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東門殤接過了蘇陌手裡的這封信。
蘇陌的任務界面上,【進行中】的字樣,就變成了【已完成】。
雖然可能性比較低,不過如此一來,也算是排除了一下對方是冒名頂替的可能。
「有勞蘇總鏢頭了。」
東門殤拿著這封信,手指微微顫抖,抬頭看了蘇陌一眼,眸光更是複雜。
最後嘆了口氣:
「先生說過,總鏢頭當不會救他。
「所以,雲深不知處一役最終最好的結果,就是他跟驚龍會內,諸位驚皇同歸於盡。
「如今既然有這封信送來……想來先生已經得償所願?」
「正是如此。」
蘇陌點了點頭:
「東門庸武功蓋世,一人獨對三大高手,絲毫不落下風。
「若非是第四驚的武功過於詭異古怪,只怕是可以全身而退的。
「只可惜……」
後面的話他沒說,畢竟就算是沒有第四驚將東門庸重傷。
蘇陌也不會容他活命。
他要是真的憑藉一己之力,將上代第一驚,第二驚以及第四驚全都殺了,那接下來他的對手,就是蘇陌。
只是這話這會說,有些多餘。
東門殤輕輕點頭,並不言語,只是一伸手撕開了那封信,並未避諱蘇陌,將這封信上上下下全都看了一遍之後,這才長出了口氣,又將信雙手交給了蘇陌:
「蘇總鏢頭請看。」
「恩?」
蘇陌眉頭輕輕一挑:
「可以嗎?」
「先生這封信,與其說是留給我們的,不如說是留給您的。」
東門殤輕聲說道:
「您看過便明白了。」
蘇陌略微沉吟,就將這封信給接了過來。
一目十行之下,很快看完。
最後搖了搖頭:
「他將你們託付給了我?」
「正是。」
東門殤正色點頭:
「咱們乃是先生一手培養,武功不敢自稱高明,卻也過得去。
「如今先生西去,咱們也就成了無根浮萍。
「願意在蘇總鏢頭座下混口飯吃,還請蘇總鏢頭莫要嫌棄。」
說到這裡,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周圍這些黑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紛紛跪下求肯。
蘇陌身邊幾個人表情一時之間各有不同。
老馬和石誠只是看個稀奇,魏紫衣卻是表情古怪,小司徒天真懵懂,曲紅妝則忍不住開口說道:
「公子,東門庸老謀深算,非比尋常。
「他留下這封信,留下這些人,讓他們投效於您,難說是否另懷心思。
「還請公子明察。」
東門殤聞言猛然抬頭看向了曲紅妝。
曲紅妝哪裡怕他?
別說是他了,縱然是龍門驚皇當面,曲紅妝也怡然不懼,更何況是東門庸的一個手下?
東門殤臉色難看,卻也並未出言反駁,只是靜靜的瞪著蘇陌的回應。
就聽到蘇陌笑道:
「曲姑娘這話未免有些言過其實。
「東門庸確實是厲害,可是他人都已經死了,又能算計我什麼?
「他的這批手下,各個都是高手,倘若能夠收入掌中,不說是如虎添翼,也是錦上添花。
「只是……」
他說到這裡,看向了東門殤:
「於我手下做事,規矩可不小,諸位可得明白。
「莫要今後因為做錯了事情而受罰的時候,再背地裡罵我。」
「屬下不敢。」
東門殤頓時大喜:
「多謝主子收留。」
「行了,起來吧,先帶我去看看我爹。」
蘇陌輕輕擺手:
「都起來,入我座下,都是一個鍋里吃飯的弟兄,無需這般客道。」
眾人當即紛紛謝恩,這才站起身來,似乎渾身都輕鬆了不少。
唯有曲紅妝眉頭緊鎖,有心開口,卻又不敢再做多言。
只是凝望東門殤的時候,神色很是難看。
東門殤倒是不以為意,引領蘇陌往這洞窟之內前進。
一邊走,一邊跟蘇陌闡述蘇天陽的情況。
「第一驚神功非凡,先生和蘇大俠同時出手,哪怕偷襲,也仍舊是讓他有了喘息之機。
「若非是蘇大俠奮不顧身,替先生擋下了一掌。
「只怕縱然是先生的乾坤真解,也難說萬全。
「可如此一來,卻是苦了蘇大俠。
「第一驚這一掌哪裡這般容易擋下?
