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世界逍遙行 第20章 蠢貨（本卷終）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喧鬧總會結束，最終歸於平靜。月上中天，各桌狼藉，賓客散去，只剩下一桌知交死黨。

    陳之昂、蘇牧相視一望，嘿嘿怪笑，眨了眨眼睛，人潮洶湧中，將我與三心推到了一起，她神情冷淡，姿態疏遠，相敬如賓地令人心寒。

    「來吧，最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了，真心話大冒險！」

    陳之昂、蘇牧兩個蠢貨提議，然後就連新郎官陸羽也跟著起鬨，根本沒給別人拒絕的機會。遊戲簡單，輪流轉酒瓶，瓶尾的人問瓶口，蘇牧頭一把就贏了三心。

    「女神，敢問有男友否？」這個問題倒是中規中矩。

    「有。」

    我總覺得三心在回答這個問題時，似有若無地瞥了我一眼，可根本沒有時間去想這究竟是真的，還是我的幻覺，就被她的回答擊得四分五裂。

    陳之昂、蘇牧、陸羽這三個蠢貨微微一怔，很明顯沒料到這個答案。

    蘇牧哈哈一笑，道：「莫開玩笑，女神！女神你知道不，真心話大冒險、真心話大冒險，這個遊戲的精髓就在於真心話，你有男朋友我會不知道，不想說可以選擇做一件事嘛。」

    「我有沒有男朋友，你就算不知道又怎樣？」嚯！從不肯口出惡言，輕易傷人的顧一心，言辭竟如此鋒銳，我大吃一驚，下巴快掉到了地上。

    氣氛微冷，蘇牧這蠢貨卻好像根本不曾察覺，哈的笑道：「那女神的男朋友是誰？」

    「這是第二個問題。」三心從容而冷淡。

    「再來。」

    蘇牧戰意盎然，第二輪猶如前一輪的重播，蘇牧大笑，跟著詢問先前提出的問題，三心卻沒回答，蘇牧便笑著說：「那就隨隨便便親在場男性同胞一下，我看看誰有這個福氣，小姨兒，就你這個老魔術師好了！看看你牧哥多愛你啊。」

    這回玩大了。三心道了聲歉，起身離開，回到早已安排好的房間，剩下一群人面面相覷，不知內情的人還在埋怨蘇牧人家明明有男朋友還讓別人出醜，實在不地道。

    蘇牧、陳之昂、陸羽卻齊齊嘆了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齊聲道：「兄弟，哥兒仨盡力了。」

    我沉默，起身起來。

    這遊戲還沒怎麼開始，就已經宣告結束，剩下幾人也沒了心緒，便各自回去休息。第二日才是正席，又是一番喧鬧，我卻仍不在其中。

    朋友千千萬，知心有幾人。

    我不知道他們仨有多少，但我的知交真算起來，或許也只他們三個蠢貨，前來南粵之前，我心緒激盪，不能自已，平日再內斂孤僻，也打算要大鬧一場，可我沒猜到開始，更沒猜到結局。

    壯志雄心而來，寂寥落寞而去。

    更沒想到，就算離開，還被陳之昂、蘇牧那兩個蠢貨算計了一把：「哈，姨兒，工作上有點兒急事，我跟老陳撤了先，女神就交給你了。務必要安全送到，否則唯你是問。」

    一條簡訊，尷尬地將我和三心拉在一起，並且還極為貼心地附贈了兩張綠皮火車票，連拒絕的機會都沒給。

    就算要坐火車，最起碼也要買動車票，綠皮火車，嘖，這可是馬上就要被淘汰的老古董哇，這兩個摳門的窮酸！

    靠！

    我一肚子的吐槽無處發泄，出乎意料的是，三心竟也沒反對。

    火車站，人潮洶湧。

    南粵的天氣是娃娃臉，說變就變，天氣預報明明說今天沒雨的，可暴雨說來就來，我站在進站口等三心，她說去買點兒說過，嚯，真的只是一點兒，足足兩大袋，走路都搖搖晃晃。

    我趕忙買了兩把雨傘過去，遞給她傘，她著惱地恨恨瞪我一眼，不要，要她跟我一起走，「你走開！」狠狠推了我一把，我當然不可能走開，而她臉上也有了生氣，竟賭氣地沒動。

    我不由愣住，一時半會搞不懂她的心思，也不敢說話，站在她旁邊為她打傘。

    兩個人就這麼低著頭，動也不動，引得車站裡的人全好奇朝這邊張望。

    「你幹什麼？」她忽然抬起頭，氣沖沖瞪著我，胸口微微起伏，神色複雜，有不忿，有惱恨，甚至還有幽怨。

    我被嚇了一跳，忙退了三步，警惕道：「給、給你打傘，你又想恩將仇報？」被她這一嚇，我的心思卻活泛起來。

    就在這麼一瞬間，好像回到了過去，那場只屬於我們兩人的戰爭。

    三心的臉頰紅了又白，想笑卻又似要哭，瞪我道：「你真狠！」

    我還沒來得及品味這三個字的含義，她又用力推了我一把，叫道：「不用你管，你走開！」跟著大步朝前走，卻沒防備地上的水坑，雙手又提了東西，腳上又穿著高跟涼鞋，才走幾步，人在雨里歪斜，一個趔趄，已跌倒在地上，兩個袋子全都散開，蘋果、梨子、龍眼滾落一地。

    我趕忙上前，正要撿東西，卻發現她神情不對，坐在地上動也不動，神情恍惚。

    我嚇了一大跳，再顧不上撿水果，忙去拉她，不料她身體竟軟成了水，怎也拉不動，不由叫道：「你起來，會感冒。」她卻哇的一聲哭出來，不要命地打我，沒一會兒我臉上已挨了幾巴掌，微微紅腫起來，她歇斯底里地叫：「感冒算什麼，我人都快死啦！你到底要我怎麼辦，當年的事是我不對，不過我也不想的，我當時太累，承受的壓力太多，很多人都在罵，你又不理我，你又不像後來那樣去管，我身體心裡都累，你又不理我，你都不要我了，那其他男人還有什麼區別，管他是誰還有什麼區別？我這樣子，你還要我怎樣，你叫我怎麼辦……你到底是因為什麼，我心裡只有你，你早該知道的，那你心裡有沒有我？你心裡要是沒有我，那其他男人有什麼區別……有什麼區別？！」

    真的是歇斯底里，絲毫沒有邏輯。我卻如遭電擊，怔怔呆住，多年來一直困住我的問題，我終於想明白了，我終於想明白我為什麼會生氣，為什麼會難受，然後就按住了三心的胳膊，暢快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現在輪到三心被我搞迷糊了。

    小龍女、楊過為了再次相逢，足足等待十六年，而我想清楚這個問題，也足足用了三年多，所以，我是幸運的。

    我就像孩子般開懷大笑，抓住三心的胳膊又搖又晃：「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想明白了，我難受、開心，全都是因為我喜歡你！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我……」一邊大笑，一邊重重親了下去。

    三心怔怔出神，匪夷所思看我，半響目光轉為惱恨、埋怨，啪的一下，又狠狠扇了我一巴掌，哇的一下，再度大哭起來。

    「蠢貨！你這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