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劉正風這番「熱情」是革命鬥爭的需要,但是這聲「青兒」叫了出來,錢青健仍然忍不住感到一陣惡寒。
合著本至尊就這麼成了你的晚輩了。算了,看在曲非煙的份上,本至尊暫且忍上一忍罷。錢青健臉露笑容,站了起來。
劉正風果然如同一陣風,來到了錢青健面前雙手抓住了後者的兩條手臂,一臉欣慰地抬眼低頭上下打量:「真沒想到你能來衡山,我真是太高興了,這次來了能在我家住多久?可千萬要多住一些日子才好……」
滿廳吃瓜群眾盡皆驚愕,均想:原來這錢青果然大有來頭,並非是狂妄吹牛、無理取鬧啊。可是這錢青究竟是什麼來頭呢?
這些天劉府籌備金盆洗手,接納八方賀客,有一些早來的客人每日均在劉府飲酒進餐,還真沒看見有誰能讓劉正風如此隆重地接待一次。
就是余滄海和天門道人受到的禮遇也不過如此,可是這兩位都是一派掌門,又豈是這名不見經傳的文弱書生可比?
看見劉正風這般表演,不知怎麼,錢青健就想起了地下黨接頭的橋段,惡寒變成了從內心往外地湧出的一陣喜感,洋溢在臉上的笑容也更加熱烈起來,說道:「最少要住到後天吧,不知府中可有方便所在,我需要一間靜室起居。」
「哈哈,這事簡單,你就是想住在外面我也不同意,為義,你去後院喊劉菁(按:此字讀音為激ng)過來,讓菁兒為我這賢侄安排一間寬敞的寢室。」劉正風隨即吩咐弟子,又對錢青健道:「青兒,來,我給你介紹介紹這幾位武林中的前輩高人。」
這一幕又給滿廳的賓客帶來了震撼,原因是不論何門何派,何等親友,劉府為來賓安排的居所皆在劉府之外的一處老宅,雖然那老宅與劉府毗鄰,但是畢竟還是在劉府之外。
此前沒有一人曾被安排住在劉府的內院,劉府的內院是劉正風妻子兒女居住的地方,莫說不容客人居住,就是進入賞玩也是極不方便的,即令是劉正風的弟子們也不可踏入一步。
所以劉正風才會令徒弟喊劉菁出來,由劉菁引領錢青健進入內院並安排居所。賀客中有跟劉正風相熟近密的,均知劉菁乃是劉正風的女兒。
如此看來,這錢青分明是劉正風一家人,這關係只怕比上門的贅婿都要近便,須知以眼下的民俗,就是倒插門的女婿在未曾婚典之前,也是不能入住岳家的寢居的。
熟知劉正風底細的朋友都很茫然,這是哪一門子親戚呢?怎麼從未聽說過?
就在劉正風與錢青健寒暄之際,青城派的弟子侯人英悄悄湊近了余滄海的身邊,耳語了幾句。
聽著侯人英的耳語,漸漸地,余滄海看向錢青健的目光就由好奇變成了怨毒。
錢青健的目力曠古絕今,即便是用眼角餘光也能注意到那名青城派弟子跟余滄海的嘀嘀咕咕,更能感受到余滄海眼神的變化,不過他毫不在意,笑道:「介紹就不必了……」
定逸、天門等人本來也都微笑著靜觀劉正風與親人敘舊,此際聞言不禁面色微變,均想:劉正風這後輩未免太不曉事、太過目中無人了。
滿廳賀客也都是嚇了一跳,這錢青還真的是狂妄啊!這是不把武林前輩看在眼裡麼?
錢青健卻在心中一嘆,暗道:「就給你們三分薄面好了。」當下拱手從左至右平移作禮,朗聲道:「在下錢青,見過定逸師太、天門道長、何老闆、聞先生,幸會幸會。」他的話語隨著目光頓挫,看誰的時候就問候到誰,絲毫不差。
這一番問候卻令恆山泰山等幾位名人震得不輕,這青年人初來乍到,竟然對己方數人瞭若指掌,非但名字沒有叫錯,就是身份也稱呼得不差毫釐,衡山泰山也還罷了,這何三七和聞先生居然也能被他叫出來,只這一手本領,就不是尋常武林眾人能夠擁有的。
劉正風正自心中責怪曲洋,你派誰來不好?偏偏派這麼沒眼色的一個人來,得罪了這幾位武林中的頭面人物很有趣麼?然而錢青健的這一圈問候卻又令他又驚又喜,合著這錢青說的不必介紹是這麼個意思,敢情人家都認識,這準備工作做的挺充分啊!
