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百萬白骨五千字大章節多謝污冥與老顧的萬賞
殷鍾陸完全不能算是一個話多之人,甚至是一個寡言薄語到幾乎淡漠的人,好似多說一句話,也讓他覺得十分難受。
自兩人雙劍倏分之後,說了那一句「夠資格了」之後的他,其實沒有受多大的傷,但是臉色卻已經蒼白全無血色。
殷鍾陸只是緊緊的抿著唇,雪兔劍不知何時,歸藏入鞘。
誰看他這般冷麵靜氣,估計都不會想到他心裡的心緒泛動如驚濤駭浪狂掀。
對他而言,兩人鬥劍,結果很明白,便是自己輸了蘇留半劍。
僅僅半劍,對他而言,卻已經是輸去了全部,這一輸,也幾乎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打擊了,比十多年前埋劍山埋葬桃矢那一次還要來得沉重一些。
其實殷鍾陸也能感覺的到,方才蘇留的無雙劍勢與他的雪兔飛縱上守御的劍勢相互撞擊,若是劍芒全催,分明能叫他受重傷,但是蘇留卻還是留了一手,這一點巧妙的變故局外人幾乎是看不出來的,只有殷鍾陸這個跟蘇留互相探知了底細深淺的對手才知道。
換而言之,兩人若是各自奮起一劍,全力搏殺,只以生死相鬥,必然是蘇留傷,殷鍾陸死
這是兩人在鬥劍途中俱都明白且有了共識的一件事情,只不過蘇留不想與他生死相搏。
殷鍾陸此人,單憑這雪兔之利,確實是他在主世界裡遇見過的近齡第一劍客,且眼前的局勢撲所迷離,敵我不明,殺之徒然損耗自身,對大局而言,其實並無多少裨益。
「我輸你半劍,你待如何。」
殷鍾陸也有他自己的驕傲,他只輕輕觸了觸自己耳竅下邊。不著痕跡的拭去了自己耳竅流下的一點猩紅,足下開始調整自己的方位。
若是蘇留跟明月心幾人一同出手,他亦可以隨時的飛遁激掠而走。只是兩人方才的那一劍的磅礴劍力,雖然是兩人各自底蘊深厚。以自身的真氣消弭了大多數,但是還有一小部分真氣是無法消去的,餘留兩人的體內,稍有影響,那便自兩人的五竅之中溢出。
殷鍾陸口中耳竅。俱都受震余血。
「殷兄的桃矢劍,還歸留在埋劍山頂吧」
蘇留正對著他淡淡微笑。相比較殷鍾陸,他要好的多了,陰陽磨的卸勁法門確實十分的實用,只是白玉般的面上微微一下不正常的淡紅,排除了殷鍾陸力戰那黃泉聖女先前便受的傷來說,誠然也只能算是稍勝半籌。
殷鍾陸微微訝異的看了蘇留一眼,輕淡道「怪不得,原來你已經去過埋劍山了,藏劍上人的那一手倒絕銀河飛瀑的絕九流無回劍意。你也是得了精粹的,埋劍山的山巔雲氣縹緲,你埋劍了麼。」
蘇留平靜道「我不曾葬劍埋劍山。」
「不曾埋劍」
殷鍾陸有些不敢置信,這埋劍山的規矩,便是前來挑戰劍道,只要輸了便要留下自己手裡的長劍,無論貴賤,也不分好劍還是一文不名的長劍,只要你將自己的朝夕相伴的長劍葬在埋劍山。
蘇留竟說他沒有葬劍,難道他沒有輸那一劍麼
殷鍾陸眼神恍惚。仿佛嗅到了埋劍山那山巔雲氣與那谷底飛瀑落地轟散的水霧清氣。
那一年白馬素衣按劍走江湖的殷鍾陸,卻還不是今日這樣劍法技藝幾乎臻至純~熟的劍客,只是一個心裡裝滿了傲氣初出茅廬的愣頭青,才入得江湖。便憑手裡的一柄桃矢劍,攪動風雲,自南往北,一路的挑戰齊地高手,往來揚眉三千里,可說是高歌猛進所向無敵。直至於摘下了那時候鍾靈神宮月旦評首的桂冠,才在埋劍山的藏劍上人手裡埋了被那時候的鐘靈神使評選為「劍途浩遠,不可估量」的桃矢名劍,飲恨而歸。
