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衛衙門,一片死寂。
所有的左衛衙役此刻都看向陳朝,其實早在之前,他們都能想到,這個少年武夫既然已經拿出那條文之後,一定會漸漸的態度更加強硬,但誰都沒有想到,他的態度,卻已經強硬到如今這個樣子。
林山說請恕罪,他便回了一句不用恕罪,因為我根本不會恕罪。
左衛很多人沒有和陳朝打過交道,不知道陳朝這個人的性子如何,但從如今來看,便也是不得不覺得震撼。
他的確不是普通的少年,更不應該被當作普通少年來看。
「本指揮使身為左衛指揮使,理應對左衛有管轄之權,當初接鎮守使之命,暫離神都,交左衛權柄於你,是看你在左衛多年,想來定然能好生將左衛打理妥當,如今本指揮使歸來,收回這左衛權柄,你卻拿著官印,百般推辭,如今你要的所謂條文本指揮使也有,大梁律上,本指揮使合乎法理,你還要拒不拿出官印,還請本指揮使恕罪?本指揮使不恕你的罪,即便是本指揮使此刻殺了你,也在大梁律允許範圍之內!」
陳朝眼神如劍,每一句話都是一柄飛劍,一道道刺出,破開風雪,落到林山身前。
林山臉色有些難看,看著陳朝,「指揮使大人真想著要殺下官?」
陳朝冷聲道:「殺你如何,如今殺不得你?!」
林山抬起頭,想了很久,才緩緩說道:「下官自有不得不拿出官印的理由,指揮使大人若是因此便想殺下官,那下官也想看看,整個左衛,到底有多少人願意聽指揮使大人你的命令。」
隨著他說出這句話,早在周遭的衙役便聽到了,只是他們也保持沉默,不發一言,林山在左衛的影響力,向來只比那位前任指揮使宋斂差一些,如今宋斂不在,他自然而然便是左衛里那個影響力最大的人,如今雖然他看似是在對抗大梁律,但其實有很多衙役都不願意相信真是這樣,或許想著這之間會有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事情發生,其實即便沒有,大概他們也不會就此莽撞出手。
陳朝平淡道:「左衛是大梁的左衛,不是某個人的左衛,難道他們連這個道理都不懂?」
他這句話雖然是對林山說的,但實際上便是講給在場的這些左衛衙役聽的,身為左衛的一員,理應聽的是指揮使的命令,理應以維護神都安危為己任,而不是為某個人赴湯蹈火。
林山眼見周遭已經有左衛的衙役露出猶豫的神色,忽然開口道:「官印還沒有在你手上,你想要以指揮使的身份壓他們,這完全便是做夢。」
林山這句話,一下子便點醒了周遭的左衛官員們,他們此刻選擇困難,但實際上便是不願意承擔任何後果,如今林山這麼一說,完全給了他們一個可以作壁上觀的理由。
「林山,你他娘的少在這裡滿口胡言!陳指揮使有鎮守使衙門的條文,你要不要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那上面是不是有鎮守使大人的印鑑?如今我左衛上下本就該聽命於指揮使大人,哪裡容你在這裡詭辯!」
翁泉憋了很久,此刻終於憋不住了,臉漲得通紅,大聲開口。
「翁泉,林副指揮使所言也並非沒有道理!」
只是隨著翁泉開口,這裡馬上就有人開口反駁,那人平靜開口說道:「如今神都是多事之秋,左衛確實經不起動盪,左衛作為護衛神都的兩衛之一,關鍵如何,我看不用多說,林副指揮使坐鎮左衛,這麼些日子如何,也是有目共睹,依著下官之見,這段日子其實不如就讓林副指揮使暫掌左衛,等到這段風雨過去,再將左衛官印交付給指揮使大人便是。」
隨著那人開口,一眾人跟著開口附和,聲音漸大。
林山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看著陳朝。
陳朝看了一眼不遠處,問道:「你是誰?」
那人面無表情,淡漠道:「左衛掌刀使魚華,不知道指揮使大人有何教導?」
陳朝平靜道:「倒沒有什麼教導,只是告訴你,從今日起,你便不是左衛的人了。」
魚華一怔,隨即那些之前附和的人此刻也不敢開口了。
誰也沒想到,這位少年指揮使,真是不給人留半點餘地。