然而接下來劉正風一喜之後又是一急,這孩子,你怎麼不問候余滄海呢?漏了誰也不該漏了他呀!
時下江湖之中,但凡資歷較深的人物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青城派的掌門余矮子雖然名為滄海,其實卻是武林之中最為著名的心胸狹窄之人,滄海之名可謂諷刺至極。
在劉正風的想法中,你就是漏了定逸、天門等人之中的任何一人都不要緊,人家最多臉上掛不住,心裡不高興,但尚不至於日後尋機報復。但是余滄海則截然不同,此人哪怕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就會殺人全家,滅人滿門,這可不是說著玩的。
他回頭一看,果見余滄海的一張臉已經黑得嚇人,他不知即便是錢青健問候了余滄海,後者也不會對錢青健有所原諒,正打算說些什麼來圓場時,余滄海已經發話了:「你就是錢青?我門下的弟子羅人傑就是被你打傷的麼?」
此言一出,滿座更驚。因為有幾位武林高人在場,所以廳中未有起鬨,但是人人均想:原來之前抬進花廳里的那個青城弟子竟然是被這個書生打傷的,不能吧?這書生不像是會武的樣子啊!且看他是承認還是否認吧。
就是一向不怕得罪人的定逸師太都禁不住後退了兩步,回頭招手命儀琳近身,低聲問:「衡陽回雁樓前動手的可是這個人麼?」
儀琳點點頭,答道:「是的,師父。」
回答時,她的一雙美目也看在了錢青健的臉上,她只記得在酒樓里這書生似是打碎了一個酒盞,然後她就向這書生走了過去,卻不知為何到了父親那一桌旁,「我為什麼覺得他如此親近呢?我根本不認識他啊。」小尼姑自己都理解不了自己的心思了。
華山派那一桌,岳靈珊無視回歸的勞德諾,更是把目光看在角落裡那個比大師兄英俊了許多的青年身上,想道:「大師兄打了青城派的弟子有爹爹護著還不要緊,這錢青……劉正風能護得了他嗎?」
錢青健身後的林平之禁不住好感大生,確切地說是感激涕零,心想:「看來青城派也不是天下無人敢惹啊,這錢青似乎不會武功,何以竟能打得青城弟子半死不活?哦,是了,定是有他的長輩當場幫忙……」
想到此處,他轉念又想起爹媽來,以爹媽那般武功,在青城弟子的手下都走不出三十招去,比起人家錢青的長輩可就差遠了:「有個武功高強的長輩多好啊,不說那個幫他打敗羅人傑的長輩此刻在哪,就是眼下,至少他也有衡山派的劉三爺撐腰不是?」
曲非煙心中頗為緊張,雖然在進入劉府之前,她爺爺也曾預料到在這裡遭遇青城派的人物,並且做出了安排,但是這事果真臨頭時,她仍然禁不住要捏上一把汗。余滄海的武功太高了,她這兩下子可還對付不了。
她禁不住用眼角餘光看了看大廳的門口,她記得在路上時她爺爺只說一旦遇到這種情況,劉正風當能按下風波,若是劉正風也無法調和,那麼他另有手段。此時她是多麼的希望爺爺能現身幫一下錢大哥啊。
滿廳人裡面最為震驚的就是劉正風,聽了余滄海的問話,他的心直接就涼了半截,竟然還有這事?不用多問,這個錢青定是在衡陽回雁樓頭打傷羅人傑的,而且,或許還有華山令狐沖的幫忙。
這已經不是得罪余滄海的問題了,這是已經跟余滄海結成了死仇。
這便如何是好?就算我現在依靠坐地戶的勢力強行護著他不至吃虧,可是如此一來,這個叫做錢青的年輕人豈不是要在我家住一輩子?
劉正風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饒是他定力甚高,也有些亂了陣腳,一時之間竟然不知應該如何說話才好了。
這一刻,大廳裡面更是鴉雀無聲,只怕此時有一根針掉落地上都會聽聞,就在這寂靜之中,錢青健淡然說道:「沒錯,人就是我打的,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麼狗熊野豬,青城四獸,怎麼?你這矮矬子有什麼問題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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