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轎車在高速公路上行駛,速度很快,但異常平穩,坐在後排幾乎感覺不到任何的震動,司機應該是經受過嚴格訓練的老手。謝上校面色嚴肅,不多言,方志誠也就不多問。方志誠腦海中滿是疑慮,因為他想像不出究竟自己為何會在這輛車上。
主要是方志誠的消息還不夠靈通,有些機密只在高層之間流通。寧家二姑爺在銀州遭遇車禍去世一事,只在小範圍內傳播,方志誠只是隱約知道銀州在年前出現嚴重的交通問題,導致省公安廳安排了專項小組以整治交通為由,順手對全省的治安也進行了大手術,他並不知道這一切都與那場雪夜的車禍有關聯。
那場車禍的另一方是在淮南有一定勢力的江湖老大,當夜喝了一點酒,行駛之間與寧家二姑爺所在的那輛車發生了摩擦,便指使司機肇事。
寧家二姑爺步步退讓,不過那江湖人物卻發了狠勁,竟然多次相逼,兩輛車發生劇烈的撞擊,加之雪天路滑,終於在一個彎道口,兩輛車都失控,導致寧家二姑爺當場死亡。
淮南省掃黑,為的是給寧家一個交代,打掉大老虎的同時,也殃及池魚,拍掉了不少小蒼蠅。雖說掃黑的出發點耐人尋味,但最終的結果還是好的,那些江湖人物魚肉鄉里,早已惹得民怨沸騰,此舉淨化了整個淮南的治安情況。
若不是方志誠即使救了寧家二女,轎車爆炸之後,那就是兩條生命,情況更加嚴重。寧家二女只受了皮肉傷,這是不幸之中的萬幸,她恢復理智之後,想起當晚有個年輕人救了自己,便委託人進行調查。
當晚,方志誠留下線索不多,通過調取很多交通攝像,查到了方志誠的那輛捷達車的車牌號,然後通過宏達集團再調查到方志誠的信息。若是一般人很難調用這麼強大的搜索資源,但這對於在軍方極有影響力的寧家而言,顯然並不是什麼難事。
雲海距離銀州只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下了高速之後,又過了二十分鐘,轎車駛入雲海軍方第一醫院內。謝上校瞄了一眼方志誠,暗忖這個年輕人不一般,因為若是換做普通人,早已打探自己此行的目的,而方志誠硬是一句話也沒問。
在住院部的高級病房門口停下,謝上校伸手與方志誠握了握,沉聲道:「就送你到這裡,等與小姐見面之後,我再送你回銀州。」
方志誠笑笑,手掌傳來謝上校的善意,轉身推門而入。病房是一個套間,宛如五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一般,外面是客廳,裡面才是臥室。一個漂亮身影站在陽台邊,目光瞄向窗外,金色的楊光灑在她的臉上,宛如天上降臨人間的仙女。
等身影微微轉過身,方志誠看清她的模樣,微微一怔,輕聲道:「是你……」
少婦點了點頭,輕聲道:「沒錯,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寧香草。」少婦的言語之中滿是傷感,面容泛著令人望之憂傷的白色。
方志誠能夠理解寧香草的心情,丈夫剛剛去世,無論身體還是精神都遭受著巨大的創傷。
方志誠掃視這高級病房一圈,才意識到當晚救下的女子不一般。方志誠覺得自己應該不需要自我介紹,因為寧香草能夠在偌大的銀州找到自己,顯然對自己的身份與背*景都查得很清楚。
方志誠嘆息一聲,「寧女士,你好。」
寧香草指著黑色的皮質沙發,輕聲道:「請坐!」
方志誠依言坐下,不知他所為何意,淡淡道:「不知今日找我過來,所為何事。」
那日雪夜之中,方志誠未認真看清寧香草的模樣,如今近距離觀察,發現寧香草論模樣竟與秦玉茗不相上下,甚至比趙清雅還略勝一籌。她穿得一身素白,面容清瘦,但眉宇之間卻是異常的堅毅,這是只有大家族才能培養出的氣質,雖百折而不撓。
「首先,我得感謝你的救命之恩,那天夜裡,若不是你及時地將我從車裡救出,恐怕我現在已經在天國與丈夫相遇了。」寧香草是一個虔誠的基督教徒,「其次,我想知道丈夫臨終時,跟你說了什麼。那時候,我已經昏迷,而你是丈夫最後說話的那個人。」
方志誠心中恍然大悟,原來寧香草從銀州茫茫人海之中找到自己,是希望知道丈夫的臨終遺願。自己該如何應答呢?若是直接告訴寧香草,他丈夫只是說了一句「救我老婆」,那樣會不會顯得太單薄了?
