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世界逍遙行 第17章那些年錯過的決鬥

    瞧見葉鋒，阿飛灰心一笑。

    葉鋒也笑了起來。

    其他人卻極為不好過，非但沒笑，反倒是如臨大敵，緊張有之，膽顫有之，驚懼有之。

    傅紅雪驀地抬起頭，定定看著葉鋒，冷峻的臉難掩他心中激動。

    阿飛沖葉鋒拱了拱手，輕嘆道：「葉兄，數十年不見，我已經老了，你卻仍如當年，從未改變。」

    葉鋒淡然一笑，道：「李探花可還好？」

    阿飛點頭，道：「還好。葉兄重出江湖，大哥本來便準備回來，可擔心鬧出太大動靜，加之他又早已退出江湖，擔心一入江湖，就會遇到許多麻煩事，因此才沒第一時間回來。」

    葉鋒點頭，道：「既然已經退出江湖，那就永遠退出江湖吧。要是回來，的確又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煩。你如果回去，告訴他一聲，就說不必回來，等我的事辦完了，自會去找他。」

    阿飛欣然道：「一定如實傳告。」

    葉鋒道：「你還沒說這趟回來要做什麼。」

    阿飛笑道：「憑葉兄的才智，怎麼可能猜不到？我很想知道，葉兄這次重出江湖是為了什麼。單單一件梅花庵血案，恐怕不值得葉兄你大費周章。」

    葉鋒道：「當然。」

    他坐了下去，阿飛跟著坐下。

    馬空群、花滿天、公孫斷等人卻站了起來，微微顫抖，不敢靠近，也不敢開口。

    葉鋒繼續道：「白天羽的確稱得上是一代梟雄，但在我眼裡，他那點武功和成就，跟過家家一樣，沒什麼區別。我當然不可能為了替他叫屈而回來。再說了，江湖人，江湖事，一旦入了這個江湖，就沒有無辜的，是生是死，全看自己本事。稱雄武林，是他的本事。被人殺了，那就是本事不濟。」

    葉開眉頭微微皺起，反駁道：「如果他是被人陷害，聯手刺殺的呢？」

    葉鋒淡淡看了葉開一眼，道：「那又如何？白天羽難道沒殺人？蕭別離……」他伸手一指輪椅上的蕭別離，淡淡道：「他父親就是被白天羽殺的，身為兒子，為父報仇，天經地義，你覺得不對？不說其他事，單憑這一件事，你還覺得白天羽不該死？」

    蕭別離眉頭一挑，吃了一驚。

    馬空群、花滿天、公孫斷，三人皆是驚詫，心中震撼難言，誰也沒想到，葉鋒隨隨便便就爆出這麼一個大新聞，當真是沒有一絲絲防備，也沒有一絲絲顧慮。

    難道這人當真如阿飛所說，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無所不能，無所不為？

    葉開一怔，心有千言萬語，卻被葉鋒這一句話恁得啞口無言，反駁不能。

    欠債還錢，為父報仇，這本就是天經地義之事。甚至，在一些人眼中，無論自己的父親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子也應該為父報仇，這就是孝道。

    葉鋒道：「蕭別離，你父親是千面人吧？」

    蕭別離眼皮跳了跳，眼圈有些泛紅，道：「是。」

    葉鋒隨口問道：「白天羽為什麼要殺他？他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蕭別離淡淡道：「爭奪地盤罷了。葉謫仙不必再問，如你所說，入了這個江湖，就得遵守江湖的規矩，我父親技不如人被白天羽殺了，那也只是他技不如人。」

    「你倒是個明白人。」葉鋒淡淡一笑，轉過頭，沖葉開聳了聳肩，道，「這就是我說的，一旦成了江湖人，就沒有誰是無辜的，是生是死，全憑本事，莫要埋怨老天。」

    葉開無話可說。

    叮的一聲，葉鋒打了一個響指，繼續道：「說回來，其實我也懶得管這裡的事，但沒辦法，不得不管。阿飛，此次回歸，你應該也感覺到江湖的異常了。」

    阿飛點了點頭，輕嘆道：「你說的是金錢幫和魔教？」

    葉鋒暗道敖爼轉世究竟是誰，現在我也不知道，但這種人就算是輪迴轉世，也肯定不安分，定然跟這兩個幫派有關，便點頭道：「就是這兩個幫派，難道你不覺得他們崛起的太快，實力太過強悍了？」

