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芙蕖堂的院門較往日熱鬧了許多,除卻兩個看著院門的粗使丫頭,還多了好幾位面色不善的護衛。
許蓮試了幾次也沒能成功跨出芙蕖堂的院門一步,即便她擺出蘇府主母的身份,甚至是搬出自己那位縣令父親也沒有半分用處。
進了屋許蓮便一直陰沉著面色不發一言,她心中明白,這是蘇青淵下了命令將她軟禁起來了,可失了蔣媽媽的她就如同失去了一隻臂膀,她還來不及從這件事帶給她的打擊中走出來,便又遭到了更大的打擊。
「夫人……」知琴看著許蓮的面色,幾番欲言又止。在後宅中被軟禁在自己的院子裡,這顯然是那院子的主人觸怒了家主才會有的待遇,許蓮如今正是這種情況。
可……知琴咬咬唇,胸中有陣陣複雜莫辨的情緒翻湧不停。她當初決心攀上許蓮這顆大樹,可不是為了看她失寵、陪她共患難的啊!
「知琴,如今我身邊可信可托之人,只有你了。」許蓮長嘆一口氣,望著知琴的目光中閃著點點希冀。
若換了幾日前的自己,聽到這話恐怕會欣喜不已吧!知琴面上維持著得體的笑意,心裡卻是暗自冷笑起來了,那時她整日想著如何取代蔣媽媽那個老婆子成為許蓮身邊最倚重的丫頭,成為蘇府最有頭臉的丫鬟,甚至是,借著許蓮的東風翻身成為蘇府的半個主子。如今看來,許蓮或許已不再具備當一塊好的踏腳石的能力了。
「老爺一時昏了頭,竟然做出將我軟禁這樣的糊塗決定,可我與他到底是有六年的情分在的,又為他育了菲兒和竣兒,我的娘家,更是能為他帶來極大的助益!所以老爺遲早會想明白,我什麼錯事都不曾做過,我是他的正妻,同他的利益是拴在一塊的,只要他想明白了,解了我的禁足是必然的。只是,在這之前,有一件事情,你必須替我辦好!」
縱然心中有些不情願,知琴仍是一臉忠誠的應了聲是。
這一次蘇青淵將許蓮禁足可謂是禁得十分的徹底,不僅是許蓮,連她院裡的丫鬟出入也受到了限制。
知琴捏著許蓮交給她的一封信,望著芙蕖堂外的天空出了神。她的前程莫非就要斷送在芙蕖堂嗎?先是蘇芳鳶,又是許蓮,她們一個個的運途似乎都不怎麼好,難道自己當時做的決定是錯誤的嗎?應該抱上大小姐蘇七那棵大樹才對?
千金難買早知道,誰能料到當初蘭香居中的一個呆笨丫頭,竟會一躍成為蘇家最受寵的大小姐?她若是早知道蘇七好許蓮的遭際會這般的不同,當初必然不會選擇依附於許蓮!
「知琴姐姐,有人找你!」一聲焦急的呼喊打斷了知琴的思緒,依聲看去才看清是芙蕖堂的一個看院門的丫鬟。
知琴立刻向那丫鬟投去一個問詢的眼神。
「是姐姐家中的人,說是有東西送與姐姐,這會正被護衛們攔在院門外呢!」
知琴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便跟在那丫頭身後朝院門走去,待走得進了,她才透過院門的縫隙看清門外站著的那個頭髮灰白的老婦的身影。
這人可不就是她那愛財如命的母親嗎?怎麼會忽然尋到芙蕖堂來了?往常她也不是沒來過蘇府,只是次次來都是管她要錢的,她也不願看見她。
同護衛撒嬌賣俏了好一會,知琴方才得個踏出院門與自己的母親會面的機會。
「娘,你怎麼……」
沒等知琴將話說完,那老婦已經迫不及待的開了口,「琴兒啊,娘許久不曾見你,可是想念得緊呢!這是娘親手做的吃食,你就收下吧。」老婦面上是一副慈善的笑意,語調也是分外的溫柔。
只是知琴面上卻不見半分感動欣喜,反而是一副心知肚明的神情,也並未接過老婦遞給她的吃食。
那老婦見狀如此倒也不覺尷尬,接著又道:「你哥哥也快到了娶親的年紀,娘好不容拖媒婆給他想看了一個姑娘,可是那家人要的彩禮錢家裡實在是拿不出來,琴兒既然在蘇夫人手底下伺候,月錢必然是不低的,不如就拿了一部分出來先幫家裡度過這個難關。」
得了,又是來要錢的。知琴滿心滿意的不耐煩,自從她入了蘇府做丫鬟,便成了家中的一顆搖錢樹,不僅要供養著父母,還要養著她那個不學無術的哥哥,實在是氣煞她了!以往聽著自己的娘親管自己要錢她都是勉強拿出一些銀錢給她,隨後便不耐煩的讓她離開的,可是今日……
「娘,家中不是缺錢嗎,女兒這裡倒是有一個賺錢的法子,只要事情辦好了,不僅能讓哥哥娶上媳婦,你跟爹也可安享晚年,再不用為銀錢的事情發愁了。」前腳她還在憂心該怎麼完成許蓮交代給她的事情,後腳她的娘便尋來了府上管自己要錢來了,既然她不能離開芙蕖堂,何不讓她的家人來替自己辦好這事呢?
若這事辦好了,不僅能得到一大筆的賞銀,甚至極有可能讓許蓮重回往日在府中受人敬崇的地位,她又何樂而不為呢?
一聽到有銀子,那老婦渾濁的雙目乍然放出了兩道異樣的光彩來,「女兒你只管說便是,你的事呀,娘一定想法子替你辦好。」
知琴將許蓮交給她的信件偷偷塞到了老婦的袖中,又在她耳旁囑咐了好些句,才在護衛冷肅的目光中踏進了芙蕖堂的院門。
那老婦見狀,也轉身離開了,只是她卻並未直接回到自己的家中,而是在出了蘇府的大門後便轉去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將不久前才從知琴手中接過來的信件交到了一個身著綠衣裳妙齡女子手中,連同知琴曾交代給她的話語,也一併告知了妙齡女子。
語畢,老婦方才接過那妙齡女子遞給她的一個沉甸甸的荷包,喜氣洋洋的轉身離去。
小姐安排在芙蕖堂中的『眼線』,如今可算是派上用場了!心中這般想著,妙齡女子的薄唇也不由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來。
……
「這就是許蓮拖知琴帶出去的信件?」蘇七邊問邊動手拆開信封,將信上的內容仔細的瞧了一遍,蘇七面上止不住露出了困惑的神情,「倒是沒什麼出奇之處,只不過是一封向許謹良許大人求助的信件而已。」
蘇七顯然不信,被逼到如今這個地步的許蓮,只會寫信向娘家求助,而沒有其餘對策。
「夫人的計劃,自然不止這一個。」翠蘿說著,便將先前從那老婦口中聽來的消息盡數告訴了蘇七。
「嗬。」蘇七低笑一聲,「她如今也就只能想出這樣不堪入目的腌臢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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