「幾乎當場就要喪命。
「好在先生拼勁全力挽救,這才贏得了一線生機。
「可是這個當口,縱然是有大羅金仙降世臨凡,也難以徹底將蘇大俠救活。
「先生這才吩咐咱們,連夜快馬前行,將蘇大俠送來此處。
「藉此地的萬載寒冰,暫且穩定蘇大俠的狀態。
「先生有言,主子您有驚世之能,必然可以取得救命之物,到時候正可以破開冰封,救回蘇大俠的性命。「
「冰封?」
蘇陌聽到這裡,看了東門殤一眼。
東門殤輕輕點頭:
「玄陰窟內的萬在寒冰非比尋常,一經接觸,必然蔓延周身。
「若是身懷武功之人,尚且可以憑藉內力震開。
「但是蘇大俠這會神智全失,動彈不得。
「藉此回護周身,必然會被寒冰覆蓋。
「時間越久,覆蓋的也就越多。
「好在……這種狀態並不會危機性命,反而可以穩住傷勢,不再惡化……
「但,人終究只是人,而非是神。
「長此以往,難說萬全,
「先生當時曾經有言,最好在一兩年之內,就將蘇大俠的冰封破開,那還有救命的希望。
「否則的話……」
他說到這裡,搖了搖頭,卻又看向了蘇陌:
「說來,主子來到此地,難道並未得到那救命之物?
「先生這些事情,也並未跟主子明言?」
蘇陌搖了搖頭,也沒跟他仔細說。
眾人只是一路往這玄陰窟內走去,越往裡越冷。
而這玄陰窟,深沉不知幾許,再往前,更是可以看到絲絲寒氣蔓延周遭。
覆蓋於地面之上,沿著牆壁攀爬。
走到了這裡,又往裡面走了將近小半個時辰。
這才總算是來到了玄陰窟的核心所在。
只是此地並不寒冷,反而隱隱有一種溫暖的感覺。
那所謂的萬載寒冰,並不是如同床榻一樣,躺在地上,而是一面牆壁。
此時此刻,蘇陌可以看到正有一個人靠著那牆壁站立,面前周圍全都是寒冰封鎖。
寒冰清澈,可以見得他的容貌。
正是……蘇天陽!
只是,跟自己記憶之中的蘇天陽相比,眼前的他,蒼老了許多。
面容之上多了不少的皺紋,髮絲灰白,倍添滄桑。
與記憶之中的那個人相比,並不見得難看多少。
反倒是多了一些憂鬱的氣質。
這人若是從這玄陰窟內走出來,說不定,還能在江湖上拈花惹草幾年。
蘇陌凝望對方的第一眼,心中隱隱也泛起波瀾。
畢竟是便宜老爹。
下意識的伸出手去,觸及那寒冰。
頓時感覺一股寒氣順著指尖就要蔓延周身。
眉頭微蹙之下,內力一轉,寒氣頓時消散一空,他回頭看了東門殤一眼:
「倘若這會破開冰封,又會如何?」
東門殤一愣,當即連忙說道:
「只要主子您有回天之術,縱然是破開冰封也是無礙,正可以直接救人。
「但是……如果沒有回天之能,蘇大俠恐怕會在破開冰封之後,撒手人寰。
「縱然是想要再次以寒冰護體,也難說萬全。
「還請主子明鑑。」
「也就是說,目前最穩妥的法子,就是取了大玄武庫之中的不死丹,然後再來破開冰封。
「直接將不死丹餵給他吃,才是救命之道?
