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美人錯愛,只可惜……」畫心拖著狹長的尾音,微抬著下巴,向著鳳歸涼輕蔑笑道,「只可惜美人來遲了一步,本公子已經嫁入蒼梧山的無心居了,屈屈一百萬兩……怕是從冷公子手裡贖不出本公子來。」
論起尊貴雍容,畫心自是不輸鳳歸涼的,再論起神之睥睨,畫心更是鼻祖,因此畫心心中雖沒十分底氣,倒也與鳳歸涼拼了個旗鼓相當。
畫心一語落定,如投石入湖般,立即引起了更大的騷動,一旁的卿九影也吃驚地連連後退了幾步。
卿九影沒想到畫心竟是出自玥城第一高門府第——無心居,如此身份尊貴高不可攀之人,他一名卑賤的戲子豈敢肆意接近?
「原來他就是怡紅公子。」
「果真是絕色,怪不得冷公子會紅綢千里宴請萬戶地明媒正娶他入府。」
「當真是比女人還好看……」
「噓——,冷公子是什麼人,妄議不得。」
「……」
鳳歸涼初來玥城,並不知曉冷公子是誰,更不知曉他是什麼來路,但從棠舞歌內諸位的反應來看,一個名字便能讓他們噤若寒蟬,十分忌憚,可見那冷公子應該是個極其厲害的人物。
是以鳳歸涼緩了緩,打算靜觀其變。
「想死?」
午七見場面越來越混亂,若真讓他家夫人在棠舞歌被人欺負了去,怕是書逸非要讓他脫一層皮不可。午七翻身一躍,輕巧地落在了戲台上。俯身蹲在戲台邊,半屈著腿,居高臨下地掃視著戲台下亂成一片的看客,眼眸子咕嚕嚕一轉,模仿著方才那位沒眼色之人調戲畫心的台詞,流里流氣地對著台下躁動不安的看客們一呵。
「眾犬仔,爺賞你們幾分顏色,你們給爺吠上幾聲,誰若是吠的好,爺聽的滿意了,就將誰抓回去,賞他犬籠一隻,終生監禁。」
眾人一見午七,他雖嘻笑著,卻眸露凶光,警告之意十分明顯,不由紛紛禁了口,不敢再言語。生怕再多「吠」一句,便被午七抓回去當狗兒圈禁了。
諸人雖不知這棠舞歌背後的東家是誰,有何強大的背景,卻眾所皆知這棠舞歌的午七千萬不能惹,午七不但嘴巴很是毒舌,那身手也是十分了得。
更有傳言,入過月神榜的夙歸寒,都曾在他手下敗過,可見厲害非凡。
而如此厲害之人,一不奪月神榜,二不入無雙閣,偏偏甘願在這棠舞歌做一個小夥計,順便兼職打手,足可見這棠舞歌背後之人的權勢滔天。
見威脅成功,眾「吠」皆止,午七滿意地點了點頭,緩緩起身,身形往後退了一步。
然,一旁的畫心卻不樂意了,抬扇向著午七敲去。忽覺身後有殺氣,午七本能地右手一揮,以劍相抵,劍未出鞘,與畫心手中的摺扇撞上,只震得他虎口一陣發麻。
見是畫心,午七迫不得已,只得收回攻勢,往側旁退了三兩步方才立住,心中暗暗詫異,這二傻子夫人似乎還真有點能耐……
「你凶什麼凶,把人都嚇跑了,這可不好。還不快滾一邊去,找個本公子見不著的地方待著,礙手礙腳。」
「可……」可他有保護她之責。午七瞪著著眼,甚是無辜,甚是委屈……
「可什麼可,你是自己滾,還是本公子請你滾!」畫心秀眉高挑,冷眼橫飛。
「……」
最終午七用行動表明,他——自己滾。
畫心不滿地將午七轟到一邊後,才轉身看向台下眾人,也學著方才午七的台詞笑道,「諸位爺,本公子賞你們一個良機,你們給本公子好好表現表現,誰若是表現的好,本公子瞧著滿意了,就將誰帶回去,賞他高冷師父,絕妙功法。」
畫心的話雖然說的有些繞,但也漸漸有迴轉過來的人小聲議論開了,更有膽大地直接問道,「公子是要收徒?」
「本公子只是替夫收徒。」畫心負手而立,難掩一臉驕傲自豪之色。
是該驕傲的吧,那樣出色的男人,如今已是她的夫君了。當年她以神力舒闊天地靈澤眾生之時,權掌天地為主之時,八荒眾仙來朝之時,她都未如此驕傲過。
「冷公子收徒?」
此消息太過震驚,人群立即炸裂,縱是午七的威勢一時也壓不住了。
「不錯。」
畫心脫口承認,眾人譁然,將信將疑。畢竟相傳,冷公子當年月神榜奪魁後,曾當眾明言此生他有三不為:不拜師,不收徒,不婚娶。
只是嘛,如今……媳婦都已經大張旗鼓地娶回去了,徒弟麼……這麼大張旗鼓地收也未必不可能。
是以眾人不敢全信,也不敢不信。
「冷公子可是自己應了?」
畫心見眾人質疑她,從腰間取出摺扇,搖搖一開,踱步往前緩緩走到戲台邊,故意前傾,將那扇子上的落款露給眾人看,冷聲笑道,「他的事,現在是本公子說了算。」
「傳聞那怡紅公子也是功力非凡,月神榜上大顯神威,可你這弱弱纖姿,一陣風就能吹倒了……」
弱弱纖姿?