片刻之後,魚華冷笑一聲,「指揮使大人自然有權這般做,不過只怕得先將官印拿到手裡才是,不然在條文上,如何用印?」
還是那個問題,陳朝有了道理撐腰,但是眼前的林山若是選擇一直死死將那官印拿在手中,那麼陳朝即便是指揮使,那麼很多事情,都做不了,就比如什麼想要將眼前的魚華趕出左衛這種事情。
「等到指揮使大人將官印拿到手裡,我魚華自然離開左衛。」
魚華看向陳朝,冷笑道:「我魚華在左衛生生死死這麼多年,倒也沒想到會落到如此結果。」
他這話一說出來,場間自然又是一片嘈雜之聲,正如同他所說這般,他在左衛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誰都沒想到,他最後要離開左衛,會以這種方式。
當然這一切都建立在官印陳朝要將其拿回來的前提下。
說來說去,又落到了官印上。
沒有官印,陳朝調不動那些左衛衙役。
沒有官印,陳朝無法讓魚華滾出左衛。
可官印此刻就在林山手中,他不拿出來,又有什麼辦法。
翁泉有些急躁,剛要再次破口大罵,陳朝卻又笑了起來,「林副指揮使,看起來那人給你的東西實在是不少,要不然你也不會緊緊握著左衛不放。」
林山鎮定道:「指揮使大人你在說什麼,下官不知道。」
陳朝說道:「本指揮使再問一遍,官印你交是不交。」
林山搖搖頭,冷著臉,「為神都計,為左衛計,下官此刻不能將官印交給指揮使大人。」
陳朝搖頭道:「其實這些都輪不到你去想,你還真當自己是什麼大人物?」
「左衛所屬,全部退出衙門,擅入者,殺!」
陳朝往前走了幾步,從石梯緩緩走上去,最後來到了衙門大門前,此刻林山和他相隔,不足一丈。
聽著陳朝這話,林山沉默不語。
聽著陳朝的這個意思,那就是他要親自來拿印,可就憑你這個少年武夫,哪裡來的可能。
即便你已經踏足苦海境界,和我站在同一個境界之中,可就憑你?
林山想不明白他有什麼依仗。
「陳指揮使非要如此,在左衛衙門如此做,不怕寒了兄弟們的心?」
魚華不知道為何,又再次開口。
陳朝沒有理會他,只是看著林山。
林山也在看著陳朝。
沉默許久。
林山朝著遠處看了一眼。
眼神里的東西已經傳遞出去了。
很快,在那邊便有人點頭,而後有人陸續朝著外面走了出去。
翁泉有些擔憂地看著陳朝,在這些人里,他估計是唯一一個擔心陳朝生死的人。
站隊一直以來都是人生的艱難選擇之一,如今能夠不選,對於大部分人來說,自然是極好的事情,那自然也是少了很多煩惱。
陳朝看向翁泉,隨口道:「我要是真死了,那輛車還可以改改,用來拉我的屍體。」
翁泉欲言又止。
他朝著外面走去。
陳朝跨過門檻,來到左衛衙門裡。
然後大門緩緩關上。
砰的一聲——
陳朝看著林山,淡然道:「這會兒還不想說點實話嗎?」
林山看著陳朝,反倒是問道:「指揮使大人其實是想著殺了下官,借著下官立威,震懾整個左衛?」
這種事情,或許一般的左衛衙役看不出來,但眼前的林山不可能看不出來。
陳朝開門見山,說道:「有這方面的想法,但不多。」
想要在左衛站住腳跟,自然需要立威。
「不過你也的確該死,神都風雨,你要攪-弄,本就該死。」
林山冷笑道:「指揮使大人說得大義凜然,只怕不過也想拿著左衛去找個好下家罷了。」
陳朝沒有說話,只是按住刀柄,一身氣機蓄勢勃發。
「指揮使大人真要殺人?」
林山覺得有些奇怪,他本來覺得眼前的陳朝此刻即便讓所有人離開,也是先要和他談談的,動手是迫不得已的選擇。
陳朝平靜道:「我要是殺你,因為你是一隻鬼。」
大梁朝的鬼很多,眼前這個林山,是其中一個。
聽著這話,林山皺起眉頭。
這個秘密,知道的人應該不多。
他是鬼這件事,從來都沒有太多人知曉。
話音未落,陳朝鞘中斷刀已經瞬間出鞘!
刀光照亮整個左衛衙門。
從崇明山而至神都,千萬里的路,他走得很快,筋疲力盡,但這一刀還是精氣神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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