看著寧香草滿面的慘容,方志誠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低聲道:「那天夜裡,我趕到現場時,你老公的小腹被利器所傷,刺中了胸口,鮮血流了許多,若是我救他,沒有工具,也不夠專業,所以我選擇救你,而這也是你丈夫最後拜託我所做的。」
「他沒有說什麼嗎?」寧香草熱淚盈眶,顯然她與丈夫的感情極好。
方志誠揣測著寧香草的心思,若是自己說丈夫除此之外再也沒有說什麼,那豈不是會讓未亡人失望?在這麼悲傷逆流成河的時刻,善意的謊言或許更加美好。
方志誠眸光中射出溫暖之意,真誠地說道:「你老公還說,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或許我會死,但希望你能替我好好活著,活得越加精彩,我在天國才會更加心安。」
「真的?他真的這麼說了?」寧香草情緒變得激動,她雙手掩面,哽咽得難以出聲。
方志誠見寧香草十分痛苦,忍不住站起身,想要安慰寧香草,看著她不斷顫抖的玉背,終究還是沒有做太多動作,只能重新坐下,等待寧香草穩定情緒。
過了十來分鐘之後,寧香草終於停止哭泣,方志誠從茶几上的紙巾盒內取了紙巾遞給寧香草,寧香草說了聲謝謝,擦拭眼角的淚珠,沙啞著聲音道:「謝謝你今天能告訴我老公的遺言,我因此而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你幫助我很多,以後若是有什麼需求,盡可以找我,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幫助你。」言畢,她轉身去臥室找到自己的皮包,從裡面取出一張名片。
方志誠小心翼翼地接過,瞄了一眼,華英投資集團的副總經理,雖說沒有聽說過,但應該很有實力。
與寧香草初次見面,對方又在悲痛的情緒之中,兩人沒有太多話可說,方志誠便起身告辭。寧香草先打了個電話,謝上校敲門將方志誠引了出去。等方志誠坐上車之後,謝上校輕聲道:「首長最近公務繁忙,否則他要當面感謝你,若不是你,他會失去最疼愛的女兒。」
方志誠終於忍不住疑惑,輕聲問道:「請問首長是誰?」
謝上校說了個名字,見方志誠張大嘴巴,忍不住笑了笑,旋即又板起臉孔,沉聲道:「寧家軍向來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你對寧家有恩,便是我們寧家軍的恩人。以後,如果有需求,你可以直接找我。」
軍人與官道中人完全是兩種形式風格,官道中人在表達一件事情時會考慮很多,表達方式也極為委婉含蓄,而軍人則是有一說一,直剖心腸,極少拐彎抹角。
方志誠笑笑,點頭道:「謝謝你的承諾。」
謝上校的承諾,不是他一人的承諾,而是整個寧家軍的承諾,方志誠雖說理解的不是很透徹,但隱約知道自己靠上了一個很難想像的背*景。
回到銀州,已是中午。剛到辦公室,佟思晴輕聲道:「老闆讓你回來之後,給他打電話。」
方志誠點點頭,拾起座機打了過去,宋文迪在那邊的聲音異常溫和,笑道:「小方啊,見面的情況如何?」
方志誠便將前因後果與宋文迪說了一番。
宋文迪滿意地點頭,嘆道:「小方啊,你還記得當初面試時,咱倆交流過的一個問題嗎?秘書身上那個素質最為重要?」
方志誠微微一怔,歪著腦袋笑道:「老闆,你還記得那件事呢,只是當笑話來說而已,千萬別當真。」
宋文迪揮了揮手,語氣灑脫地說道:「這可不是笑話,我現在確定你是我的福將了。若是你沒救下寧家二女兒寧香草,如今我這市委書記怕是也坐不穩了。李思源書記知道你見義勇為的事情之後,也是對你大為讚賞。你可不知道,此事背後的意義,避免了一場多大的災難。」
方志誠如今所處的層次低了一些,很難想到國家層面派系的爭鋒,經濟系若是遇上軍方實力雄厚的寧家刁難,極有可能大傷元氣,而方志誠救了寧香草,這是一個補救,讓寧家心理變得平衡,避免因為其第三代核心領袖去世,而導致的泄憤。
宋文迪悠然說道:「你的確是個好苗子,但還需要沉澱。明天上班,我再跟你好好聊聊。你趁著今日也好好想想未來的規劃。」
等宋文迪掛斷電話之後,方志誠托著下巴許久眉頭才豁然開朗,然後狠狠地揮了揮拳頭,自言自語道,靠,這就是傳說中的走狗屎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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