畫心勾唇一笑,收起摺扇,從腰間抽出畫骨神鞭,輕輕一揮,台下眾人生生被凌厲的鞭風逼退了兩三步,整個棠舞歌皆齊齊震動,唯有鳳歸涼立在花梯上淺笑安然,連曳地的裙擺都未曾揚起過半角。
玥城沒多少人見過怡紅公子,但是大都是見過這畫骨神鞭的,往日裡,桃心兒時常喜歡拿著它行街過市耀武揚威。見誰不順眼了,立即一鞭抽過去,毫不含糊。
桃心兒美其名曰懲惡揚善為民除害,可不知哪裡出了差錯,眾人都當她是為非作歹行兇作惡,紛紛避之不及,唯恐受池魚之殃。
那時桃心兒用畫骨神鞭打完人後,時常掛在嘴邊的話便是——打不過你就得受著。
這句話麼,是畫心在神界時常愛掛在嘴邊的玩笑話,誰讓那時她是身懷九幽之力天下無敵呢,紅唇輕輕一吐,便是神之蔑視。
每每畫心輕狂一語,君逸便笑得滿眼寵溺。
桃心兒在人間仿之,囂張至極,那張狂的姿態,那飛揚的紅衣,倒也有三分畫心的影子。卻因太過張揚跋扈,倒是落了個「煞神」的名頭,在玥城是人見人畏。
後來聽聞月神榜一戰,橫空出世一個怡紅公子,於月神台上赤手空拳強奪了桃心兒的畫骨神鞭,一連二十七鞭抽得桃心兒幾乎命喪當場。兩日後一頂鳳鑾將怡紅公子抬進無心居,一舉終結了桃心兒八年來隨侍冷公子的趾高氣昂。
這些傳奇在玥城街頭巷尾被人津津道來,無人不覺得是大快人心。
如今畫心一拿出這畫骨神鞭,眾人立即便信了她的身份,不僅信了,還對她十分地仰慕和崇拜。
又見畫心手間搖著的摺扇,分明是冷公子書逸親畫親題,可見冷公子對她恩寵正盛,不由對她的話更信了三分。
「不知公子要如何擇徒?」
「這個……本公子……倒是還沒想好。」畫心面露遲疑,輕輕一合摺扇,在掌中緩緩敲了幾下,擰眉道,「有意為冷公子之徒的,先上這戲台子來站好,容本公子再想想。」
畫心言語隨意荒唐,形態浪蕩懶散,一句「還沒想好」不由讓諸人覺得太過兒戲,仿佛是臨時起意一般,不由令許多人都望而卻步了。
大部分人是不信天上會掉餡餅的,所以選擇了靜觀其變,也有小部分人經不住冷公子首徒身份顯貴的誘惑,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看著戲台上陸陸續續站了二三十人,站在角落裡的午七不由氣黑了臉,眉頭皺得老深。
他家主子,堂堂幽冥殿殿主,天下人聞風喪膽的江湖第一殺手,武功高絕,輾轉六年都未能拜入公子門下,這些個烏合之眾,憑什麼!
午七正思量著對策,怎麼阻止這二傻子夫人繼續任性胡為,怎麼替他家主子打發掉這些草包對手……
最終午七決定,實在不行……他就只能親自上陣了。
萬一一個不小心被這二傻子夫人看中了,拜入公子門下,似乎也挺不錯的。到時候主子那張臉不知要黑成啥樣……如此想著,午七心裡竟美滋滋起來。
午七心裡正竊喜著,卻見三樓浮音閣的門微微一啟,裡面走出來一位身姿挺拔的少年。
並不似鳳歸涼一身貴氣金碧輝煌珠翠招搖,此少年通身玄黑,長發高束,生的乾淨利落,眉目清冷,一臉神情淡漠,森氣凜然,拒人千里之外。
浮音閣向來神秘,以往從未見過閣門開啟過,眾人紛紛抬頭望去,皆知如今從浮音閣里出來之人必定身份非同凡響。
諸人咋舌,今天的棠舞歌可真是熱鬧,匯集了各路神秘絕頂的人物,譬如一代傳奇怡紅公子,譬如一擲百萬金神豪富女,再譬如首次大開神秘浮音閣……
黑衣少年凌空一躍,如鵬鷹展翅,身姿優美地在空中划過一條弧線,落在戲台上。
小小少年,年紀不大,功力不低,反掌一揮,行氣運風,台上的眾人立即被強大的氣浪擊倒,一團壓一團,如下餃子般紛紛滾下了戲台,跌成一片,哀叫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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