自那時起,殷鍾陸才幡然醒,才知天地之寬闊,天地雙榜上列名之人武道修為之深遠,絕不是外人如那時候的他可輕視小覷。所以殷鍾陸自埋劍山下山之後,便直接迴轉了指玄劍派,閉門學劍,一經十數年,無一日涉足山下,不破洞玄境界,沒有把握一斗地榜小宗師,便絕不下山,只是一至今日還是不可避免的從自己的世界出來。
殷鍾陸提了雪兔,白衣輕劍,再出江湖。
他要還,還很多很多東西。
殷鍾陸知道自己是被指玄劍派抱養長大的孤兒,生來便沒有父母雙親,也沒有多少溫暖,唯一對他好的師父也早在他十三歲那一年壽元一至,便自故去。
但是宗門在他身上投入的這些資源,他是一定要還的,埋劍山藏劍上人的那一劍絕九流倒回劍意,他也要用自己十幾年磨練出來更加平凡純粹的雪兔劍來還。
蘇留淡淡道「你說的其實不錯,我確實是得了藏劍上人指點劍道,藏劍上人確實對我也有過半劍之恩,使我真真切切的收益頗多,那時候便一窺洞玄境界的深遠之處,少走了許多彎路。其實你若是再過十年,再苦修磨礪劍心沉澱十載,說不得也有希望能與藏劍上人一戰。」
「人生又有幾個十年,不至洞玄,不修得洞玄九品之中上上品的境界,至多也就是兩百來歲可活,壽元一至,任你武功蓋世,也終是黃土一抔。」
殷鍾陸搖頭失笑道「洞玄上上品,哪有你想的這麼容易,百萬人之中,或許能出得一個。」
話盡,他長嘆一聲,說不出的寂寥之意。其實他所言誠然如實,洞玄高手,講究一個天資運道加上勤修,無一不可缺,只要修為一至於洞玄,不招惹上那種宗師級別的變~態高手,大可以逍遙人間,無拘無束更無視禮法。
此間的禮法規則,由強者設立,也只為了約束弱者而設,更是全都為強者服務。
「洞玄境界麼,倒也未必就這麼的不可觸及。」
蘇留的目光卻很值得玩味。一直從殷鍾陸手裡青絲死纏美人頭移至他的身上,再至於不遠處的那一扇緊緊閉著的青銅大門。明月心倒是對他的所言頗有感受,畢竟她身邊的這個男人可是才入先天不久,便能力敵洞玄第五品境界的怪物了。
她的視線也隨之轉移到這一扇神秘滄桑的青銅大門之前。
這處於浮雕古壁的青銅大門便似生長在崖壁當中。深深的嵌入,見龍淵這一地的路,在蘇留走來,好似已經到了盡頭,只瞧著這一扇青銅門。倒是很有些年頭的古樸滄桑,蘇留既然意動,根本不需吩咐,稍稍動作,心領神會的周大鬍子早派人去打開這一扇門。
蘇留瞧著自己手下的這些死士在忙活,對殷鍾陸淡淡道「我為什麼要拿你怎麼樣,其實你跟我的目的,從來都沒有相悖,我只好奇你這樣的人物,怎麼會甘心聽那齊天王世子的命令。」
殷鍾陸面色複雜道「齊天王世子這樣的人。即使沒有我為他做事,他也能成就大事,你即使不知道他的可怕之處,也該知道齊地的七大世家,幾乎都已經派出人來支持齊天王世子了。」
「七大世家」
蘇留點頭微笑,道「怪不得他這般的不可一世,只怕連他老子都不放在眼裡了。」
蘇留此言,卻也是源自冷眼細觀的結果,那時候一劍殺了元辰登入天門,這世子殿下的表現他人不曾注意。在蘇留看來便是似恭實倨,著實有些詭異。更何況,浮屠大師與明月心這般來自聖地的不凡人物,便連齊天王都不曾接見。反而要世子殿下去拉攏交好,實在是說不過去。
見微知著,蘇留只從細節中猜測,這世子殿下,怕不是有一番改天換日的心思了。