    阿飛點頭，道：「不錯。三十多年前，金錢幫橫空出世，上官金虹一代天驕，可說是三十年不出的梟雄人物，可即便是他，在兩年時間內都沒能稱雄武林。那時的中原武林，金錢幫固然是一家獨大，但真實情況，其實還是諸侯制度，各大門派以金錢幫為首，但各自的傳承又獨立存在。那還只是中原武林，這裡和西方，根本沒未涉及。妖孽如上官金虹在兩年的時間，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但現在……」

    一聲嘆息，神色頗為凝重。

    葉鋒微笑接過話，慢慢道：「但是現在，金錢幫在短短兩年不到，就吞併了中原武林各大門派，沒被吞併的，也只是苟延殘喘，距離被吞併也不遠了。」

    阿飛輕嘆道：「最讓我擔心的是，這個幫主上官根本沒有露面就能做到這一步，實在是太離譜。一個人的勢力，究竟要強大到何等程度，才能做到這一步，恐怖。」

    葉鋒一笑，繼續道：「除了金錢幫，再有就是西方魔教。當年魔教意欲東進，稱雄中原武林，但卻一招之差，敗在了白天羽手下，這些年一直韜光養晦，等待時機。雖說如此，但最近幾年，他們崛起的速度實在是太快，跟金錢幫沒有兩樣。更雷同的是，魔教教主甚至比金錢幫幫主還要神秘，別說人，就連名字也沒人知道。」

    阿飛眉頭微皺，露出擔憂之色。

    葉鋒微微一笑，道：「西北武林夾在魔教、金錢幫中間，這兩大幫派若想一統，這裡是重中之重。所以我來了這個地方。」

    阿飛眼前一亮，喜道：「葉兄，你的意思是……」

    葉鋒擠了擠眼睛，道：「跟你想的不一樣，但也差不多。我沒心思管魔教、金錢幫，但要找一個人。如果我所料不錯，這個人應該就是罪魁禍首。你可知道上官小仙？」

    阿飛搖頭。

    葉開忽然道：「我知道。」

    「哦。」葉鋒從懷中拿出一個青色酒葫蘆，又拿了兩個夜光杯來，全都倒滿，一杯給阿飛，一杯給自己，續道，「說來聽聽。」

    葉開道：「她是一個女人。」

    「還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葉鋒補刀。

    葉開道：「不錯，她的確是一個漂亮的女人，不過很可惜……她跟一般人不一樣。」

    「只有七八歲的智商？」葉鋒笑道。

    葉開心下一震，道：「你連這個也知道？」上官小仙，這個女人，他半個月前才認識，江湖上從無這號人物，他實在不能理解葉鋒為什麼會提起上官小仙，更驚詫於他的信息。

    他，居然也知道！

    難道他當真如阿飛所說，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葉鋒道：「你有沒有意識到一件事？」

    葉開道：「什麼事？」

    葉鋒道：「她叫上官小仙，金錢幫的幫主也姓上官。」

    葉開哈哈大笑，道：「那又如何？天下姓上官的人何其多，難道他們每一個都是金錢幫的幫主？」

    他雖然才認識上官小仙，但他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心，他相信上官小仙！

    因此，葉鋒說這一件非常恐怖的事，他本能地選擇了排斥。

    葉鋒微微一笑，道：「天下姓上官的人的確非常大，他們也不可能每一個都是金錢幫的幫主，金錢幫的幫主只有一個。我想提醒你三件事。」

    葉開眯了眯眼，道：「哪三件事？」

    葉鋒道：「第一件事，開創金錢幫的人叫上官金虹。第二件事，很不湊巧，上官金虹還有一個女兒。第三件事，更不湊巧的是，他的女兒恰好叫上官金虹。」

    什麼？！

    葉開心神大震，不能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果真，最恐怖的猜測最終還是成為了現實。

    他不會懷疑葉鋒的話。

    對葉鋒這種人來說，根本沒有說謊的必要。

    他懷疑，並為之恐怖，感到頭皮發麻的，是他自己的預判。

    一個人，尤其還是一個女人，究竟要強大到何等程度，才能完完全全瞞過他的眼睛？

    他對自己有絕對的自信。

    越是自信，越感到恐怖。

    阿飛臉上的擔憂忽然消失不見，如冬雪消融，綻放笑臉，端起夜光杯，一飲而盡，道：「原來如此，既然葉兄已經出面，那我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葉鋒喝了一杯酒，聳肩道：「我始終相信一件事，就算沒有我，也一定會又其他人挺身而出。江湖永遠是這個江湖，或許會經歷一段黑暗期，但光明終究會到來，有我無我，都是如此。」