「除此之外,稍有不慎,哪怕只有一兩分的耽擱,也可能誤了他的性命?」
「正是。」
東門殤深深點頭:
「咱們這一路走來,屬實是耗費心機。
「這才在千鈞一髮之際,將蘇大俠以寒冰相護。
「恐怕,當時如果再晚一點……蘇大俠都會喪命。
「如今除了那不死丹,恐怕誰也不敢輕言萬全。」
蘇陌聞言嘆了口氣,看著寒冰之中的蘇天陽。
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做什麼感想。
初入此方世界,心中對於此人就有了極多的記憶。
他並不嚴厲,不是那種嚴格意識上的嚴父。
卻也並不多麼慈祥和藹。
事實上,記憶之中,這人十天之中有八天不在家。
在家的兩天,也不怎麼見面。
而書房之中留下的各種手札,則成了蘇陌了解此人的最大途徑,可要說有多深厚的了解,卻也不至於。
相比之下,更多的還是從楊易之等人的口中了解這人的性情為人。
這一路走來,可謂是頗為艱難。
本以為到了這裡,能夠正兒八經的見上一面,卻沒想到,見是見了,可這相見跟不見,似乎也並無區別。
他伸出手來,觸及那寒冰。
其上寒氣被蘇陌的內力隔絕,有心用力一掌,直接將這寒冰擊碎,將人給拽出來。
耳邊就傳來了東門殤的聲音:
「主子三思。」
「罷了。」
蘇陌長嘆一聲,收回了手掌。
東門殤這才鬆了口氣:
「我知道主子您跟蘇大俠父子情深。
「可如今,稍有不慎,就是真的天人永隔,還請主子稍微按捺心思,以求天倫。」
蘇陌瞥了他一眼,輕輕一笑,點頭說道:
「你說的對。
「為今之計,最好是立刻啟程出發大玄武庫,起出其中的不死丹。
「再來救他性命。
「只是……讓他一個人留在這裡,我心中屬實難安。
「東門殤,既然你們入我座下,那我交代給你們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繼續留在此地,保護他的安危。
「不可讓他有絲毫損傷。
「我這就啟程折返,其後直奔大玄武庫。」
東門殤一愣,稍微沉吟之下,卻也是連忙答應:
「是,屬下遵命。」
「好。」
蘇陌點了點頭:
「事不宜遲,我這就動身,這裡,就交給你們了。」
他說完之後,當真不再停留。
帶著魏紫衣,小司徒等人,離開玄陰窟,直接原路折返。
東門殤他們一路送到了玄陰窟外,眼睜睜看著蘇陌等人離去,一行人這才面面相覷。
「竟然是如此的雷厲風行?
「這……可是合乎道理?」
一人輕聲開口。
東門殤微微搖頭:
「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
「他既然有這樣的本事,能夠達成如今的成就,必然有果決之處。
「只是……我原本以為,他至少會在玄陰窟內守候幾日。
「亦或者……
「沒想到,這就直接走了。」
一番話說到這裡,他眉頭緊鎖,沉思良久,這才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
回頭看向玄陰窟:
「好了,莫要多做揣測,主子有命,讓咱們繼續守護蘇大俠。
「咱們自然應該……聽命行事!!」
「是。」
眾人紛紛答應了一聲,各自散去,不見蹤跡。
唯獨留下了東門殤一人站在玄陰窟的洞口,抬頭仰望天穹,眸子裡滿是複雜凝重之色。
……
……
「咱們就這麼走了?」
魏紫衣忍不住開口也問出了類似的問題。
看蘇陌選擇的路徑,根本就是原路折返。
這爺倆匆匆一面,哪怕蘇天陽如今不能跟蘇陌做什麼交流,蘇陌也沒有道理直接就走才對。
怎麼說,也應該守在身邊,多待兩天。
「不然呢?」
蘇陌輕聲說道:
「守在身邊,對他的傷勢有什麼益處嗎?
「若是沒有,何必做這姿態?
「有這個功夫,將那大玄武庫之中的不死丹取出來,救他性命,才是要緊。」
「倒也有理。」
魏紫衣點了點頭,只是看向蘇陌的時候,表情還是有些古怪:
「但我總感覺,你還有話沒說。
「今天你做事更是古怪的很……
「按照你的性格,東門殤這些人你是不會留的。
「畢竟是東門庸的手下,你什麼時候,這般不謹慎了?