雖然蘇留知道這事八~九不離十,但是並沒有什麼興趣去理會。約莫是「你過你的陽關大道,我走我的獨木小橋」這種路人心態。
齊地的七大世家,即為北堂,葉幕軒背後的葉氏,不顯山露水的司徒家,連家大族,顧細緻的顧家也算一家,至於剩下的李家與王氏則是低調隱世,根本不參與江湖勢力爭鬥,四大宗門之中,鐵手宗的弟子則多入軍中,落花摘葉,本是一脈的地榜小宗師傳承,這兩門昔年欠了齊天王一個人情,不得不還,剩下的便是殷鍾陸的指玄劍派了,又豈能孤身超脫事外。
殷鍾陸默然道;「我欠他的,已經還清楚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欠你半條命,也要還。」
他將手裡的這一顆原本花顏艷~麗明媚的人頭高高擲起,倏地抽劍,雪兔劍鋒信一繞,星寒光耀,斬向自己的左手手腕,這一劍之下,便是要將自己的腕部,齊齊的斬斷,來還蘇留沒有拿走的半條命。
殷鍾陸其人性情之清傲孤烈,此中可見一斑。
蘇留目光一凝,微噫一聲,自然是不會坐視他自斷其腕了,殷鍾陸這樣性情純粹的人,做得就是做得,不做便是不做,你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只怕也是不做的。他顯然是欠不得人情的人,如此,才可當得大用。
這樣的人,一旦決定要還上人情,就絕不惜身。
蘇留的雙手原本攏在袖裡,倏地曲指如弓,崩的一指驚天,彈指神通與無相劫指這兩門指法,蘇留早就修煉到極深的境地了,兼之龍爪手其實也是練的指力爪勁,這一指崩彈之下,其實威力無儔,空中似乎有一道肉~眼幾不可見的淡淡波紋蕩漾而開,氣勁如箭而出,直接的彈在了殷鍾陸的雪兔劍鋒之上,雪兔便自一斜,偏離了目標。
「你這樣的人物,就這樣廢掉,真是太過可惜了。」
蘇留嘆息一聲,目光炯炯的看著殷鍾陸道「你還的太多,我接不起未來地榜小宗師或者是天榜宗師的一隻手,不如你隨我走今日這一遭,只要你關鍵時刻,為我出一次劍,便也算是還清了。」
沒想到的是,殷鍾陸這個明顯很不好說話的人,居然嘴角抽~動了一下,直接便答應了下來,叫蘇留後邊準備好的一套說辭歸了無用。
這向來不笑的人,一笑起來。倒是一如冰山消融,春陽漸暖,叫人心裡升起一點溫亮的暖意。
「公子,這門開不得。」
周大鬍子無奈道。此番前來,做好了萬全準備,善解繁鎖之人亦而有之,只是這青銅大門竟然似與這整個崖壁連在了一起也似,縱是眾人齊上。完全開不得這大門。
明月心道「這門便是神秘莫測,其上的雕紋銘篆,跟那三具北邙龍甲身上的很是有些相似,說不得便跟你這三具龍甲有關。」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蘇留,這見龍淵的三具龍甲齊跪蘇留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叫她覺得匪夷所思。
蘇留心裡一動,雖然毫無頭緒,但是也對著這仿若雕像的三具龍甲下了一個指令打開面前的這一道大門。
這三具氣概雄壯的龍甲登時一動,眾人便都紛紛的兩邊退了開來。不知道這來歷神秘的北邙龍甲到底要用什麼方法打開這渾然天成的青銅大門。
那一道青銅門,與三尊龍甲,不動如山,好似亘古以來便存在也似。
下一霎,這三具龍甲竟然再度結成了一個天地人三才合縱之勢,一步兩錯,三尊龍甲那雄壯的身子驀地弓起,彎如滿弦,驀地一松。