    阿飛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卻又搖頭道：「葉兄所言，不無道理，但我更相信，如果有葉兄這般人物挺身而出，讓黑暗期縮短或者根本沒有，那將是一件更美妙的事。」

    葉鋒點頭，他也認可。

    就在這時，一直不曾開口的傅紅雪忽然道：「現在你可以兌現諾言了吧？」

    「可以。」

    葉鋒看了一眼傅紅雪，又指了指馬空群，道：「那就先從他開始說好了，此人為白天羽三弟，因嫉妒白天羽，便聯合丁白雲定下梅花庵刺殺。具體參與者包括但不僅限於蕭別離、『鐵手君子』易大經、『好漢莊』莊主薛斌、『桃花娘子』等等。丁白雲刺殺白天羽，那是因愛生恨。桃花娘子也是一樣，當年白天羽已認出了桃花娘子，就因為兩人做過露水夫妻，因此饒了他一命。現在她已削髮為尼，寄居在梅花庵，法號『了因』。但你其實不過……」

    這、這怎麼可能？

    馬空群、蕭別離等人臉色越來越白，心跳越來越快，只覺腦袋轟的一下炸開，空空蕩蕩，不能思考。

    先前阿飛說他能「前知百年，後知百年」，眾人是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的，但這算怎麼回事？梅花庵血案，真正知道的，也只有他們這些知情人，葉鋒是從何得知的？

    他再現江湖才多長時間，總不能先前十餘年一直暗中查探，將事情了解透徹，然後才突然現身？

    他馬空群何德何能，能讓名動天下的葉謫仙做到這種程度？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阿飛先前說的極有可能就是真的，我的天，前知百年，後知百年，這特麼哪裡是什麼謫仙，真正的神仙也不過如此了！！

    「葉謫仙！！」葉開臉色一變，忽然道。

    葉鋒看了看葉開，又瞧了瞧傅紅雪，頓時瞭然。解開當年真相簡單，可要解開一個人的心魔卻難，葉開希望他不說，考慮的正是這點。

    他想了想，道：「算了，剩下的事，還是交給你自己去查吧。」

    葉開放鬆地輕輕吐了一口氣。

    傅紅雪猶如冰雪，異常蒼白的臉，微微泛紅。

    噗、噗、噗……

    青石鋪就的院落中，忽然響起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越來越近。

    啪的一下，一枚花生殼從外面蹦了進來，緊跟著一個年輕人閃進庭院，緩緩走了進來，正是對花生有著異常執念的花生小王子路小佳。

    「你來做什麼？莫不是還想殺我？」葉鋒打趣地說，跟著指了指馬空群，道，「他就是你的僱主了吧？現在你可以問問他，到底還準不準備殺我？」

    馬空群臉色蒼白，趕忙道：「豈敢、豈敢，葉謫仙切莫誤會。」

    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卻沒想到，對方根本沒恁自己的意思，這令他心中大生劫後餘生之感，如果因為這種小事惹得對方大怒，以至大開殺戒，他找地方哭的機會都沒有。

    恐怕只能去地獄了。

    路小佳嘻嘻一笑，拱手道：「他這回倒是沒說錯，豈敢、豈敢。」說罷，不等葉鋒回應，已沖葉鋒擠了擠眉，眼角竟流露出祈求之色，眾人大為不解。

    葉鋒念頭一動，心下瞭然，暗嘆：該來的人沒來，不該來的人倒來了不少。

    呼！！

    北風忽起，劍氣跌宕，宛如驚濤駭浪，一浪未落，一浪又起。

    一股昂然、凜然的殺機撲面而來！

    浩浩蕩蕩，磅礴無垠，驚得其他人臉色大變，當今之世，誰還有如此霸道的劍氣與殺機？

    阿飛臉色微微一變，略顯驚詫道：「是他。」

    就在這時，一個不摻雜任何感情的聲音從外傳來：「葉鋒，當年你我之間那一場未盡決鬥的約定，今日可以實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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