「見到了蘇……蘇叔叔之後,更是冷靜果斷。
「雖然你從來如此,可今天這事讓我感覺,古里古怪的。
「你是不是還有什麼話沒有跟我說?
「心裡偷偷在合計什麼呢?」
蘇陌伸出手指頭在魏紫衣的腦門上輕輕地戳了一下:
「靜胡說八道。
「我哪裡有偷偷琢磨什麼?
「你不要冤枉人。」
「就有……」
魏紫衣嘟囔了一句,又忍不住說道:
「你覺不覺得,有點太巧了?」
「哪裡巧?」
蘇陌看了魏紫衣一眼。
「就是蘇叔叔這狀態啊。
「你看啊……第一驚要打東門庸,結果蘇叔叔明知道東門庸有乾坤真解,卻偏偏上去擋了這一掌。
「這一掌打在他的身上,打死了倒也說得。
「打不死,卻也可能。
「偏偏將其打的不生不死,還有餘裕的時間,讓東門殤這些人將他送來北川玄陰窟。
「又恰恰是在他彌留之際,被這萬載寒冰封存。
「讓咱們根本不敢貿然破冰。
「生怕稍有不慎,就讓蘇叔叔再無回天之能。
「以至於,就算是小司徒還在身邊,咱們也不敢稍有妄動。
「如此一來,大玄武庫就成了你唯一的一條路。
「給我的感覺,卻好像,是在故意將你往大玄武庫推一樣……」
小司徒在一邊聽著,本來也感覺古里古怪的。
卻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
聽到這裡,這才恍然大悟,連忙點頭:
「我也有這種感覺。」
蘇陌看了她們兩個一眼,微微一笑:
「你們是想說,東門庸不惜坑死上代第一驚,以及如今的第一驚,第二驚,第四驚,第五驚……幾乎是以自滅滿門的方式,賠上了自己的性命。
「其目的就是為了騙我去大玄武庫?
「這……合理嗎?」
「這……」
魏紫衣一時啞然:
「好像,確實是有點不太合理。
「這犧牲未免太大。」
小司徒吐了吐舌頭:
「那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你表情就知道你心中已經有了成算,卻偏偏什麼都不告訴我們。」
「這一次,你們是真的誤會我了。」
蘇陌兩手一攤:
「如今我是六神無主,屬實是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了。」
「才怪……」
魏紫衣白了他一眼,對小司徒說道:
「莫要理會這個老魔頭了。
「這魔頭心中,必然已經盤算好了,就是不告訴我們而已。」
小司徒連連點頭。
此後無話,幾日之後,眾人便已經重新回到了梵山城。
這一次蘇陌在梵山城內稍微逗留一日。
石誠算是撒了歡,從進了城之後,就不見了蹤跡。
也不知道是去尋歡作樂了,還是迷路在了梵山城的大街小巷。
魏紫衣和小司徒,再一次對蘇陌嚴防死守,生怕他故態復萌。
於煙花柳香之中,迷失自我。
只是經過了上一次的尷尬之後,這一次,小司徒也好,魏紫衣也罷,都不敢貿然行事。
眼瞅著天色黑了下來,兩個人住在一個房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舉棋不定。
總不能聯袂而往,怪羞人的。
卻不想,就在這兩個人猶豫的當口。
房門被人敲響。
魏紫衣趕緊起身開門,就見到蘇陌站在門外。
「……你幹嘛?」
魏紫衣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心說咱們不去找你,你怎麼還親自登門了?
蘇陌卻順著門縫看向了不遠處的小司徒。
「小司徒,你隨我來,咱們出趟門。」
「啊?」
小司徒一愣,頓時有些羞赧:
「蘇大哥……你,你該不會是打算帶我去喝花酒吧?」
「啊?」
魏紫衣瞠目結舌,又禁不住用懷疑的眼神看向蘇陌:
「你們喝花酒不帶我?」
蘇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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