三具龍甲幾乎是同時撞擊在那衣衫青銅大門之上,眾人只覺得耳膜一震。崖壁上竟有石屑落下,蘇留皺眉暗忖,這般的暴力,怕不是要將這見龍淵上的浮雕崖壁都都崩的碎了。這見龍淵不知是在江底還是實地,詭秘莫名。
只這一下猶如轟雷般的撞擊之後,又是一下下毫無花巧深沉的撞擊,聽得眾人不由的嗓子變干心裡也發疼起來,這三具雄壯龍甲卻毫無知覺,直接撞了數十下之多。撞到後來,那青銅大門依舊是平穩不動,絲毫沒有要被撞開的跡象,叫人好不失望。
忽然,那厚重的青銅大門之內響起了一聲雷鳴般的震響,竟然中間出現了幾個空洞,黑暗無限。
這三甲龍甲驀地伸出了五指,齊齊的悶吼一聲,十指戟張,錚然作響,蘇留看得分明,這三具龍甲身上全是雕銘古篆,真比鐵血重甲還要包護的更加好些,不愧是北邙正統傳出的秘術鑄就,只見那三甲手指之上,也都套著金銳暗澤的指套,三甲五指金銳如鉤一般。
十指穿~插,完美的插入那青銅門上驀地出現了幾個洞孔,三人巨大的身子登時往後傾倒,分別用力。
嘩啦啦
一聲沉悶的響聲自青銅門內發出,似是什麼機括被打開了一般,接著這青銅鐵門便自中間露出了一條縫隙。
三具龍甲巍然不動,靜默而立,身上披覆的重甲黯淡了幾分。
這強行破門的方法,沒有絲毫花巧,完全是那種最野蠻最粗暴不講道理的方式,但是不可否認,這種方式確實非常有效,換做蘇留手下的這些死士,怕是撞得粉身碎骨也沒有這般效果。
「起」
蘇留深吸一口氣,一手按在了這一道縫隙之中,玄功暗運,也不比龍象真力差了的多少,一聲沉悶的響聲之後,這道神秘莫測的大門緩緩的被擠壓入兩邊的崖壁之中。
腐朽、陰冷,漫不見底的暗色深沉。
早有兩個死士在旁的死士機警過人,只怕此間還有暗器機巧,率先溜身進得門去,只是卻也沒什麼回應傳來。
這兩人應該即時反應信息的,但是這裡邊依舊靜靜寂寂的,竟無半點聲響,叫人心慌的便是那種詭異的靜,好似能蔓延一般,叫人心裡好生不安。
蘇留只站在原地,目光轉動,將眼前的景象完全的收入眼底。
青銅門後,空落落的,只有那兩個死士的凝立不動的背影,他們站在一方蒼涼破舊的欄台上,也似是個年代已不可考的荒亭,那荒亭的的外邊,則是濃烈無比的黑暗,那一座荒亭好像是下一刻便要解體掉落下去也似。
蘇留眉頭一挑,聽見了那兩人終於是有了反應。
「不好」
這兩人本是心如堅鐵一般的人物,只是此時好似受到了極大的驚嚇,駭然的聲音有幾分顫抖,身子定在了原地,蘇留甚至還看見了他們的身子在不停的發抖,聲音也顫震駭銳,兩人艱難吐聲「龍頭,此處地下數十米,竟然有數不清的白骨,還有一條幽深長河」
「白骨」
蘇留目光中精芒一閃,一步便過了那一扇青銅大門,站在了那欄台之上。
他並沒有直接去看那兩個死士面朝的方向,只是才見得這青銅門外的世界,終究有些震駭。
看起來好像是半山畔一角,崖壁黑沉,陡然削成,上不見頂,周遭黑沉荒蕪難言,根本沒有多餘的事物植被,也沒有一點的生氣。
若有一個詞語來形容,那便只有死氣
蘇留心裡也莫名其妙的,越來越沉重,好像是千斤重鐵加之其上。
這木欄之外,俯瞰而下,百萬白骨,陰聚如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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