手一扒,扒開他胸前一片旖旎,眯著眼重新撲上去,死死抱著,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蹭兩下,呼呼睡了過去。
書逸感覺到她貼過來的身子一片柔軟,不由氣血翻湧,縱是念著寒冰訣,也依舊壓不住內心的燥熱,不由咬牙苦笑,這女人倒是涼快了,他卻熱的七竅都要生煙了……
畫心這一睡,便睡到了暮色四合。
蒼梧山的晚風很涼,吹的人甚是舒爽,畫心一睜眼,便看到了被自己壓在身下衣衫不整的書逸,霍然跳起身……
書逸從她的眼裡,第一眼看到的竟是……嫌棄,還有後悔……
「你……你竟然用這麼下作的手段勾引我。」畫心擺明了過河就拆橋。
下作的手段?他耗費功力運著寒冰訣替她消暑,竟被她形容成下作……
書逸嘴角抽了又抽,真是後悔自己竟忍了半日的焚心之痛,卻沒有忍心真的對她下作。
「下作的手段?我看夫人方才分明是享受得很,如果我再下作點,夫人是不是會更享受?」
書逸不整衣袍,伸手抓過畫心,猛然扯進懷裡,翻身壓在身下,笑得狂肆。
「該用晚膳了。」畫心笑著訕訕道,打不過就得迅速認慫。
「不急。」書逸俯身輕輕吻在她脖間,悶哼道。
「急!」畫心驚叫,書逸抬頭看她,她一臉認真道,「餓了。」
書逸無奈地從畫心身上爬起來,攏了攏半開的衣袍,溫聲問道,「想吃什麼?」
「隨便簡單點就好,一會吃完了還要去挖屍。」畫心不耐地向書逸擺擺手。
書逸嘆著氣轉身去洗手作羹湯。
誰讓他,甘為妻奴。
畫心說是隨便,書逸做起來可又是費了一番心思,他知那女人挑剔,既要味美,還要色澤。半個時辰後,書逸殷勤地端著一碗鮮蝦嫩筍白鳳湯過來時,畫心正抱著半個冰鎮西瓜啃得毫無形象。
「你太慢了,我已經吃飽了。」畫心從瓜里抬起頭來,抹了抹腮邊的西瓜子。
「哪來的?」
「師娘送來的。」畫心將啃的慘不忍睹地西瓜隨手一丟,衝著一臉烏黑的書逸解釋道。
「中過了一次毒,還不長心?」書逸將湯碗往桌上一擱,聲音冷沉。
「我麼……從小靈丹妙藥吃得太多了,百毒不侵,噬神都毒不死我,怕什麼。」畫心翻翻白眼不以為意。
「噬神之毒,真的無恙?」
「嗯。」
畫心嘴裡嘟噥著,卻心虛的垂下了眼睫,心裡狠狠咒著君隱那老狐狸,不知跑哪去逍遙快活了,怎麼還不來救她。
書逸緩緩走到畫心身側,抬手輕輕擦著她嘴邊的紅漬,低責道,「怎麼也不知用個勺子。」
「懶。」畫心懶得很是坦誠。
「我看你去偷屍倒是勤快的很。」書逸促狹。
「你說的對,偷屍要緊,你快去查查,埋在哪裡了。」畫心拍了拍書逸的肩,雙目殷勤地看著他。
「我一早便吩咐了人盯著,現在天色還早,既然是偷,自然得趁著夜色。」
畫心抬頭看了看並未完全黑下來的天色,第一次如此期待暗夜的來臨。
「喝完湯天自然就黑了。」
書逸瞧著畫心一臉的急不可耐,伸手端過尚還溫熱的湯,坐在畫心身側。湯羹香濃,畫心雖吃飽了,卻依舊聞著垂涎欲滴。
一碗湯生生又喝了一個時辰,不時鬥鬥嘴,時間倒也過的挺快。夜色濃稠時,書逸抱著畫心輕輕一躍,出了無心居。
軒轅末先前來匯報過,上月府出來的靈柩送去了後山的埋陰坡,那裡葬著無雙閣里許多身份不高不低的人。並不立墓碑,也甚少有人再去祭奠,是個極荒涼之所。
夜空如海,星月當空。
今夜的月色淺淡,埋陰坡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墳頭,書逸攬著畫心在亂墳中不急不緩地徐徐穿梭,好似在並肩賞花攜手邀月,意態閒然,繞過了大半個山頭,最後停在一座新墳前。
修行之人大多長壽,近日來無雙閣里並沒有人亡故,因此其他墳頭都是舊墳,已經草木繁盛,「笙歌」的新墳就很是好認,焚前還放著新鮮的祭品,未燒完的紙錢隨著夜風繞著墳頭飄飄忽忽,滲人又詭異。
「這墳有人動過。」
書逸繞著新墳走了一圈,看著墳土有幾處鬆散的痕跡,不由皺了皺眉頭。
初升的月色將他的影子拉的斜長。
「你是說這墳已經被挖過了?」畫心疑道。
「挖墳。」
書逸一揮衣袖,暗中閃出四個黑衣暗衛,不出多時,便挖出了棺木。
暗衛將棺木抬出墓穴,擱在平地之上。書逸緩步踱過去,果然見到棺木有被啟開過的痕跡。
「先前何人來過這裡?」
「因怕上月府的人察覺,一直不敢跟的太近,不過屬下看的清晰,此間只有一個老嬤嬤來過,並未見到其他可疑人物。」其中一個黑衣隱衛回道。
畫心冷眼看著書逸的這些精良暗衛,人終究是人,再厲害,能力也是有限,他們看到的只是沒有可疑人來過,可若是妖魔鬼怪來走一著,他們並發現不了。
「開棺。」畫心清泠泠道。
「來晚了。」書逸將棺木輕輕一拍,送回墓穴,負手轉身道,「又或許,這原本就是一出空城計。」
「空棺?」畫心蹙眉。
「未必。」書逸一揮手,黑衣暗衛門開始挖土填墳。書逸走到畫心身側道,「不過誰知道那裡面放的是什麼渣渣。」
「放的是什麼渣渣,你讓我摸一摸不就知道了。」畫心撇嘴。
「你又忘了。」書逸抓起畫心垂在身側的手放在他心口,操著霸道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你只能摸我。」
這荒山野嶺鬼風亂墳處,二人迎風而立,朦朧的月色照得四周的氛圍突然曖昧不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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